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段浩方早上起來先去看了看段老爺和段章氏,見兩人都沒什麽事就說了中午大老爺約他出去吃飯的事。


    段老爺昨天晚上知道了家裏要搬家,也知道了段浩守跟段浩方一起出去找房子,想著可能是大老爺要囑咐他一些什麽,點頭道:“出去要好好聽你大伯的話,不能使性子。”


    段浩方答應著出來,段章氏追出來小聲扯著他道:“跟你大伯說,看能不能求他給你哥求求情,好歹讓我領著他媳婦去看看他。”


    段浩方見她追出來就猜是這件事,道:“娘你放心,大哥的事我記著呢。”


    大運福是老宅南邊一條街上出了名的酒樓,大老爺選在這裏請段浩方也是下了大本的。


    段浩方一進門,小二就躬身笑道:“段三爺發財!您裏麵請!段大老爺在二樓雅間正等著您呢!”說著就甩毛巾領著他上樓。


    段浩方道了聲有勞,摸出兩個錢扔給他。小二連連道謝,替他開了門,雅間裏大老爺正坐著品茶,見他來招手笑道:“浩方快過來!這裏的大師傅正好新學了個絕活!咱們爺倆個今天就好好喝一頓!”


    段浩方陪著笑進去,小二很快就把酒菜都送上來。


    兩人推杯》換盞痛快吃喝,酒過三巡後,大老爺看著段浩方眯著眼笑,慢悠悠道:“浩方啊,我記著你把那個石榴給帶迴來了?”段浩方一怔,連忙笑道:“是。”心裏嘀咕道莫非大老爺叫他是為了石榴?大老爺嘖道:“你糊塗啊!”


    段浩方陪著笑,替大老爺滿上一杯酒,雙手捧過去問道:“求大伯父教我!這事…我做的有什麽不到的地方?”


    大老爺半天沒說話,隻是慢慢嘬著酒,段浩方也沒催他。過了大半天,大老爺才長歎一聲道:“…你就沒發覺這次迴來,我和你爺爺沒帶一個人?”


    段浩方沒敢接腔。內院的事他怎麽好去胡亂打聽?老太爺和大老爺帶了幾個人迴來,人都放到哪了,這是他能打聽的事嗎?再說迴老宅這兩天,隻是段浩平一個人的事就夠他急的了,哪裏有工夫再去想別的?不過他倒是想過等忙過了這陣再把石榴接來讓兩姐妹見見,還想著這事就是他不提,老太爺那邊那位隻怕也想見見的。


    可聽大老爺這意思,竟然是一個都沒帶迴來?


    段浩方想明白就傻了,看著大老爺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老太爺沒帶迴來人還好說,是賣了還是送迴去了還是怎麽樣了都行,可大老爺一個都沒帶迴來就奇怪了,他不是還有個五六歲的兒子嗎?


    大老爺又狠狠灌了幾杯酒,臉上卻發青,握著酒杯的手都在發顫。段浩方見他這樣,替他盛了碗湯,又把酒杯酒壺都移開,道:“大伯,喝點湯吧。”


    大老爺搖搖頭,又把酒壺提過來,眼睛呆呆直直的不知道在看哪裏。


    段浩方心底漸漸發寒。


    大老爺啞聲歎道:“…在半路上,我們走散了。”


    段浩方心裏一咯噔,知道這‘走散’裏麵必定有問題!


    大老爺茫茫然的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段浩方聽,道:“…她身旁還有些首飾,賣了過日子應該不成問題。”


    段浩方低著頭,一聲不敢吭。


    大老爺握著酒杯,想起那一天。


    去年在段浩方迴來過年前,老太爺和大老爺在南方就提到了想迴家的事。


    “葉落歸根,我也快到年紀了,不想埋在外鄉。咱們也該迴去了。”老太爺這麽跟大老爺說過後,這邊的生意就漸漸開始收尾了,手中的貨慢慢放出去,進貨的速度卻慢下來。


    於是過年時大老爺就跟著段浩方一起迴來了,等六月時他們迴到南邊,老太爺已經把生意都弄得差不多了,房子鋪子也都找好了接手的人。兩人隻是瞞著段浩方沒跟他說實話。


    到了八月後半,老太爺就催段浩方迴去,話說的半遮半掩,說什麽如今生意不好做了,讓他還是迴家鄉的好些,又說當兒子的還是應該留在父母身旁盡孝心,這次迴去就別再迴來了之類的。段浩方也精明,他倒是沒把太多東西留在這邊,早就斷斷續續的送迴去了。聽說讓他走,也沒多話,收拾收拾就帶著石榴和孩子走了。


    他帶著人一走,大老爺也開始讓那個女的收拾家裏,讓一些雇來的下人迴去,家裏帶不走的都賣掉什麽的。


    老太爺倒是一聲沒吭,有天帶著石榴的姐姐出去喝酒,迴來時就剩一個人了。大老爺知道後也沒多問,後來還是屋子裏的那個女的打聽出來說跟老太爺喝酒的一個商人跟老太爺討她,老太爺當時就把石榴的姐姐推過去了。


    大老爺聽了以後心裏有點打鼓,可這話也不能明著問。話在嘴裏等了兩天又咽迴去了,他總覺得老太爺從來不問他的這個兒子,也從來不管,看都不看一眼。那女的雖然住在後麵的院子裏,可老太爺就像家裏沒她這個人似的。


    孩子剛生下來時因為是個兒子,大老爺心裏也挺高興的,他到現在也就一個兒子。那個女的也因為有了兒子自覺身份也不同了,孩子滿百天時就哄著他抱著孩子過去讓老太爺看一眼,起個名字什麽的。


    大老爺心裏也清楚,這孩子自己說了不算數,要讓老太爺點頭才行。可他也不敢就這麽帶著孩子過去,而是先旁敲側擊的跟老太爺提了這個女的,重點是那個兒子。


    老太爺什麽都沒說,隻是冷笑兩聲問了句:“老大啊,你覺得…她那身份帶得出去?”


    大老爺底氣頓時就不足了,結巴半天才說:“…她跟著我的時候也是個清白的。”


    老太爺就那麽看著他冷笑,大老爺灰溜溜的迴去了,從此再也不敢提這件事。


    從此後大老爺就不怎麽對那個兒子上心了,這能怪誰呢?也是當娘的出身不好鬧的,她哪怕是個正經幹淨人家出來的姑娘,就是家裏窮點他在老太爺跟前也能為她說上兩句話。


    那女的也不知道,天天抱著兒子美,跟他也是一口一個咱兒子怎麽怎麽樣了。大老爺也就由著她寵兒子寵上了天,心裏想大不了日後多給她留些錢,娘倆也能在這邊好好過。


    走的時候大老爺大著膽子帶著娘倆上了車,見老太爺一聲不吭還鬆了口氣。那女的就抱著兒子哄他說咱迴家了,又特地掏自己的私房錢給家裏的大大小小買東西,還特地給大太太打了根足金的鳳釵。她就捧著這個問大老爺,說到時她就把這個給大姐:“隻要她能給我們母子倆一口飯吃就行。”


    大老爺倒不擔心大太太,真帶迴去了她也不能說什麽。他這次迴去時大太太就跟他說在外麵要是有侍候他的人,到時一起帶迴來。


    “有個人能侍候你,我也放心。”大太太這麽說時,大老爺知道她是真心的。她的年紀也大了,還有個兒子,又是元配正室,就是帶迴來幾個也礙不著她的事。


    要說大老爺心裏更喜歡哪個,自然是身旁這個小的,可要說哪個更重,自然還是大太太。他知道,大太太也知道,就是這個小的還生了個兒子,也不過日後家裏多一碗飯的事,這個兒子連個名字都還沒有呢,是絕對沒辦法跟段浩守爭的。


    換船坐車一路來,又是車又是箱子一大堆東西,七轉八繞的就是大老爺,要沒有向導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走到哪了。


    這天他們宿在一間荒店裏,下了大雨,路上走不了車就停了下來。老太爺過來跟他說這那麽多車東西不能就這麽放在這裏讓雨淋著,讓他先帶著箱子冒雨走,在前麵等著他們,老太爺和那個女的與孩子等雨停了再上路。


    大老爺就帶著所有的東西先走了,在前麵等著他們。過了幾天後卻隻有老太爺趕上來了,他沒見著那個女的和孩子,就去問,老太爺打量了他幾眼,冷道:“怎麽?你還真打算帶迴去?我實話告訴你老大!那種女人生的野種就別想進我家的大門!”


    大老爺讓老太爺一口啐在臉上,頓時就傻了。


    老太爺還在罵他:“你不嫌丟人我還要臉呢!男人在外麵荒唐沒什麽,可你見幾個真往家裏領的?這麽些年在外麵我沒管過你,不過是想著那女的也能替你解解悶,這都要迴家了你還不趕緊打發她們滾蛋,居然還想著就這麽帶迴去?你把你爹的臉往地上扔呢?你讓浩守日後怎麽出門?你讓他對著一個那種地方出來的女人喊姨娘?你想讓他有一個那樣的兄弟?你想讓人指著咱們段家的後脊梁說,咱們家裏有姐們下的種?你讓你爹、你的兄弟、你的兒子日後怎麽出門?”


    大老爺讓老太爺罵蒙了,直到迴了家都不敢提這件事。本來他跟大太太說那個女人的事,還說了孩子,大太太早早的收拾好了屋子等人來,卻見他迴來後一個人都沒帶。大太太悄沒聲的又把那些屋子都給挪了別的用處,嘴上是一丁點都沒提。


    大老爺就把這事漸漸給忘了,可瞧見段浩方他又忍不住想說兩句,好像說出來了心裏的難受勁能小一點。


    段浩方從大老爺的話裏半蒙半猜弄明白了整件事,他開始琢磨這個石榴該怎麽辦了。


    本來就是不想得罪老太爺身旁的那個女人才帶迴來的,想著日後老太爺帶了人迴來,老太太年紀又那麽大了,這後院裏日後風往哪裏吹還不知道呢。


    可現在這麽一看,竟然全不是這麽一迴事。


    大老爺把自己灌了個半醉,肚子裏的話倒出來八分後倒不覺得多輕鬆,對段浩方說:“以前你爹娘帶著你在外麵單過,那就不說了。既然搬迴來了,你也看看家裏哪個兄弟的屋子裏有你的人多?”段浩方趕緊站起身弓著腰道,“侄兒請大伯父教訓。”


    大老爺拉他坐下道:“坐下,我今天就是來跟你說這個的。”他悄悄道,“那個石榴還是趕緊送走吧,留在家裏倒是個招禍的人。你要是心疼那個孩子,養著他娘倒是也沒事,就是這娘倆不能住在大院裏,你在外麵給她們弄個小院子養著也可以,不過我話給你說到前頭,什麽你爺爺發了話說讓你把人送走那也是一會兒的事,到時你哭都來不及。”


    段浩方端著酒杯沒吭聲。


    大老爺歎道:“我知道你那邊有兩個兒子,隻是依我說哪個都不能放在大院裏,你要實在舍不得,老太太給的那個倒是可以留下來,隻是現在也最好不要擺在你爺爺眼皮底下,先送到你們以前住的那個舊房子去,先養在那裏。等你媳婦什麽時候生了兒子,老太爺一高興,到時再領過來磕個頭也就順理成章的進門了。”


    倒要把那姓楊的女人的留下來?段浩方冷笑,那還不如都送走了呢,更幹淨。要不是不想太紮眼,不然帶一個過來留一個放在那邊,讓人瞧出什麽來就不好了,段浩方也不會兩個孩子一起帶過來。


    段浩方倒不可惜石榴,隻是對那個孩子倒真有些舍不得,怎麽說也是個兒子。看二姐的樣子也挺喜歡的,要是從小養在她身旁自然是跟她親,日後也不會有事。不過想到孩子娘的出身,段浩方也知道這孩子不會有大出息。


    吃完了飯出了酒樓,大老爺看著是一點都沒有喝醉的樣子。段浩方說起了昨天跟段浩守看的那個房子的事,大老爺就又跟著他去找那個中人又去看了遍房子。


    大老爺點頭了,這房子不錯,問了中人這一家人為什麽賣房子,中人說這一家也算是有錢人,特地花了大錢蓋了這個房子想著是等兒子考了秀才後給他娶個媳婦,正好雙喜臨門。誰知那一家的兒子出門趕考就沒再迴來,好像出了什麽事人就死了,聽說也不是什麽好事。這一家人嫌丟人,也嫌這房子晦氣,就舉家搬走了。這房子蓋好了根本沒住過人。


    大老爺聽了這一家出過這樣的事,就笑眯眯的跟那中人談價。中人見這生意有門,又因這麽大的房子實在不好出手,價格本來就出得極底。


    趁熱打鐵,中人領著大老爺和段浩方又去見了這一家留在這裏的人,那男的看著就是被酒色泡軟了腳的。大老爺領著這男的轉到酒樓喝酒,又叫來漂亮的姐兒唱曲,那人迷迷瞪瞪的就按了手印了。


    大老爺出了門讓人送那男的迴去,轉手又賞給中人一些辛苦錢。


    中人樂得眉開眼笑的,直說大老爺是大豪客大善人大福大貴。


    這一通折騰就大半夜了,段浩方扶著大老爺迴了家,大太太早就讓人在門那裏等著,一接到人就立刻給扶迴去了。


    張媽媽也早就讓七斤和米妹在門那邊等著段浩方,接了人迴了院子,二姐也等著沒敢睡,聽見門響就趕緊披上衣裳過來。


    段浩方掀簾子進門就看到二姐穿著粉色小衣披著衣裳趿拉著鞋迎過來,心裏陡然一鬆,過去扶著她道:“怎麽出來了?快迴去躺著,這天越來越冷了,怎麽這麽不當心?讓丫頭侍候我就行了。”


    二姐如今哪裏敢隻讓丫頭侍候他?就是什麽也不做也要在一旁看著,遞個茶拿個手巾什麽的。


    段浩方坐下讓七斤侍候著脫鞋洗腳,二姐問他要不要吃點夜宵,他倒突然來了句:“家裏最近要搬家,先把孩子送迴去吧。”


    二姐一怔,屋子裏的張媽媽和幾個丫頭也都是一怔。


    送迴去?好好的幹什麽要送迴去?二姐心裏打鼓,這孩子她自然是自己養著更放心些。


    二姐讓人都出去,自己蹲下給段浩方洗腳,輕道:“二爺,孩子放在我身旁養著…不是挺好的嗎?”


    段浩方見她還舍不得,笑道:“你養著我自然放心,隻是家裏要搬家,忙來忙去的怕再出點什麽事,所以先送迴去。”隻是這一送迴去,就不會再接迴來了。


    二姐忙道:“我不會讓孩子出事的!有張媽媽和胡媽媽還有奶娘一起照顧著,明天我讓七斤也過去!”段浩方皺眉道,“那怎麽行?那些人都是你的丫頭婆子,都走了你怎麽辦?”二姐可比那些孩子重要多了,他怎麽肯讓二姐身旁的人都去跟著孩子?


    二姐猛得站起來爭道:“我沒事!二爺放心,我一定會把孩子養的好好的…”話音未落她就向地上栽去。


    段浩方眼急手快的撲上去抱住她,水盆嘩啦一聲踩翻在地!


    “寶兒?寶兒你怎麽了?”他抱著二姐連聲問,見她像是突然暈過去了,連忙抱進屋子裏。


    外麵的張媽媽幾個早就聽見裏麵聲音不對,趕緊進來,一見外麵銅盆翻了水灑了一地,連忙往裏屋跑,見二姐躺在炕上人事不醒的樣子,段浩方赤著兩隻腳坐在炕頭一邊給她解開領口順氣,一邊小聲急喚她。


    張媽媽頓時就坐地上了,七斤和米妹都嚇傻了,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段浩方見人進來了卻又傻站在那裏不動,氣得大罵:“還不趕快去叫人?慢一步爺揭了你們的皮!!”


    張媽媽哆嗦著爬起來,七斤轉臉就往外跑去找紅花。


    段浩方解開了二姐的領子,見她仍是閉著眼睛沒醒過來,手嚇得直哆嗦,上上下下的揉二姐的手啊胳膊啊臉啊,趴在二姐身上小聲叫她:“乖乖,你起來啊,跟我說說話,那孩子你要想養著就養著,不送迴去就不送迴去,我都聽你的。”


    米妹捧了茶過來,想喂給二姐喝,段浩方要接過來自己喂她,米妹遞給他,驚覺他的手指冰一樣的冷,再看他的臉,白裏透青,眼神都是直的。米妹也嚇著了,躲到張媽媽那裏去。


    張媽媽定了定神,出去叫來胡媽媽,讓她趕緊去找王家父子:“迴吳家告訴老爺和太太!趕緊請大夫來!”


    胡媽媽皺眉道:“要不,再等等看?說不定姑娘沒事呢?這麽急慌慌的把信送迴去,倒讓老爺太太著急。”


    張媽媽跺腳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二姑娘有個三長兩短的,老爺和太太能饒了誰?”胡媽媽一聽說害怕了,這事交待小丫頭不放心,她迴屋加了件厚衣裳決定自己跑一趟。


    桃花園裏二半夜這樣折騰,很快別的院子裏也都知道了。二太太最先得了信,問了小丫頭聽說是二姐大半夜的暈了,奇道:“小夫妻兩個吵架了?”


    二老爺爬起來道:“你過去看看。”


    二太太快活的答應了聲,起來穿了衣裳,想了想叫來個婆子讓她去請大夫。


    二老爺罵她:“這個時候請什麽大夫?”二太太翻了個白眼,道:“橫豎又不是咱們家折騰?老三家的這些日子的笑話可真多!看都看不完!”要是段浩方再出點什麽事就太有趣了!


    二老爺明白了,她這是火上澆油呢。搖搖頭躺下,一會兒還是起來穿上衣裳。誰知道一會兒出點什麽事呢?萬一熱鬧起來,他怎麽著也要過去‘幫’一把。


    段章氏聽說了趕過來,見二姐暈著就是叫不醒,就讓人到灶下去拿醋,道:“先用醋擦擦,看行不行,不行再想別的辦法。”又見段浩方失魂落魄的光著腳,就讓丫頭過來先給他把鞋穿上,扯他到一旁皺眉道:“能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就值得你這個樣?”


    段浩方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麽,讓丫頭侍候了穿了鞋換了衣裳又坐迴炕邊守著二姐,見張媽媽拿了醋沾著小心翼翼的擦二姐的鼻子下麵和額頭,接過手巾來自己替她擦。段章氏嫌他這樣難看,硬把他拽了出去,罵道:“你還沒這麽侍候過我呢!別這麽沒規矩!有丫頭婆子在那邊站著呢,什麽時候用得著你來動手了?”


    段浩方這會兒不耐煩哄她,扶著她出去道:“娘,這會兒這麽晚了,你還是迴去歇著吧,明天再讓婆子過來看一眼就行了!”說著叫婆子提著燈籠送她迴去。


    當著一院子人段章氏也不好跟他拉扯,段浩方勁也大,半攜半挾半扶半推的把她送到院門口,轉身就迴去了。她也不好再轉迴去,隻好走了。


    二太太等著大夫來了先讓人把大夫送過去才慢一步過去,那送大夫進來的人就說聽說段家三奶奶身上不好了,這是二太太聽了信趕緊讓請來的。


    段浩方一聽大夫來了,趕緊讓迎進來,慌忙間移過來一扇小屏風勉強擋著點。


    大夫先是號了脈,又說要看看病人的麵色,段浩方就讓人都出去,隻留下張媽媽,這才移開屏風。大夫又看了看二姐的臉色,又號了次脈,又細細問了問張媽媽二姐今天晚上吃了什麽,問來問去,問得段浩方都急了,抱著二姐什麽也顧不得,道:“大夫,內人這到底是怎麽了?”大夫看著段浩方,不確定的說:“大約是餓得狠了才暈了。”


    段浩方一聽這個說法就氣得想衝過去打他,硬忍住對張媽媽道:“送大夫出去!!”


    大夫見這都要趕人了,笑道:“這位小哥先別急,我這麽說也是因為尊夫人隻怕是有喜了,聽這位媽媽的意思,這些天都沒怎麽好好歇著,吃的喝的上頭也不怎麽注意。尊夫人年紀小沒放在心上,這才一時暈過去了,不要緊。等她醒過來煮些甜湯喝就會好些了,隻是日後這吃喝上可不能再那麽省了,這可是一人吃兩人補啊,多做些她喜歡吃的,願意吃的,青菜豆腐什麽的不是不能吃,隻是也不能隻吃那個。”


    大夫囉嗦了一大串,再看段浩方竟然跟沒反應似的,湊近一看,這位呆了。


    張媽媽聽了捂著胸口竟然不知道是喜還是驚!二姑娘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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