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確實說過很多難聽的話,也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我知道我錯了。”


    “可是,我罪不至死吧。”


    “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對你好,想要求得你的原諒,想要重新做迴你喜歡的哥哥,怎麽就那麽難?”


    薑祈越是說越難過,眼眶沒出息地紅了,他很費力地忍著才把眼淚憋迴去。


    “你好像不想給我哪怕是一點點的改過機會,對嗎?”


    這麽多年來,薑祈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問。


    薑願漫不經心地想,按照他那個急脾氣,能夠忍到今天才問也挺不容易的,怕是憋壞了。


    薑願看著他,前世的種種走馬燈似的在眼前閃過。


    如果他也曾嚐過小心翼翼靠近,卻被人冷眼相待的滋味。


    如果他也曾有過給一人滿懷欣喜地準備禮物,卻被那人扔出門外,還被威脅要打斷腿的經曆。


    如果他也是一個家庭的親生孩子,卻被一個養女踩在腳底,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哥哥也次次站在養女的身邊,嘲笑他到底有什麽資格想和養女爭……


    太多了,薑願都數不過來了。


    如果薑祈也遭遇了這些事情,他還會問出這個可笑的問題嗎?


    她與他們之間,有的不隻是血脈親情,更多的是上一世的心灰意冷。


    還有一條命。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做得過分。


    上一輩子,她從來沒想著把喬蓁蓁趕出去,她也不求他們能有多偏愛她。


    她隻是想讓他們一視同仁,讓他們在關心喬蓁蓁的同時也關心關心自己,這個要求有這麽難嗎?


    薑祈也知道,他們才是兄妹,他們是彼此除了父母這個世界上最最親近的人,可是為什麽上一世的薑祈還會那麽對待自己呢?


    薑願真想問問他。


    可是不能,她沒法問出口。


    想想還真是不公平,重生的人隻有自己。


    她從上一輩子的苦難中走來,她清楚地記著每一個他們傷害自己的事情,可是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或許,他們還在心裏想:薑願怎麽那麽心狠,我們明明都知道錯了,也沒做出什麽不可原諒的事情,她怎麽就是揪著那些事情不放呢?


    抱歉,她還真沒辦法放開。


    如果不是命運憐惜她,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早就成了一捧骨灰了。


    沒有人記得自己,沒有人因為自己的死去而傷心。


    那些傷害了自己的人還在開心快樂地生活,寵著那個汙蔑自己的喬蓁蓁,將她捧成小公主。


    自己都那麽慘了,就不要讓她再大度一些了好不好。


    薑願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她不想再理薑祈了,轉身便要迴家。


    誰知,對方攥住了她的胳膊,表情有些倔強。


    “你還沒告訴我。”


    薑願拂開他的手,神色淡淡中夾雜了些倦意。


    “沒什麽好說的,你說是就是吧。”


    薑祈仍不死心,“什麽叫我說是就是,願寶,你這樣對我不公平。”


    “你告訴我你哪裏不滿意,或者我應該怎麽討好你。隻要你說,我就能改啊。”


    薑願積壓了多年的怒火好像就此被點燃了。


    “不公平?你也配說不公平?”


    “明明記著一切痛苦的人是我!你們做了什麽都不記得,現在還要輕飄飄地來一句不公平?!”


    薑祈被她突然的發怒弄得愣住,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薑願在說什麽,他怎麽聽不懂?


    他不記得什麽了,他明明一直都記得,他也一直都在反省和彌補!


    薑祈的頭突然毫無征兆地疼了起來,有什麽東西好像在逐漸蘇醒。


    薑願突然逼近他。


    明明比薑祈矮了一個頭,她的氣勢卻絲毫不輸。


    “薑祈,我隻是不理不睬你們,你們那時卻肆意嘲諷我,無數次用言語和行為傷害我,恨不得將我踩入塵裏。”


    “我做的遠不及你們對我做的十分之一,你還委屈什麽呢?”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薑祈想問薑願,薑願卻徹底沒了同他交談的欲望,轉身進了門。


    這些話在她心裏憋了好久了,今天終於一吐為快了。


    至於薑祈聽了自己的話會怎麽想,和她有一毛錢關係嗎?


    當然,薑願也不是沒有懷疑過薑秉川他們對自己的態度為什麽和前世不太一樣,最終都歸結於自己重生產生的蝴蝶效應。


    其實,她還想過,會不會自己來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她不僅有疼愛自己的媽媽,還有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父兄和竹馬。


    如果真的是這樣,犯錯誤的又不是他們,她完全會接受他們。


    可是,這個念頭在自己腦海裏存在了隻有一秒鍾,就像泡泡似的被戳破了。


    如果他們不是他們,就不會把自己厭惡極了的喬蓁蓁接迴來,爸爸不會把買給自己的禮物分給喬蓁蓁,不會背著媽媽帶喬蓁蓁迴老宅,哥哥不會不好好說話,總是對自己冷言冷語。


    所以,他們還是他們。


    換言之,薑願其實給過他們一次機會了。


    如果在她重生迴來的時候,他們都能好好對待她,做出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反應,薑願也許真的會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


    隻是,他們任憑那個機會在指尖溜走了。


    在薑願重新給自己築起圍牆時,他們才知道悔悟,那也太晚了。


    薑願義無反顧地關上了門。


    薑祈還在原地呆呆地站著,腦袋的嗡鳴聲和針紮似的痛感讓他痛不欲生。


    腦海裏突然傳來機械的對話聲。


    “他好像快想起什麽了,趕緊繼續封存他的記憶!要是讓他想起前世的事情,這個世界就亂套了!”


    “煩死了!都怪那個野生係統,不僅綁定了惡毒女配,還搶了原女主的光環!”


    什麽前世?什麽女配女主?


    他們在說什麽?


    “糟糕,他的情緒波動已經到達閾值了,記憶已經快封存不住了!”


    “不行,一定要盡全力清除他恢複了的記憶!這個世界已經有個重生女主了,要是再來個重生男配,就真的亂套了!”


    隨著他們吵吵嚷嚷的聲音,薑祈覺得自己的頭疼症好像緩解了一些。


    有什麽東西好像也在被一點點地清除掉。


    薑祈記不清了,他隻知道那個很重要。


    求求你們,不要拿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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