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裏這樣說:“無論走的哪裏,都應該記住,過去都是假的,迴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複存在,就連那堅韌而又狂亂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現實。”


    要說韓撕狗最後悔的一件事情不是他四兒子上吊那件事情,也不是他經常打兒子。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棍棒裏麵出孝子,”所以他認為打的對,沒必要懺悔。


    白德貴問“棍棒裏麵出孝子”這話誰說的,韓撕狗說,是他大活著時說的。(是他父親活著的時候說的)


    可以看出,韓撕狗從小也沒有少挨打。


    最讓他後悔的事情就是做了絕育手術這件事情。


    他和白德貴喝酒,喝大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到:“鄉上那些壞慫領導,把我割完了。”


    白德貴安慰到:“你快好好著,把啥沒事了,你兒子比南邊二塬上誰家的兒子都多,一個個長的又高又帥,你愁啥呢!一輩子吃藥不要花錢,誰能有你這待遇,要說‘給先人能頂住夯欠’的人在咱們這裏也就算你一個人了”(就是能對得起老祖宗了,夯欠這裏就是指脖子的意思。)


    聽到這,韓撕狗不哭不鬧,咧著嘴笑了。


    一想到能白吃一輩子藥,韓撕狗有了優越感。


    暫時是想通了,沒過多久又想不通了,開始白德貴還勸的住他,後來勸不住了,什麽話也聽不進去了,他苦悶的說他死去的兒子在夢裏罵他是“公公”,是“太監。”


    聽到這話,白德貴再也說不出來什麽勸解的話了。


    韓撕狗後來心結打不開,就一直喝酒,天天都是醉漢。


    也奇怪,韓撕狗不務正業,白德貴的支書也被罷免了。


    本來兩件不搭嘎的事情,硬是被他們兩個往上數了三代拉上了親戚關係,而有了關係。


    就在那段時間,村子裏來了兩個大仙,(其中一男一女,女的是狐仙,男的是鹿仙。)說是啥病都能看,蕙蘭請來給她看了病。


    狐仙端坐凳子上問蕙蘭:“下跪何人,有何要求,報上名來,大仙為你解決。”


    蕙蘭頭上頂著三角大紅布,一個尖撐出很高。


    蕙蘭說:“弟子蕙蘭,求大仙為我降富,我晚上睡不著覺。”


    隻見狐仙,拿了一個碟子,裏麵倒了一點水,把一個水杯倒著放在裏麵,底座向上,拿了兩張黃色紙條,十字交叉放在杯子上,後點燃紙條紙條的端頭,紙條燃燒起來,碟子裏的水就冒泡泡了,杯子隨著泡泡一起一浮。


    狐仙叫蕙蘭來看,你睡不著是你把魂丟在東南方向了,所以東南方冒泡泡。


    蕙蘭就相信了她的話。


    兩位大仙收了錢,賜了他們自己做的兩粒藥丸。


    大仙又給村裏一對那多年生不出來孩子的夫妻看了不生養的毛病。


    讓那個男人重新再娶一遍女人,夫妻兩個按大仙說的,那樣做了,女人三天不能下床,在床上坐了三天,以後幾年也沒有見生出一個孩子來。


    那時候到處亂竄的騙子多了起來。


    白鯊當天下午放學迴家,蕙蘭給白鯊講了她請大仙看病的事情。


    白鯊照著狐仙的方法,在碟子裏麵倒上水,再把杯子倒著蓋上麵,用寫過的作業練習本,折疊了兩紙條,十字交錯一放,端頭點著火,不一會,水杯也隨著碟子裏水冒泡泡而一起一浮動了起來,白鯊說:“媽,快來看,你的魂又跑西南方向去了。”


    蕙蘭知道自己上了當:“不過好在大仙沒給咱們試別的壞法術,就當破了財,消了災害。”


    那對大仙給韓撕狗也看了病,他們保證能給韓撕狗看的和沒有做手術以前一樣。


    開始韓撕狗不信。


    狐仙說:“能找到多年前衛生院給你做掉的那小塊肉。”


    韓撕狗:“那到那裏去找,這麽多年,就是一塊金子也都沒有了。”


    狐仙:“心誠則靈,看你誠心誠意想看病,就有辦法找的迴來。”


    韓撕狗:“能行,我心誠意誠。”


    於是韓撕狗跪在狐仙腳前。


    狐仙在地上伸胳膊蹬腿,張嘴打哈欠,手在半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抓一下,遞給韓撕狗一個大藥丸,讓韓撕狗當場吃了。


    狐仙還說:“過不了多久,你就能感覺心裏有一團火。”


    後來白德貴問韓撕狗:“你吃狐仙的藥是啥味道?”


    韓撕狗說:“麵味道。”


    究竟韓撕狗的病治療好了沒有,也沒辦法檢驗,自從他四兒子上吊之後,韓撕狗的媳婦就再也沒有生孩子了。


    騙子在村子裏,給好多人家看了病,看的都是疑難雜症,誰都治不好的病,看完三天以後才離開。


    後來這些疑難雜症還是疑難雜症。醫生都沒有辦法,狐仙就更沒辦法。


    祖輩人大都住在半山腰上,背靠著山挖兩口窯洞,隨便堵上柵欄院子,就算是有一個家了。


    平塬上的土地都用來種莊稼,多的是麥子和玉米,也種燕麥(做燕麥酒,有點像米酒),穀子(金黃色的小米粒,熬粥特別好喝,小米粥),胡麻(此物可以炸油,食用油,一斤可以炸出3.3兩清油,炒菜用,它的營養價值比菜籽油和大豆油的營養價值還要高,是一級純植物油,它的花是淡藍色的小花瓣,一株支杆上結三,五個到七個花骨朵,到了花期整片地裏淡藍色的一片,向一片沒有縫製的碎花連衣裙,一周左右花期,上麵的小圓球包裹著胡麻仔,一個小球裏麵包著九到十二顆深紅色的仔粒,色澤光潔明快,這是黃土地饋贈給這裏的居民調劑生活食用品。)


    春節期間用胡麻油炸的油餅,十裏飄香,誰家做了油餅遠遠就能聞到香味。


    胡麻——大漢時期張騫出使西域時引進中國的,它的原產地在印度。


    按名字看胡麻應該從戰國時期開始就已經進入中原地帶了。


    現在主要分布在山西,甘肅,內蒙古等省份種植。


    《本草綱目》裏這樣記載:“胡麻取油,以白者為勝,服食以黑者為良。”


    可以潤腸,排毒,養顏,通便。


    ……


    白鯊站在船艙裏從側麵看著無憂,這個男人被3……整的還真挺好看的。


    一對龍鳳眼,高鼻梁,薄嘴唇,下巴頦有弧度像是刻出來了一樣,稍微帶點尖。


    他看白鯊看他時,向左邊側了一下臉,這個角度看起來臉型更加立體。


    難怪段曉曼會淪陷,麵對這樣的男人,誰不淪陷誰有病。


    都說誰生的孩子像誰,小雞行為越來越像貓咪了,它站在船頭淡黃色的羽毛服帖在身體上。


    貓咪看向那裏,小雞就側著臉看向那裏。(它的眼睛隻能從側麵看。造物主太神奇了,每個物種都有自己的特點。)


    無憂這件綠色的馬甲一配,船上的紅黃綠信號燈就配齊了。(貓咪“紅色”披風,小雞“黃色”羽毛,無憂“綠色”馬甲)


    在海上見過太平洋思鄉號的人都叫它信號船。別人都躲著它走,紅色和黃色同時出現是危險信號。


    繞開它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沒人打擾。


    壞處就是自己也別想打擾人。


    索羅隻對白鯊忠義,小雞跟隨著它們媽媽貓咪,無憂的身上聚集著更多的戰爭亡魂,隻有白鯊感覺自己始終就是一個孤獨的人。


    這這趟孤獨的旅行中白鯊隻會一遍又一遍的迴憶著不真實的過去。


    他想起來了街道上的那個流浪漢,一米八一的個頭,夏天也穿一件軍綠色的大衣,周圍的人都叫他“綠大衣”,每個清晨和傍晚的時候綠大衣都去垃圾桶裏找吃的東西。


    有時候是炒麵,有時候是油餅,有時候是牛肉,每次吃的都不太一樣。


    好在能填飽肚子!不至於餓死!


    在季節交替的感冒高發期,醫院走廊裏排滿了等著掛號取藥的病人,綠大衣一年四季都不感冒。(或許,他感冒了也沒用有人會知道。)


    在垃圾堆裏撿吃的人,人們總以為他要麽是瘋子,要麽就是傻子。


    這天,街麵上店鋪裏的小孩子在路邊上玩耍,一輛卡車路過時,沒有發現路上有孩子,綠大衣剛好路過,看到緊張的一幕,綠大衣飛奔而來,抱起孩子,車子唿嘯而過,驚鴻未定的孩子哇哇大哭,聽著哭聲從店裏出來的媽媽看見綠大衣抱著自己的孩子,她急忙喊道:“放下我的孩子,再不放我就要報警了。”


    綠大衣放下了她的孩子,一句解釋都沒有,就去垃圾桶旁邊找吃的去了。


    這個事情被街道上的警察監控攝像頭拍了下來。


    三個月後警察清理攝像頭時發現了綠大衣救孩子的行為,和被誤解的視頻。


    在報紙上報道了這件事情。


    當那位孩子母親想找到綠大衣時,向他表示道歉時,綠大衣不知去向何處了。


    ……


    就算一個看起來不像正常的人,有時也會在關鍵時刻救起和自己不相幹的人,而不願意留下姓名,他隻是遵從來自內心深處的那份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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