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吳老太使喚丫頭叫迴來的吳相公,進了家門,並沒有直接去吳老太屋裏,而是先去二房尋了馮氏。


    “官人迴來了。”


    一身官服的吳相公匆匆從外麵迴來,院子裏的丫頭見了他都紛紛問好。


    剛踏進屋的吳相公,就見屋裏的八仙桌上,擺著各樣式的東西,有銀盆子,有玉瓶,還有髒兮兮的炕幾,床帳子,茶盞子,還有那被用的浸著油光的攢金絲織花的軟枕……


    吳相公還沒怎麽靠近,一股子醃臢味便強勢襲來。


    他認出了,這裏麵很多東西,他在他娘屋裏見過。


    當著丫頭的麵,他不好嫌棄自己親娘用過的物件,便往後退了幾步,


    這味道著實的熏人。


    吳相公不愛去他娘的屋裏,也是有這個原因的。


    吳老太爺更是常年住在妾的屋裏,沒什麽事,是不會去尋吳老太的。


    崔兒帶著丫頭們正在擦拭著從吳老太屋裏拿迴來的瓶子等物,見吳相公迴來了,便進屋去喚馮氏去了。


    “老太太屋裏的東西,怎麽都在這?”


    吳相公問剩下的小丫頭。


    “官人,今日怎麽這個時辰迴來了?”


    馮氏正在屋裏的炕上看賬本,聽到崔兒說人迴來了,便撩開布簾子走了出來。


    “大娘子,是娘喚我迴來的,這是發生了何事?”


    吳相公看著桌子上的那些物件,有些東西,他有些眼熟,好像是在馮氏的屋裏也見過。


    盧婆子看了一眼馮氏,有些話馮氏不好說,那就由她來說,


    “迴相公的話,這些物件,都是大娘子的陪嫁,老太太借走許多時日,今個把東西都還了迴來。”


    “也不是什麽打緊的物件,隻是府裏不給咱們二房的下人發月錢了,隻好把這些都當了去。”


    馮氏把人引進了裏屋,盧婆子把屋裏的丫頭都給趕走了。


    吳相公猜出來了,這些東西,八成是他娘背著他從馮氏這“借”走的。


    一瞬間,他在馮氏跟前,臊了起來。


    “那些東西本就是你的,下次若是她再來找你討要東西,你切不可再給她。”


    自己的娘什麽樣,吳相公是知曉的。


    “還有,府裏不給咱二房的下人發月銀是怎麽迴事?


    可是府裏賬上的銀錢不多了?”


    馮氏遞給他一盞茶,坐在炕上,和他細說了這事,也沒欺瞞他,


    “……大嫂剛管家那會,說我二房的陪房嚼用的多,夥食開銷大,我沒有二言,就給二房的下人貼補銀錢,讓她們去買來吃。


    我想著咱們是一家子,她又是大嫂,我多忍讓些。


    不給我的陪房吃食就算了,我的陪房不單單是給二房做事,那是給整個府裏做事。


    也沒人偷奸耍滑,可大嫂卻說我的陪房是二房的,她們的月銀府裏不發……”


    馮氏在吳相公麵前,沒有做委屈的姿態,而是很平淡,就像在說旁人家的事。


    說完,反過來還勸吳相公不要生氣。


    在馮氏和吳相公在屋裏說話的功夫,吳老太屋裏的人已經來催了好幾次了。


    “讓二郎出來,我們老太太喚他過去,二郎,二郎……”


    趙婆子一點規矩都沒有,在大房院門口,高聲喊著人。


    一臉火氣的吳相公從屋裏走了出來,


    “大嫂把這個家管的真好,婆子都能在二房院門口大聲喧鬧了。”


    在這外麵,他不好說自己的親娘沒有把屋裏的人教好,隻能說大嫂柳氏管家的不好。


    原本狗仗人勢的趙婆子見吳相公冷了臉子,又說了這些嗬斥的話,頓時老臉一燙,低下了頭。


    她是吳老太屋裏的老人,連大房的柳娘子見了她,都敬著喊她趙媽媽。


    吳相公見她上了年紀,也是很給她臉麵,從來沒有這樣下過她的臉子,還當著二房這麽多人的麵。


    “官人,那是娘身邊的老人,你何故與她臉子瞧。


    娘既然使人來喚你,你就過去吧。”


    馮氏不輕不淡的掃了一眼趙婆子勸道。


    馮氏越這樣,吳相公心裏對大房和親娘那邊的火氣和不滿就越大。


    等吳相公走後,馮氏就使喚人把老太太用過的東西都給拿去典當行給典當了。


    像那個攢金絲織花的軟枕,被吳老太枕的已經味了。


    這樣的東西,馮氏肯定是不會再把它收迴箱籠裏的,也不會再用。


    連吳老太用過的茶盞,馮氏也不留。


    之前都堆在屋裏,為的就是給吳相公看的。


    讓他親眼看看,他娘從她馮氏這要走了多少東西。


    吳相公進了他娘的院子裏,在院裏等了好大一會兒的吳老太,迫不及待的朝兒子撲了過去,


    “我的二郎啊,娘是不能再活了,你那個不孝的媳婦,要把娘給欺負死了啊……”


    撲鼻而來的是剛剛在二房屋裏那些物件上聞到的味道,吳相公僵著身子把他娘給攙扶了起來,


    “有什麽話,屋裏說。”


    吳相公也不想進屋,可他要臉。


    他讓人把院子裏的人都趕了出去。


    吳老太也知曉兒子的脾性,就跟著兒子進了屋。


    “二郎,你媳婦是不是和你說娘的不是了?


    娘苦啊,她讓她的那些個陪房,強盜一般,把娘屋裏的東西都給搶走了,還把趙婆子她們打了一頓。”


    吳老太抹著淚,一心告著狀,沒有注意到她兒子吳二郎的臉子越來越難看,


    “馮氏,和她的那些陪房,都沒把娘給當個人瞧啊,眼裏沒有我這個婆母。


    使喚那些潑奴這樣妄為,不僅來娘的屋裏搜刮一番,還跑到你大嫂和季姐兒的屋裏,連她們的箱籠都被那些賤蹄子給翻找的不像話。


    這真是翻了天了……”


    “娘,馮氏的嫁妝,是怎麽跑到你屋裏,和大嫂,季姐兒屋裏的?”


    吳相公質問著他那還在哭訴的娘。


    這下把吳老太問的,都忘記哭了,醞釀半天,才心虛道,


    “你大嫂和季姐兒屋裏的,都是我給她們的。


    馮氏屋裏的好東西那麽多,給我兩件怎麽了?”


    “那是她的嫁妝。”


    吳相公加重了語氣。


    吳老太不以為意,


    “她的嫁妝怎麽了?


    她人都嫁到咱家裏來了,她帶來的那些嫁妝,自然也是咱家的。


    咱家的東西,那自然都是我的。”


    吳老太的這番話,把吳相公給震住了,他從前隻知道他娘糊塗,但不曉得她竟這樣,還理直氣壯的。


    合著,不給二房的陪房發月錢,說她們是二房的人,要二房自己養。


    那二房馮氏帶來的嫁妝倒成了府裏的,府裏的還成了她自己的。


    過了好大一會兒,吳相公才深深的看著他娘,問道,


    “娘,你可還知臉皮是何物?”


    吳老太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後,才聽懂她兒子是在說她不要臉。


    “你……你是娘的兒,你怎麽能這樣說娘?”


    “若你再胡攪蠻纏,撒潑無賴,我就另外給你賃個房,你住外麵去。


    大嫂向來待你孝順,你走的時候,把她和季姐兒帶走,正好去服侍你。”


    吳相公對大嫂,以往都是敬著,再加上大哥沒了,他心裏更是偏向了她們幾分。


    可沒想到,大嫂和娘一起胡鬧。


    “好你個逆子,你大哥福薄走的早,你就這樣對我和你嫂子的。


    你要趕我們走,你個不孝的東西,我不想活了,讓我死了算了……”


    吳老太坐在地上撒潑,吳相公也不慣著她,直接讓人去外麵拿根繩子來。


    他親自把繩子懸在了房梁之上,又幫他娘把凳子給找好了。


    “娘,你既不想活了,那就走吧。”


    這番動作,讓吳老太看傻了眼。


    等吳相公打開門,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趙婆子連忙進了屋,就見吳老太已經好了。


    也不哭鬧了,嘴裏也不罵人了。


    吳相公念在大房是寡嫂的份上,到底全了她的臉麵,沒有再對大房說什麽。


    管家的還是柳氏,因為馮氏搬出了吳老太口中的規矩,說府中管家的是大兒媳。


    馮氏又不傻,她才不接手這個爛攤子。


    柳氏生怕旁人不曉得她是大房,那就拿出大房的本事吧。


    這一鬧,二房算是徹底的和府裏分開了。


    二房有了自己的廚房,二房的人也不用再伺候除了二房以外的人。


    隨她們吃什麽,即使吃窩窩頭,也和二房沒關係。


    這些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恐怕早就氣出病來了。


    可馮氏壓根沒有放在心上,還責怪吳相公對親娘吳老太太過苛刻了。


    事後,馮氏給二房的陪房,都補發了月錢。


    像在那日出了大力氣的刁媽媽,在馮氏跟前露了臉,再加上盧婆子又給她表了功。


    馮氏給了刁媽媽一吊錢的賞銀外,還把從大房討迴的織紗床帳與了她。


    另外又給了半匹鬆花素布,讓她做衣裳穿。


    江大娘,薛嫂子,胡娘子等人也都得了賞。


    ……


    二房的廚房還差幾日才建成,胡娘子幾人都放了假。


    梁堇把準備送給胡娘子的禮給備好了,想讓刁媽媽和她一起去。


    在胡娘子眼裏,她年齡尚小,不當家不做主的,她即使拎著禮去送,那胡娘子也不敢收。


    隻有讓她娘和她一起去,人家才敢收這個禮,才能當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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