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啊,那東西到底是什麽呀?”她小聲詢問,眼底還帶著些恐懼。


    任誰知道自己身體裏有個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會害怕,更別說是老人家了。


    糯糯很大方的解釋,對趙阿婆道:“是隻壞老鼠……”


    字麵意思上的壞老鼠。


    那抹黑影是一隻心思不單純的小老鼠,因本體較弱,也沒個什麽本事,就藏身在人身上,偷摸過一天算一天。


    不過仗著身架小,不易被人發現,倒也做了不少壞事,諸如讓人身體某處難受啊,又或是讓人不小心摔一下之類的,不算大事,但就是讓人不好過。


    又因為它不大,誰也沒往這方麵想過,倒是讓它好好待了這麽久。


    隻是沒想到,它今天會栽在糯糯手裏。


    趙阿婆一聽“壞老鼠”,就知道這不是啥好玩意兒,但她也真沒想過糯糯口中的壞老鼠的真的壞老鼠,還以為是比喻呢。


    不過她也沒有糾結這個問題,不管是什麽,反正現在都沒了,比起這個,她更關心另一個問題。


    “那個,糯糯啊,我這腿就這樣就可以了嗎?”她小心翼翼的詢問。


    “對呀,阿婆別怕,壞老鼠被燒掉了,不會有問題的!”糯糯拍著小胸脯保證:“還有狗狗,有壞東西它會叫呀!”


    趙阿婆看著腳邊轉悠的狗子,有點驚喜。


    但仔細一想,還真是,她這腿出毛病的第一天,這狗子就突然轉了性似的,明明平時很乖巧黏人,那天不僅對著她狂叫,還沒了從前那麽黏人。


    沒想到竟是發現了這壞東西啊!


    有了糯糯的話,又有黏人的狗子在旁邊,她立刻就放心了,隨即更興奮了。


    雖說她服老,但誰不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呢?尤其是經曆過腿腳不便後,她更是對此感觸極深。


    原以為她這腿就這樣了,現在突然告訴她,腿沒事了,這簡直就像天上砸下個大餡餅,可把她給高興壞了。


    立刻就拋開了手裏的拐杖,忙前忙後的弄個不停,不是端果子,就是泡茶端飲料,臉上的笑容就沒消過,腳下的動作也很麻溜,好像要把這些天沒走的路全走掉似的。


    看得蘇家人直捏了一把汗。


    就算腿沒事,她這忙來忙去的看著也很嚇人啊!


    而且,讓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為他們忙碌,他們也良心難安。


    故而,他們飛快喝了茶,又送上早早準備好的禮物,便借口時候不早,該上山了,離開了趙阿婆家。


    趙阿婆倒是想挽留一下,不管是因為許久未見,還是因為糯糯又幫了她這麽大個忙,她都挺舍不得的。


    人老了,就喜歡熱鬧,家裏不常來客人,她就更想留糯糯多待會兒。


    但她也清楚糯糯大老遠的跑迴來,就是為了去道觀裏和師父師兄們團聚,自然也不好多留。


    隻連聲道謝,又給裝了一大袋零嘴,非要讓糯糯帶走。


    這個糯糯沒有拒絕,幫了忙,換取報酬是他們這行的規矩,不管報酬是什麽,多多少少總得有點,也算斷因果。


    所以她高高興興的收下了零嘴,順便還甜滋滋的道了謝。


    惹得趙阿婆開心得很,直言給少了,老婆子年紀大了,又沒有什麽經濟來源,真要說給錢,她還真拿不出多少。


    她也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她很清楚糯糯的本事,她這一出手,在外麵喊個高價完全不成問題。


    也就是看著她們相熟的份上,糯糯才什麽都不提的。


    可糯糯不提,她也不能真裝傻,直接給錢的話,少了顯得寒磣,多了糯糯估計也不會收,還不如這些零嘴討她歡心呢。


    事實證明她想對了,糯糯拎著零嘴,一路連蹦帶跳的,別提多開心了。


    那零嘴看著多,袋子裝得鼓鼓囊囊的,但都是些膨化食品,實際重量並不重,糯糯一個人完全可以拎著走。


    一直到上山,到了道觀門口,小團子都還沉浸在零食的快樂中,惹得蘇景行都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虧待她了,一點零嘴都能叫她高興成這樣。


    其實也不怪糯糯這麽高興。


    趙阿婆準備的零嘴都是一些當地的特產,外麵很少會有賣的,就算有,味道也不正宗。


    蘇家給她準備的零食當然好吃,但終究沒有這些零嘴的味道。


    也不是這些零嘴多美味,就是承載著一種感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糯糯小時候就是東一家西一家吃著這些零嘴過年的,這些零嘴上桌的時候,就代表過年了。


    現在糯糯又看到了這些零嘴,可不就是高興嘛。


    到了山上,道觀裏如平常一樣開著門,隻是他們沒有通知虛源道人他們今日迴來,因此也沒有人迎接。


    糯糯非常熟練的在前頭帶路,蘇景行等人大包小包的跟在後麵。


    小團子沒有選擇祖師爺爺的屋子或練功房之類的地方,而是直奔了後院柴房。


    快到門口時,她悄咪咪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對著蘇家人示意。


    蘇家人了然,糯糯又要玩了。


    今天的糯糯可是格外活潑呀!


    不過,反正他們也不急,也都願意配合她,紛紛點頭,表示自己懂的。


    然後,他們就看到小家夥做賊似的趴在門框上……


    屋內,辛雲和虛源道人正一人一把斧子的劈著柴。


    劈柴的聲音此起彼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唉,這時間啊,過得可真是快,一年又過去了……”


    “是哦,師父,你又老了一歲,誒誒誒……師父你打我幹嘛……”


    虛源道人是真無語了,自己收了那麽多弟子,怎麽就辛雲的嘴這麽招人恨呢?和他聊天,分分鍾要被氣死。


    “老三啊,你要是不會說話呢,就不要硬說了,不然,真的挺容易被揍的。”他語重心長道。


    這要不是自己親徒弟,就憑他這張嘴,他都能給他套無數次麻袋了。


    辛雲眨眨眼,有點懵,他又說錯什麽了嗎?仔細迴憶一下,嗯,他好像也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啊,肯定是師父更年期到了,理解,理解。


    若是虛源道人知道他的想法,肯定又是一頓暴打。


    不過辛雲學聰明了一丟丟,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看他低眉順眼的,虛源道人隻當他受教了,又絮絮叨叨的聊開了。


    “也不知道糯糯她在蘇家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長高點……”


    “說起來她也四歲多了……”


    “你師弟他們也不知道過年迴不迴來……”


    而此時的辛雲左耳進右耳出,半點沒聽進去,隻在心裏犯嘀咕。


    師父這肯定是更年期了吧,以前可從沒見他這麽多話,念完這個念那個的,都不會口渴嗎?


    沒想到更年期還能來得這麽遲呢。


    虛源道人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才發現怎麽沒人應聲呢?


    一轉頭,就發現自家三徒弟神遊太空似的,連手底下的柴都劈得亂七八糟的。


    虛源道人:……


    不就說了他一句嗎,至於這樣嗎?這孩子,長得牛高馬大的,心理怎麽這麽脆弱呢?


    “老三啊、老三……”他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嚴格了,特意放柔了一些。


    辛雲:……


    腦子裏依舊想想想,不知道更年期能不能治啊,要不要讓七師弟迴來瞧瞧呢……


    虛源道人:……


    得了,不是心理脆弱,完全是沒聽進去。


    他深吸一口氣,空出一隻手,直接揪上了辛雲的耳朵。


    “誒誒誒……疼疼疼……師父你鬆鬆……”被揪住了命運的耳朵,辛雲總算是迴神了。


    “哼,我還以為你沒長耳朵呢!”虛源道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到底是鬆了手。


    辛雲心虛的笑笑,捂著被揪的耳朵一陣賠笑:“師父有話好說嘛,別揪耳朵啊,我都這麽大的人了,被人看見,那、多沒麵子啊……”


    想他堂堂武術冠軍,卻還要被師父揪耳朵,說出去他多沒麵子嘛。


    “嘿,臭小子,長大了是吧,師父我揪揪耳朵都不行了……”虛源道人作勢又要揪他,嚇得辛雲丟下斧子就往門外跑。


    然後……猝不及防的就對上了糯糯的小腦袋。


    雖然隔了一年沒見,但小姑娘還沒到抽條的年紀,模樣變化不大,辛雲一眼就看到她了。


    “糯、糯糯!是糯糯迴來了!師父!師父!糯糯迴來了!”他被這突然的驚喜砸得不知所措,說話都磕巴了。


    “臭小子,又想框我,我才不會上當呢……”虛源道人看都沒看這邊。


    “不是,師父,真是糯糯啊!你看啊!”辛雲一把抱起糯糯,興奮極了。


    蘇景行看他的樣子,莫名聯想到向朋友展示洋娃娃的小朋友。


    “師父……”糯糯被三師兄架著,一點也不慌,軟乎乎的喊著。


    虛源道人這才一驚,猛地抬頭望向這邊。


    “真、真是糯糯啊?”他丟下手裏的斧子,拍了拍手。


    “糯糯,你怎麽迴來了?也不打個招唿……你一個人迴來的?”人都還沒靠近,虛源道人就絮叨開了。


    蘇家人一臉驚奇,去年他們怎麽就沒感覺到虛源道人這麽多話呢?


    糯糯倒是很習慣,畢竟她師父對內對外兩副麵孔,私底下的形象沒人比她更了解,整個就是一個老小孩。


    “我爸爸哥哥徐伯伯都來啦……”小團子手一指,門邊一直被忽略的蘇家人齊齊招手:“你們好……”


    虛源道人&辛雲下意識對視一眼,臉上表情有點僵。


    他們站這裏多久了?他們剛才的樣子沒被看到吧!?


    反應了好一會兒,虛源道人才在糯糯軟乎乎的聲音中迴神。


    “哈哈哈……都來了好啊!來來來,都進屋,一路上肯定很辛苦吧……”不愧是當師父的,虛源道人很快恢複如常,依舊是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招唿著大家進屋休息。


    蘇家個個都是人精,當然不會那麽沒眼力勁的拆穿他,都順著他的意思說,一時間倒也其樂融融,氣氛還挺和諧。


    ……


    而此時的蘇家。


    蘇容時特意推掉了所有年末的通告,緊趕慢趕的迴家,想著給家人一個驚喜。


    結果……


    他下車就發現蘇家怎麽沒人呢?!


    “爸!”


    “大哥?”


    “徐伯……”


    “糯糯?”


    ……


    他一個一個喊過去,完全沒有人迴應。


    “不是,人呢!?”蘇容時懵了,難道網上段子成真了?!大家趁他不在,偷偷搬家了?


    不對不對,他還能進屋呢,肯定沒搬家。


    想來想去,他覺得還是別弄什麽驚喜了,還是先找找人都哪去了吧。


    “喂,爸,你們都去哪兒了?家裏怎麽沒人呢?”剛一接通電話,他就嚎開了。


    蘇父有一瞬的心虛,然後理不直氣也壯的迴應:“我們到糯糯師父這邊過年了,你怎麽突然迴家了?也不提前說一下,家裏傭人我都給他們放假了……”


    蘇容時:……


    “不是,我迴自己家怎麽還要提前通知呢?”他抓狂。


    好不容易提前迴家,還想著好好過個年,陪糯糯玩個痛快呢,結果人全跑了,連傭人都沒留一個,這哪是驚喜啊,這根本就是驚嚇吧!


    “那、那誰知道你會突然迴家啊?往年你哪迴不是大年三十才迴家,哦不對,你有時候都不迴家……”


    蘇容時無言以對。


    這就是你們偷偷瞞著我出去過年的理由嗎?


    “等著!我現在就過去找你們!”他拋下一句,不等蘇父說什麽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好不容易把所有行程趕完,可不是為了迴家一個人孤零零過年的,大家都走了,怎麽能扔下他一個呢?


    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誰也別想落下他。


    說走就走,他連行李都不用收拾,直接拎著還沒打開的行李箱就出發。


    ……


    被掛電話的蘇父一臉懵:“誒嘿,這臭小子,還敢掛我電話!”


    蘇景行執起一枚棋子放下,語氣平淡:“還不是你不提前告訴他一聲,我們不在家嗎。”


    不僅自己不告訴,還不讓他們說,說什麽沒必要,反正他也不迴家過年的,說了還要聽他鬧。


    沒想到今年他不僅迴來了,還提前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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