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風的這一拳,好似將原本並無實體的火焰通過自己蠻橫的擠壓將其全部扭曲塌陷向了一個中心點,然後再將這一拳遞向了自己身前的苑痕。


    蔡風自己也無法估量這樣的行為到底會為自己的能力帶來什麽樣的變化,但他目前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自己之前看似大氣磅礴實則多而散的攻擊沒能突破苑痕的防守,於是他也隻能用反其道而行之的少而重的方式試試看了。


    但讓人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看到蔡風轟來的這一記重拳之後,本打算提膝相迎的苑痕卻是猛的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然後冷哼一聲說道。


    “哼。來啊,井底之蛙。”


    下一刻,蔡風這無比沉重的一記火拳正中苑痕的胸口。


    然而讓蔡風沒有想到的是,當他這一拳打中了苑痕的胸口的時候,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浮上心頭。


    這種感覺讓蔡風如墜冰窖。他並沒有從中感覺到蜉蝣撼樹不可感動的無力,也沒有感受的以柔克剛的卸力吸收。


    蔡風所感受到的,隻有一片虛無,一片遙不可及、讓人倍感無力的虛無。


    他壓根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攻擊反饋。明明自己這一拳正中苑痕胸口,他卻隻感覺自己這一拳落在空處。


    不!不對,不是落在空處,而是在自己擊中的一瞬間就被完全吞沒了,被一個能夠吞沒火焰的怪物給吃掉了!


    這個黑霧,是活的!


    這樣的一個可怕想法開始在蔡風的腦海中蔓延,然而下一刻卻聽到苑痕獰笑著說道。


    “蔡風!你就是個廢物,和那邊躺著的餘樂一樣,就是個廢物!”


    “你我之間的差距大到就像天邊的雲霞與地上的泥土一般大,就憑你這剛剛開始掌握的火之大道就想與我為敵,簡直就像稚童用泥巴去對付一個成年人一樣。”


    “可笑至極!”


    自苑痕嘴中說出的話就如同一把鋼刀一般直插蔡風的心窩子,並且這個聲音極富感染力,仿佛這段話不是由蔡風正在交手的敵人所說,而是一個看客在對自己的戰鬥做出評價。


    這些話開始宛如惡魔的低語一般,在蔡風的耳邊縈繞不息,眨眼之間一股發自內心的沮喪與無奈開始湧上蔡風的心頭。


    就連蔡風心底的洶湧燃燒的怒火,也在這個血淋淋的現實影響下開始不可避免的發冷。


    他不禁開始自我懷疑,自己會不會真的就像苑痕所說的,是一個連仇人的一根毛都傷不到的廢物,這樣的自己到還有什麽活下去的必要呢?是不是就此被苑痕給吞掉了,自己就可以一了百了,什麽也不用想,也不用在遭這個罪了。


    這樣的情緒就好似一場迅猛的山洪,一發不可收拾的開始在蔡風的心間肆意破壞,蔡風身體上的動作也不避免的停了下來。


    此時蔡風的心底隱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但這一個僅憑他自己的力量去掙紮隻會讓他越陷越深的泥潭,他已經無法扭轉心境上的瑕疵了!


    不過好在,如今蔡風的心湖之間,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在。


    “呸!這他麽是殺戮道的受身者?這不是天魔道常玩的那套禍心魔音嗎?這分明是天魔道的受身者!這到底是怎麽搞得,難道他是被追上了才迫不得已整出這麽一場大戲的?”


    “該死!現在沒時間想這麽多了,不能讓我看中的這具身體就這麽被吞掉!”


    “罷了罷了,隻能用這個辦法了。”


    於是就在蔡風的麵容因痛苦與無奈交雜開始變得扭曲,而他麵前的苑痕則是將手臂收迴之後直接抓向蔡風後背的一瞬間,蔡風身形猛然一側,然後隻見金光一閃,一道灼目的火拳正中苑痕臉龐,打得他猛的一個趄趔,然後一臉震驚的看向眼前的蔡風。


    此時的蔡風臉上的表情被痛苦所覆蓋,並開始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開始滲出金色的火苗。


    而在這同時,蔡風的心湖之中,一道有金烏掌控的金色火流強行突破蔡風竅穴的關口,以一種極為蠻橫無理的姿態在蔡風經脈之中橫衝直撞。


    於是一股深邃入骨的劇痛開始在蔡風身上蔓延開來,這種疼痛的原理類似於鍛煉過後的肌肉酸痛,但在疼這件事上卻要強過肌酸無法排除的百倍疼痛。


    這股劇痛在一瞬間就險些將蔡風痛昏,但此時的蔡風卻隻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越發清醒敏感,於是就在這樣徹骨銘心的劇痛之中,他於一片赤焰的海洋之中,又一次見到了那個曾給與了他第二次生命的金烏。


    天之子,日之精。它的身影是那樣的孤傲與美麗,而如今竟然隻能屈尊於自己這樣一個簡陋的心湖之間小憩。這就好像一個夜明珠被塞進了麻袋裏,頓時一股夾雜著愧疚與不安的情緒開始出現,但很快都被蔡風壓了下去。


    這股愧疚既是因為金烏作為救過自己一命的恩人,而自己之前卻不得不以仇敵的姿態對付這隻金烏,還有就是他已經知道,自己隱藏的小心思根本逃不過金烏的眼睛,已經被他發現了。


    “蔡風小子,現在已經沒時間去想我們之間的那些新仇舊恨了。你不是想煉化我嗎?放馬過來吧。”


    “我知道你現在想問的東西有很多,但隻要你能成功煉化我,那麽一切的一切不必我來說,你自然都將知曉其中淵源。”


    “當然如果你失敗了,那麽此件情況也就不是你需要擔心的東西了。”


    蔡風聞言頓時一怔,他感覺此時的金烏同此前已然發生了什麽不一樣的變化。他雖然不懂這變化到底因何而起,但對蔡風來說,現在沒有猶豫的時間供他浪費了。


    將金烏放入自己的心竅既是為了讓金烏可以配合自己行動的一個籌碼,也是蔡風最後一道對付苑痕的保險。


    的確,讓金烏進入自己的心竅之中,是一道不折不扣的險棋。因為這樣一來,金烏就獲得了入主心竅的機會。並可以將不斷利用心竅作為血液循環與靈氣周天共同源頭的特性,源源不斷的創造出金烏之火,進一步稀釋蔡風對於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但這心竅之中同樣也是蔡風全身之中掌控力最強,最能發揮自身能力,最能讓他在同金烏爭鬥的過程裏建立優勢的主場。


    他將在這個地方,強行煉化金烏神火以及金烏的潛藏在自己的身體之中的靈魂。


    那個靈魂本來流竄於蔡風體脈之中,蔡風如果想要強行煉化必將經曆一次代價慘重的圍追堵截,所以當金烏靈魂進入自己的心竅之後,也為蔡風提供了一決生死的可能性。


    在蔡風想來,如果自己精心凝聚的火因為層次太低無法傷到苑痕的話,那麽自己就得強行煉化金烏之火來將自身火焰層次拔高。


    但現如今,被金烏道破了自己那點小九九的,蔡風還是不免在心底生出了一絲怪異的感覺,但箭在弦上已經不是在乎這些事情的時候了。


    蔡風不再隱藏自身藏於心竅之中的無盡赤焰。頓時,一如海浪一般翻湧的烈焰潮汐湧向了傲立在心湖之上的金烏。


    而此刻的金烏輕輕歎息之後,強行止住了自身金烏之火反撲的行動,任由那些在自己看來純度遠遠不夠的赤焰攀附在自己的身上,開始蠶食自己本就虛幻的身體。


    霎時間,所有同金烏接觸的赤焰都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色,而金烏之形又是眨眼之間虛幻了三分。


    此時金烏的心中無喜無悲。本來已經有機會重活一世的他本應輕而易舉的在進入蔡風心竅的一瞬間就強行煉化蔡風的身體,使得自己徹底重生。


    不需要懷疑金烏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因為在苑痕麵前宛如井底之蛙的蔡風,在金烏麵前同樣是一隻井底之蛙。


    妄想憑借赤焰的數量優勢來吞噬自己,這樣虛無縹緲的想法也隻有剛剛踏上尋道之旅的人能夠想出來。


    要知道金烏日之精的這個稱號,可並不是一個吹捧出來的外號,而是金烏本身來源的一個說明。人們常用渾然天成的說法來形容一個人的技藝有多巧妙,但對於金烏來說這更像是一種貶低。


    金烏本就與天齊高。


    所以對於金烏來說,放任自己進入心竅的蔡風其實就是在自殺而已,所以既然身體的歸屬權在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所以金烏覺得再幫蔡風一下也不要緊,這便才有了金烏控製體外火焰幫助蔡風突圍的小配合。


    畢竟金烏也想趁此機會試試,有沒有可能在戰鬥中將畢方遺留的火焰在戰鬥中用掉,那樣自己後麵使用這副軀體也可以一勞永逸了。


    但這一切的一切,都隨著苑痕本身天魔氣息的泄露而改變了。


    那並非是無燼行者所說的普通域外天魔,而是真真正正的天魔道核心的氣息。


    那種醜陋肮髒的氣味,金烏絕不會認錯!


    那是直接導致上一個紀元終結,並險些讓地球文明消亡的元兇。


    對於依托這無燼行者幫助才能苟延殘喘活到今天的金烏,對於這些令人作嘔的入侵者,自然是抱有常人難以想象的憤怒與仇恨。


    這樣的仇恨以及憤怒可以讓金烏放棄完美的重生,去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一種能夠在短時間內最大程度使自己力量複蘇的辦法。


    即便那個方法的代價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本源之力被蔡風煉化,但隻要能獲得力量來幹掉眼前的天魔道化身,金自然也是在所不惜的。


    而隻要蔡風與金烏的力量相融合,那樣的話自己與蔡風之間就不會存在任何的隔閡,可以通力協作來解決眼前的天魔。


    況且憑借蔡風對於火之大道近乎的本能的親和力,其實拋開兩人要搶奪同一副身體,金烏本身對於蔡風其實並無惡感。


    如果蔡風同這金烏的相遇是在上個世紀,那麽他們二人之間或許還能互稱一聲道友。


    然而飄蕩的思緒並不會讓現實的世界就此就此停滯,刹那間理解了蔡風正在做什麽的苑痕不禁再一次在心底生出了這些人怎麽一個個的都這麽難殺的想法,然後身形一閃拳頭便刺向了蔡風的臉龐。


    而苑痕除開這個想要報一拳之仇的刺拳之外,身體上的的黑霧依然傾巢而出湧向了蔡風這具好似被烈火點燃了的身軀。


    隻是短短的一瞬間,蔡風身體上宛如護體烈焰一般的火焰,便先於苑痕那兇狠襲來的一拳而被撲滅,轉眼之間那團黑霧就要趁蔡風此時這個極不穩定的狀態,要摻和一手蔡風將體內將兩種火焰熔煉為一體的行為。


    在這個刹那,苑痕身體上因為黑霧大範圍的轉移,竟是不自覺將其整個上半身都暴露了出來。


    於是在漫天的火光之中,人們可以驚奇的發現。此刻苑痕的身軀幹枯發癟,皮膚褶皺鬆弛,就連苑痕頭上的頭發都已經變得稀稀拉拉,活像一個即將油盡燈枯的活屍。


    這一刻,所有人都感覺到某種極為不好的事情似乎即將發生,但這一切變化都來的太快了。


    無論是餘樂的突然身死,又或是因餘樂身死進而悍然出手的蔡風,由他們與苑痕之間的戰鬥引發的接二連三的變化都實在是太快。


    這樣的迅速的變化不僅讓苑痕與巫野這兩位敵人感到意外,同一時間就連唐光傑與陳一諾都來不及做出足夠有效的應對。


    而在這場巫野一個人的阻攔戰中,同苑痕一榮俱榮緊緊連接的巫野率先察覺到了苑痕變化,於是在這一瞬間,本身身體就已經因分裂而縮小的身體更是砰的一聲原地炸碎。


    緊接著無數個高矮胖瘦形象各異的餓鬼便從血霧之中衝出,如同一道洪流一般將剛剛差點就要突出重圍的陳一諾與唐光傑兩人再次死死的壓製住!


    並且就在巫野多線程操作強行壓製住這幾人的時候,一個瘦小宛若嬰孩一般的餓鬼悄咪咪的向著後方的苑痕靠攏了。


    他既是因為本體變的衰弱想要向一會解決掉蔡風的苑痕尋求庇護,而另一個目標則是苑痕身旁不遠處的屍體。


    那具餘樂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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