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見血的刀。


    樸刀模樣,青麵白紋,刀聲囂然,削鐵如泥。


    上刻:乾元十三年,先登之功!


    人,是百戰的軍官。


    俊秀麵容,紅翎血甲,臥虎盤龍,冷若冰霜。


    腰牌書:鎮魔西北軍先鋒左騎尉!


    一人一刀徑直闖進了觥籌交錯、琴聲曼妙,嚇壞了一眾達官貴人、公子佳人。


    酒樓的角落裏,幾人小聲嘀咕著。


    “似乎有蹊蹺,巡察大人,我們要不要上去看看?”


    “跟上去。”


    ……


    ————————


    門窗破碎,露出天字號裏的景象。


    一將一狐相對而坐。


    看到如此情況,無需多言,許印瞬間想明白了一切。


    許印冷哼一聲。


    “果然是與妖魔勾連。”


    既如此,斬便是。


    庚寅刀法脫胎自極剛極陽,大開大合的陳氏金刀。


    陳氏一門三虎將,曆經戰場磨煉硬生生將家傳刀法改良成戰場殺招。


    戰場上,生死在一念間,講究見刀即見血。


    練至深處,殺人如割草,真正的百人敵。


    饒是黃承慶是乾元元年的武舉人,多年的戰場廝殺經驗也招架不住如潮水般的刀勢,三兩下便落了下風。


    “你是什麽人?”黃承慶喝道。


    刀風烈烈,黃承慶頭頂滲出豆大汗粒,似乎絲毫分心就要被樸刀劈成兩半。


    “黃將軍這麽快就忘了卑職?”


    “也是,黃將軍將我蘷字營盡數坑殺,何必在乎我等小將。”


    黃承慶越看越眼熟,為何自己不記得軍中有這麽一號猛人?


    “十三公子,還不快助我?”眼看著黃承慶就要堅持不住,連忙向一旁悠然自得的狐妖求救。


    狐妖卻巍然不動,嬉笑道,“黃將軍說笑了,你不幫本公子,本公子怎麽幫你啊?”


    畜生!


    黃承慶心裏暗罵道,嘴上卻連忙服軟。


    “本將同意便是,還不快幫忙!”


    狐妖將手中盞酒一飲而盡,“早知如此,何必繞這麽大一圈彎子呢?”


    話畢,狐妖的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


    取而代之是一隻瘦削的手掌,卻擋住了黃承慶拚盡全力都難以擋住的重刀。


    “刀法不錯,這麽小的年紀就在武道上有所成就,留在鎮魔軍真是淹沒了人才。”


    狐妖身法鬼魅,每一刀都似乎斬在衣袍的邊角,遊刃有餘地點評著許印的刀法。


    “聽說西北道鎮魔軍人人習練庚寅刀法。”


    “隻是這刀法越往後越是晦澀繁雜、易學難精,常人若是武夫閉門苦練數十年,也難以有所成就。”


    “反而在生死磨礪之間卻能激發出潛力,從而功力暴漲。”


    “若放在江湖門派,這隻是三流武學。”


    “但若是放在日夜拚殺搏命的軍伍中,這就是頂尖的武學。”


    許印眼神一凝。


    這狐妖來曆不簡單,看樣子對這門武學的了解比他還要深。


    狐妖衣袂飄飄。


    “看樣子你也是近日有所際遇,功法大成。”


    狐妖搖了搖頭。


    “可惜了,若是練至圓滿,我或許還需退避三分。如果你僅僅是有這些實力的話,今天便留下做本公子的頭菜。”


    “如此武者,血肉必然美味至極。”


    狐妖咧嘴笑道,與身體不成比例的碩大頭顱咧開誇張的嘴臉,看起來猙獰至極。


    許印身上煞氣萬分,然而終歸是招數皆盡也無法破開狐妖的防禦。


    但心中並未慌亂,反而笑道。


    “既然你對我軍中武道如此了解,可知道我等習武講究一個字?”


    狐妖一愣。


    “什麽字?”


    許印看準了狐妖愣神的瞬間,發下狠來用盡全身氣力豁出一刀,將胸前的位置暴露出來,頂著被摘取頭顱的風險貼上身去。


    “藏。”


    許印冷笑道。


    “唳——”


    狐妖痛唿一聲,下身劇痛不已。


    一縷寒芒閃過,儼然是一柄短刀從靴中抽出,白進紅出。


    一隻碩大的狐尾飄零掉落。


    江湖瞧不起的旁門左道,亦是殺人大道。戰場廝殺,哪裏講究那麽多正大光明,無非是你死我活。


    這狐十三,終究是涉世未深。


    “豎子爾敢!”狐妖驚叫道。


    藏器於身,隱而不發。


    慌亂之下,刀芒閃過,狐妖竟也失了分寸,腰間留下尺長的傷口。


    剛反應過來,一股麻痹之感如同跗骨之蛆即刻從腳底傳來,下盤逐漸虛浮。


    “你.......你竟然在刀上淬毒!”狐妖怒道。


    氣血攻心下,一股強烈的眩暈之感直衝頭頂。


    如此情況之下,狐妖再也不敢托大,這裏畢竟是人類鎮守的地盤。


    “不可久留!”


    狐妖心中退意大定,悠然神色不複,身法猛地一轉越上房梁,借力跳出屋外,留下半截狐尾轉眼消失在視野中,臨走前憤恨地望了眼許印,像是要深深把他的模樣烙印在腦海。


    許印看著狐妖逃之夭夭也沒有刻意去追。


    他心知自己隻是趁狐妖不注意稍占上風,並沒有留下對方的能力。


    再者自己身為軍中校尉,隻擅長步戰功夫,不擅輕功追擊。


    狐妖逃離,黃承慶臉色忽然變得難看。


    “畜生,背信棄義!”黃承慶大罵道。


    “你這叛賊,說出這話實在是半斤八兩”,許印冷笑道,“你騙殺我一營兄弟,李家村一村老少婦孺,死不足惜。”


    “我乃朝廷兵部登冊的六品武官,是被妖魔所逼....對!我是被妖魔逼的,你不能殺我!”


    黃承慶喊道,看著那威勢浩然的樸刀,他的內心終於怕了。


    “住手,你不能殺他!”


    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一名身穿青灰儒長衫的中年男子出口攔道,身邊攜著名肌肉虯結的壯漢。


    “小將軍,我是西北六鎮巡查使。”


    “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你可知擅用死刑,殺死上官是大罪!”


    “這黃承慶與妖魔勾連,自有執法隊審判。”


    “給陳某一個麵子,放下刀來。”


    許印看了眼頗有幾分官威錦衣加身的中年男子,心中並未對他的身份過多猜疑。


    黃承慶聽到有人為他撐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厲聲喝道。


    “誰給你的膽子敢殺本將,你算什麽鎮魔軍伍!”


    許印哈哈笑道,“罷了罷了,我許印可以不抱此仇,夔字營的兄弟也能認了。”


    見許印有所鬆動,手中樸刀放了下來,黃承慶長鬆了口氣。


    轉念又生出許多怨恨,心想度過此劫一定要將貪汙的白銀盡數拿出來,務必誅殺此獠。


    隻是這念頭還未多想,脖頸便一涼,接著他忽地高高躍起,看見了房梁,又看見了一具無頭站立的屍體,在空中轉了一圈之後聽見了門前中年男子輕聲的歎息。


    黃承慶死前還瞪大著眼睛,心中盡是震驚。


    “這九品小官,竟然真的敢殺我.......”


    許印將滿是缺口的樸刀緩緩收入腰間刀鞘,背過身緩緩說道。


    “我可以不殺你,夔字營的兄弟也可以放過你。”


    “可李家村百三十戶村民放不過你。”


    中年男人深深看了眼滿身血漬的校尉,擺了擺手說道。


    “黑三,將他拿下。”


    “諾!”


    身後壯漢抱拳喝道。


    話畢,許印便感到汗毛豎立,一陣巨大的力道將他的命門扣住,無法動彈分毫,巨大的力道拍擊在他的後頸。


    徹底陷入眩暈前,許印聽到那巨漢銅鍾般的聲音。


    “嘿嘿,擒你乃執法隊張黑三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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