平江縣,牛頭山。


    半山腰上,有星星點點火把照亮。


    穿過一條林間小道,便來到北麵一處平坦之地。


    這裏有一排的房屋,參差不齊。


    大多是石頭壘砌,屋頂用樹枝遮擋,顯得有些簡陋。


    中間處有一間規模較大的房屋,用磚石做基,巨木橫梁,屋頂有蓋瓦。


    在這半山腰上,顯得氣勢非凡。


    房屋門口有一寬敞土坪,坪中壘了一高台,高台上杵著一杆大旗,隱約能看到旗幟上有“替天行道”四個字在山風中飄揚。


    這時,一個腰間纏著虎皮,半裸著身子的魁梧漢子氣衝衝地走了進來。


    魁梧漢子徑直往大堂內主位走去,這時才能看清他的容貌。


    隻見他生得濃眉大眼,鼻寬耳闊,頗有豪邁之氣。


    尤其是古銅色的肌膚上,繡著九頭青龍,威風凜凜。


    此人便是牛頭山的寨主,九頭龍魯進。


    魯進將手中三尖兩刃刀扔給一旁的小嘍囉,便大聲喊道,“拿酒來!”


    早有機靈的小嘍囉拿著一壇酒過來,又端上了一盤肉。


    “大當家的,不是將官兵給打退了嗎?為何還如此動怒?”


    魯進提起酒壇,仰頭便大口喝起來,連灌了幾口,這才覺得心裏略微舒坦些。


    “真他娘的晦氣!”


    “這流沙郡郡守秦綱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偏偏領著人來我牛頭山剿匪。”


    “要是多來點人馬,我也會先撤到山裏麵去避一避風頭,偏偏他隻帶了兩百多號人過來。”


    小嘍囉叫李峰,是魯進當初寨子裏帶出來的小廝,跟隨魯進多年,知道他的脾氣,便問道,“大當家的,兩百多號人而已,以大當家的本事,吃了他便是了。”


    魯進又喝了一口酒,越想越氣,“我也是這麽想的。”


    “這麽些年來,和官府幹仗,我也摸清楚他們的習性了,他們一個個貪生怕死的,隻是仗著人多瞎折騰而已。我看他們人不多,便想趁機反殺了。”


    “結果呢,我剛帶領人馬衝到山腳下,這些狗東西不像以前的套路行事,他們根本就不敢和我們硬拚,直接放箭。幹他娘的,滿天遍野的箭,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射死了我四個兄弟,傷了二十多人,氣煞我也。”


    李峰說道,“大當家的,他們隻有兩百人,帶來的弓箭也有限,等他們弓箭射完了,再殺他們便是了。”


    魯進將臉上的血跡抹去,“這更是讓我惱火的地方。”


    “等他們弓箭射得差不多,我想著是時候火拚了,結果呢,他們立馬撤了,撒腿就跑!”


    “我還派人追擊了一番,誰能料到,他們直接撤迴流沙郡了。”


    “我怕有詐,隻得退兵迴寨。”


    李峰瞪大眼睛,“撤了?”


    “堂堂流沙郡郡守秦綱親自帶兵剿匪,就放了一通弓箭,就這樣無功而返撤迴了流沙郡?”


    “他們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魯進瞪大眼睛,胸口的龍頭起伏不定,“我要是知道他們到底為了什麽,就不會迴來喝悶酒了。”


    “這一次幹仗,幹得莫名其妙的。”


    “還死傷了兄弟,實在是憋屈啊。”


    李峰眼珠子轉了幾圈,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便對魯進說道,“大當家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他們撤了,那就撤了便是。”


    “我們占據牛頭山這麽多年,他們也來圍剿過多次,都是無功而返,這一次過來或許是試探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等過幾日,大當家領著我們去平江縣走一遭,多擄些東西迴來,也算補償我們了。”


    魯進點點頭,“是該去平江縣縣城走一遭了,這天氣逐漸變涼,得趕在下雪之前儲存點糧草,才好過冬啊。”


    李峰連連點頭,“大當家,兄弟們在山上都憋壞了。”


    “是時候去平江縣快活一下了,是不是還像以前那般,先到窯子裏找些姑娘樂嗬一下,再去殺個痛快啊!”


    魯進伸手在李峰頭上拍了一掌,“你個兔崽子,一天到晚惦記著那點卵事。”


    “我可提醒啊,可別去招惹三當家的,她生得妖嬈,可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還有那二當家的,看著小,下手黑得很。”


    李峰摸了腦袋笑了,“大當家的,我隻是想玩一玩,可不是找死啊。”


    魯進說道,“你去把平江縣的地圖拿過來,我好生看一下,再挑個黃道吉日,好早點動手。”


    李峰正要去拿地圖,便聽到門口有人急衝衝地跑進來。


    一個嘍囉大聲喊道,“報!”


    魯進本來心情不好,便將一塊骨頭砸在了嘍囉的頭上,“報什麽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嘍囉摸了摸頭,“稟大當家的,有人拜山門!”


    魯進騰地站起來,目露兇光,“拜山門?”


    “大晚上誰拜山門?當我眼瞎還是他們瞎了啊!”


    “給我將他們打出去。”


    嘍囉麵露難色,“打不出去!”


    魯進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他們來了幾十人,還是幾百人?”


    嘍囉如實說道,“隻是兩個人。”


    “一個是個糟老頭子,一個是個年輕人。”


    魯進暴怒,“隻有兩個人,還有一個是糟老頭子。今晚上,山腳下應該安排有二十號人守著的吧。”


    “我已經吩咐了不許任何人上山,一旦有人鬼鬼祟祟的,先殺了再說。現在我說話這麽不好使了嗎?”


    嘍囉苦著臉說道,“我們都動手了,二十二個人全部上了,結果全被他放翻了。”


    魯進一驚,“那糟老頭子這般厲害?”


    “莫非是一些不出世的老家夥?”


    “我這牛頭山,窮山惡水的,那些老家夥應該也看不上啊!”


    嘍囉又說道,“不是那老家夥,是那個年輕人,太能打了。”


    李峰連忙問道,“那年輕人將我們的兄弟們都殺了?”


    嘍囉說道,“沒有,隻是打翻在地,性命無憂,隻說要拜見大當家的。”


    李峰看向魯進,“大當家的,來人先禮後兵,沒有下死手,我們還是下去看看吧?”


    魯進點點頭,臉上凝重,“拿我家夥來。”


    “我去會會這兩人,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孔瑾站在山腳下,背著手,四麵環顧,嘖嘖稱歎,“不愧是牛頭山啊,山勢險峻,居高臨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陸長生淡淡地說道,“這麽黑的天,我都看不清多遠,你這老眼昏花的還能看得清楚?”


    “再說了,剛才二十二個人當關,我也能一個人殺上去。”


    孔瑾連忙說道,“那一夫當關是對官府說的。”


    “你不一樣,你是武王傳人,大漢扛纛者,流沙郡城主,豈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擬的。”


    陸長生無奈地看了孔瑾一眼,“什麽時候我又有了‘武王傳人,大漢扛纛者,流沙郡城主’這些名號?”


    “秀才,你們讀書人是不是都這樣說話不負責任啊,還是你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口吐蓮花?”


    孔瑾絲毫不在意,仰頭看向牛頭山山巔,可惜隻能看到一個青色影子,“雖然你不在意這些虛名,可是有時候這些虛名很重要啊。”


    “前朝文帝生於馮翊般若寺,紫氣充庭,額上長角,遍體鱗起,額上有五柱入頂,目光外射。世人皆讚為人龍合體,天之驕子也,所以他後來得了天下。”


    “當年太祖斬白蛇起事,眾人皆以為太祖乃赤帝之子,殺白帝之子,後來方得天下。”


    “雖然你一人一刀,鎮守離陽城六年不降,傳到外麵,也隻是武力驚人而已,外人如何會信服呢?不能讓他們死心塌地,他們如何會跟隨你呢?”


    陸長生看著半山腰上的火把晃動,便握緊了大刀,“不服,那便打服為止。”


    山上搖旗呐喊,有上百人衝了下來。


    孔瑾見山上聲勢浩大,不由得有些緊張,他站在陸長生身後,“長生,一定要小心啊。”


    “哪怕不敵,我們趁夜逃跑就是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還有許多計策可以重整遠征軍的,不一定要死磕牛頭山。”


    陸長生沒有理會孔瑾,而是上前兩步,迎上了那拿著三尖兩刃刀的漢子。


    這個漢子,從氣勢,從腳步看來,便與前麵二十來人要高出一籌,必定是領頭人物。


    魯進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一遍,便停留在了陸長生身上,落在了他手中的大刀上。


    這把大刀血腥味太重,煞氣太濃。


    魯進站在陸長生兩丈的距離處,拱手說道,“蘑菇,你哪路?什麽價?”


    陸長生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身後的孔瑾是見過世麵的,知道魯進說的黑話,便探出腦袋說道,“想吃奶來了娘,想娘家的人,他大舅他二舅來了。”


    魯進一拍胸膛,怒目相向,“天王蓋地虎!”


    孔瑾拍了一下陸長生的胸膛,“寶塔鎮河妖!”


    說完,孔瑾做了個手勢,雙掌合攏,手指交叉,朝前拜倒,“西北玄天一片雲,烏鴉落在鳳凰群。滿山都是英雄漢,哪是君來哪是臣?”


    魯進沉聲喝到,“我是牛頭山的寨主九頭龍魯進,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陸長生正要開口,孔瑾搶先一步,朗聲說道,“這位是武王後人,大漢扛纛者,離陽城城主,大漢遠征軍主帥陸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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