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願越是設想越是心驚。


    讓她害怕的事還有一點。


    如果他們真的記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媽媽知道了怎麽辦?


    薑願垂下頭,暗暗在心裏發誓:不行,一定不可以讓媽媽知道。


    所以,薑願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適時出現了一絲疑惑,像是不明白薑秉川為什麽要說那樣奇怪的話。


    “媽媽,爸爸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好嚇人……”


    薑願皺了皺眉,一臉害怕地看著寧樂。


    寧樂心疼壞了,覺得薑秉川真是瘋了,在孩子麵前說的什麽瘋話?


    她剛想把薑願摟到懷裏,在看到小孩兒的眸子時,心突然縮了一瞬。


    不對勁……


    她是個演員,近些年上了很多表演課。為了更好地揣摩角色,她甚至還去學了心理學。


    人的表情或許會騙人,但是眼睛不會。


    願寶臉上雖然表現得很害怕,但是眼睛卻平靜似水,一點該有的波動都沒有。


    為什麽會這樣?


    寧樂忍不住迴憶薑願一開始的表情。


    在聽到薑秉川說出那些話時,她的表情確實是詫異的,但是卻不是帶著害怕的詫異,而是一種意料之中的詫異。


    就好像在說……


    他怎麽也會想起這件事?


    想到這裏,寧樂悚然一驚。


    隨即,她笑自己想太多,薑秉川說的都是胡話,什麽十八歲,什麽死死活活,她覺得荒唐極了。


    願寶聽到這些怎麽可能不吃驚?


    自己隻不過學了一些心理學的皮毛,就覺得自己什麽都懂了?


    也太可笑了。


    寧樂這麽安慰自己,心裏卻瘋了似的不安穩。


    她摟緊薑願,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寧樂捂上薑願的耳朵,讓白庭軒把電話開了免提,對那邊的薑秉川冷了臉。


    “薑秉川,請你別再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尤其是針對願寶的。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冷得能掉冰碴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胡鬧得正歡實的薑秉川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整個人傻傻地呆住了。


    這聲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因為已經刻入了他的骨血之中,隻是聽一句心髒就難受得緊。


    他像條見到骨頭的瘋狗似的,猛地甩開製住他的醫生們,一把搶過白庭軒的手機,耳朵貼到聽筒上。


    “寧寧,是你嗎……是我的寧寧嗎……”


    “我好想你……離開這麽久了,你怎麽總也不肯來見見我?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明明那才是我們的女兒,是我們寵愛了多年的寶貝,我怎麽就瞎了眼似的這麽對她呢?”


    “都是我不好,我實在該死!!寧寧,隻要你和願寶能原諒我,我做什麽都行!”


    “我也去死好不好?”


    薑秉川喃喃著,突然掙紮著要翻身下床,身子踉踉蹌蹌的,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醫生們從來沒見過這麽不配合的病人,才做完手術就動來動去,肺都要氣炸了。


    “薑先生,你到底要幹什麽?!”


    他們再次製住他的身子,這次用的力氣大了很多,薑秉川再也動彈不了了。


    白庭軒微愣,他怎麽覺得薑秉川那副樣子像是要給誰下跪似的。


    薑秉川隻一個勁地叫寧樂的名字,又哭又笑的。


    大家都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不約而同地想,這次車禍不會把薑秉川的腦袋撞壞了吧……


    雖然寧樂捂耳朵捂得很緊,薑願還是斷斷續續聽到了薑秉川的聲音。


    薑願心裏越發奇怪。


    聽薑秉川話裏話外的意思,他好像並不是單純記起了前世的事情……


    怎麽像前世那個男人迴來了?


    他根本就不記得這一世發生的事情了!


    想到那個總是高高在上地看著她在痛苦的旋渦裏掙紮的男人,薑願恨得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寧樂越發覺得薑秉川的精神頭不正常了


    雖然他救了自己一命,但是衝薑秉川說的那些胡言亂語,寧樂還是忍不住罵他精神病。


    她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


    寧樂放下捂著薑願耳朵的手,改為摸摸她的頭發,臉色很冷。


    “你爸的腦子被撞壞了,別聽他胡說。”


    薑願乖巧點頭。


    …………


    薑秉川被按在床上的時候,整個人狼狽不已。


    他說讓他們放了他,痛哭流涕。


    白庭軒站到他床前,一臉煩躁。


    “薑秉川,你救了小妹我們感恩不盡,我們也會盡力幫著你恢複健康,但是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


    “我不知道你是真瘋還是假瘋,但是你能不能稍微憐惜一下小妹?這些年,她都被你逼成什麽樣了?”


    薑秉川現在的腦子正亂著,痛苦和懊悔衝擊著他的大腦。


    他疑惑地看著白庭軒,不知道對方口裏的小妹是誰,但是下意識停止了掙紮。


    醫生們還是不放心,又觀察了一會兒,在白庭軒的同意下鬆了手。


    “很好。謝謝你。”


    白庭軒示意醫生們離開,這裏有他看護著,如果有問題他會再叫他們。


    病房裏重新恢複了安靜。


    薑秉川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心裏百爪撓心一樣。


    他有點分不清現在和前世了,他隻依稀記得,願寶和寧寧都迴來了,他想去找她們。


    可是,那個男人說他的小妹正心煩意亂著,他不能去搗亂……


    他的小妹到底是誰啊?


    薑秉川想不明白,做了手術本來就身體虛弱,再加上剛才又哭又鬧耗費了不少力氣,不知不覺中竟是睡了。


    恍恍惚惚中,有人在叫他。


    “先生,先生?”


    薑秉川不悅迴神,這才想起自己突然接到了一個來曆不明的電話。


    “嗯。請問有什麽事?”


    他一邊問一邊轉動手上的筆。


    他漫不經心地想,肯定又是推銷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真是浪費時間。


    薑秉川本來不想接電話的,但是對方卻鍥而不舍地打,大有他要是不接就打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薑秉川本來能把對方的號碼拉進黑名單的,但是不知為何,猶豫片刻他還是接通了。


    現在想想他真是有病,這一接電話得耽誤多少工作。


    薑秉川麵沉似水。


    “有什麽話麻煩快講,我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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