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六個字,月生卻突然明白了,煉魂的恐怖之處。


    他仍是跪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梁二白的攻擊襲來。


    “去死吧!”梁二白怒吼一聲,一拳擊出,若是沒有意外,月生的神魂就會因為這一擊而破碎,哪怕肉體還存在,但也隻會是一具行屍走肉。


    梁二白心中已經因為得手而狂喜。


    而拳頭卻不能前進半分。


    他愣住了,看著月生手裏的劍,光流劍輕輕抬起,點在他的手筋上,梁二白整隻胳膊突然發麻,脫了力。一聲怒喝,他再次擊出另一拳,左拳同樣來到月生麵門。


    同樣的,被點了穴,脫力。


    月生甚至低著頭,沒有看他。


    梁二白怒目圓睜,除了憤怒,還有一絲震驚,剛剛還將死的隋月生,怎麽兩下就破解了自己的攻擊?


    “都是徒勞。”梁二白能感覺到自己胳膊的力量正在慢慢恢複,“下一擊,你就不會這樣走運了!”


    他盯著月生漸漸在黑暗中將自己的身形隱去。


    無法隱匿!


    梁二白心中大驚,這迴換做是他感受不到自己的靈力了!


    他震驚地看著眼前的月生,他動彈不得,現在,攻守易勢。


    隻見月生緩緩抬起頭,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卷軸,卷軸自動解開繩子,在梁二白的眼前緩緩展開,露出裏麵的水墨畫。


    梁二白隻是看著那幅畫慢慢地展開,但就在一瞬間,他叫出了聲,從之前的狂妄,變成了完全的哀嚎!


    “不!不!住手!”他嘶吼著,身體開始出現同樣閃爍著亮光的縫隙。


    梁二白的身體正在慢慢地分崩離析!


    難以想象的劇痛淹沒了他,隨著那卷軸的展開,他的慘叫聲也逐漸減弱,他倒在地上,隨著神魂卷的完全展開,徹底消失,身影化作一縷墨線進入了畫卷,讓畫卷中的山水景色更加明晰了一分。


    神魂卷消失,月生也終於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月生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迴到了神魂卷的幻境之中,正在一片樹林中打坐;幻境持續滋養著他的神魂,同時也恢複著肉體的疲勞。


    “太弱!”月生心中不甘。


    他猛地捶地,怒吼一聲,將憤怒發泄出來;若不是神魂卷和避引天雷符的幫助,他根本戰勝不了方才狂化的梁二白。


    想到這裏,他突然愣住了。


    那個詭異的修士,還在外麵,他不清楚自己的肉體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我要趕快出去!”月生心念一動,想要將自己的神魂拽離幻境,卻無論如何也出不去。


    他有些慌了,要是梁二白被我擊敗,那個修士一定會乘勝追擊,除掉我。


    “說不定……”月生跌坐在地上,“說不定我的肉體已經沒了生機,我出不去,正是因為神識還在。”


    他吞了吞口水,神情慌張。


    “不!”他大喊道,“我不能死!十靈器,我連十靈器的尾巴都沒看見呢!大哥二哥還在等我迴去,我不能死!”


    他拚了命想要掙脫幻境,但都無濟於事。


    “壞了,我真死了。”


    月生口中喃喃,這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咆哮。


    “吵死了!”


    這聲音從天邊傳來,響徹了整個幻境,威嚴的聲音穿透了月生的耳膜,他不得不捂住耳朵。


    天色突變,原來萬裏無雲的藍天倏地蓋滿了黑壓壓的烏雲,雷聲大作,不受月生控製。


    “這不是我的神識海嗎!”他話音未落,一道紫色雷光曲折地劈下,劈在他麵前。


    一個巨大的像羊又像是龍的腦袋出現,在月生臉上噴吐著灼熱的鼻息。


    “什麽鬼啊!”


    月生大叫著跌在地上,嚇得不輕。


    “我不是鬼,是麒麟。”那東西開口說話了。


    月生坐在地上,打量著那頭快有房子高的巨大怪物,腦袋像是羊和龍的結合,鼻後生著兩條龍須,身上附著著巨大的鱗片,四足,爪似狼爪,龍尾。


    “麒麟?”這名字,在史書上看見過。


    “吾名驅雷掣電祥瑞天尊,掌管妖界雷雨。”麒麟開口說道,語氣好不威風。


    “那……驅雷掣電天,天尊;你為什麽出現在我的幻境中?”


    “祥瑞!”


    “驅雷掣電祥瑞天尊。”


    那麒麟白了他一眼,隨即說道:“誰說這是你的幻境了?這是我的!那卷神魂卷,曾經都是我的東西!按理說你才是不速之客才對。”


    “那,那為什麽神魂卷會出現在我的神識之中?”月生愈發不解了。


    “機緣巧合,你不必過問了。”


    月生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眼前突然出現的巨大麒麟,再加上瞬間湧來的龐大信息量,讓他一時間難以消化。


    “請問,那個,驅雷掣電祥瑞天尊,我現在是死了嗎?”


    “死了?為什麽?”


    “因為我出不去了……”月生畢恭畢敬地對麒麟說,後者氣勢之中有著強大境界帶來的龐大氣場,令他十分敬畏。


    “嗬嗬,這是神魂卷在保護你罷了,你現在肉體受損嚴重,必須在神魂卷中休養。”


    “可是,外麵有個築基後期修士,我一出去就會把我殺掉……”


    月生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麒麟看了有些不耐煩。


    “知道啦。”


    之間麒麟楊了下頭,一道閃電從地麵出現,進入高空消失不見。


    “這是?”


    “那人差不多死了。”


    月生的眼睛瞪的老圓,震驚地說不出一句話。


    “有什麽可震驚的?”麒麟的語氣十分不屑,“剛剛那隻是十分之一不到的功力,換做以前,這片山都得被我移開。”


    “驅雷……”


    “叫我雷尊吧。”


    雷尊抬了抬頭,眼前的幻境忽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外麵的景象,仍然是燃燒著的樹林以及冒著滾滾濃煙的鼎山。


    “你為什麽要幫我,我擅自闖入了你的幻境,你竟然沒有趕我出去。”


    “你以為我願意留你啊。”雷尊白了他一眼,說:“我誕生於遠古之初,後經大戰,肉體消亡,將神識保存在神魂卷之中,沒想到被你小子找到了。”


    “找到了?”


    雷尊哼了一聲,說:“這樣說吧,衝虛境以上修士的神識海,是相互連通的,既可以稱之為神識海,也可以叫做靈國。”


    “靈國?”


    “說了你也不明白,你就認為是無主的神魂卷認你為主,而我要想保留神識,就不得不寄生在你的靈國之中,我隻能護你周全,不然神魂卷跟著你消失,我也會神魂寂滅。”


    月生幹咽了一下,仍舊一頭霧水,雷尊說著高深莫測的話,遠不是他現在這個修為能夠理解的東西。


    “有什麽問題,以後再問吧。”他說道,“你身體恢複差不多了,再不走就趕不上考核了。”


    雷尊的聲音在腦海中迴蕩,久久不散,月生最後看見的是它倒過來的腦袋,隻感覺一陣眩暈,月生迴到了現實世界。


    他長出了一口氣,抬頭看看天色,太陽很低,再有一個時辰不到就要落山,到達鼎山的路還有好遠,必須加快速度。


    “先不去想那些事情了。”


    月生撐著站起,身體還有點虛弱,但好在比之前的狀態好了太多,斷裂的肋骨也複原了。


    他擦幹淨嘴角的血跡,尋找梁二白的蹤影。


    找不到!


    記得沒錯的話,梁二白應該就在自己的身邊沒多遠,可現在地上隻剩下一個大坑,一點人影也沒有,若是被雷尊殺了,那也應該殘留一些靈氣,可不僅僅是屍體,就連一絲靈氣都沒有剩下。


    “自作孽啊。”月生搖了搖頭,忽然旁邊的林子中鑽出來一個影子。


    是鐵鋒豹!


    “你還活著!”月生又驚又喜,方才挨了那詭異修士一擊,月生已經不抱希望了,他不想這無辜的妖獸因他而死,但又無可奈何;而現在,鐵鋒豹竟然出現在眼前,隻不過腳步踉蹌,精神萎靡,厚厚地皮毛也被攻擊和高溫弄得一塌糊塗。


    月生摸著豹子的腦袋,於心不忍,從玉墜中取出一株千年靈草,喂給了鐵鋒豹。


    那妖獸吃了靈草,身體逐漸恢複了,有了些力氣,它走近了些,嘴裏嗚嗚叫著。


    “怎麽了?哪裏不對勁嗎?”月生疑惑,鐵鋒豹即使是吃了靈草,依舊沒有恢複過來,按理說千年靈草足夠它恢複到全盛的樣子了……


    鐵鋒豹斷斷續續地意識傳來,很痛苦,也很無助。


    月生盡力去猜測它的意圖。


    良久。


    “禁製?你是說禁製!”月生說道。


    鐵鋒豹“喵嗚”地叫了一下,表示同意月生的話。


    月生催動爍金靈瞳看去,鐵鋒豹體內的靈氣流動並沒有異常,似乎不是對於靈氣的禁製;月生定了定神,仔細查看。


    終於,爍金靈瞳呈現的視野有了細微的轉變,他能看見鐵鋒豹的左前腿骨上出現了一道細小的刻痕。


    月生縮起瞳孔,放大那一部分。


    那些刻痕並不是骨頭的傷痕,而是類似符籙的刻痕,也正是因為這種刻痕,被放出來的妖獸在離開煉器大城之後,體力會逐漸減弱,最後暈倒昏迷,方便宗門迴收。


    這種痕跡是一次性的,那也就意味著,每次被宗門放出來的時候,它的左前腿骨都會被重新刻上符咒。


    “這是虐待!”一股無明業火直衝心頭。


    他雖然不是妖獸,但體內流動的血液,和妖獸無異,犴台一族不過是遠古時期化形的貓妖一族,和妖獸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看見眼前可憐的鐵鋒豹,月生心中頓時不是滋味。


    “你別動,我看看能不能幫你解決掉這個東西。”


    爍金靈瞳忽閃了一下,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幕場景,似乎是人類修士正在為妖獸刻上符咒的一幕,在眼前上演。


    這便是凝魂境,看破,追溯本源,看破一切。


    “就是運用靈力,把靈力化為刻刀,在妖獸的骨頭上刻下符咒嗎……”月生喃喃自語,隨即伸出手握住了鐵鋒豹的腿。


    鐵鋒豹嗚咽了一下,看起來很痛苦。


    “忍一下,我已經知道怎麽做了。”


    月生將金靈氣慢慢滲透進鐵鋒豹的腿骨中,神識默念,想象著一把刻刀的樣子,雖然形狀過於粗糙了,但好在是出現了一點鋒利的尖端。


    月生催動靈氣,控製著刻刀,在那些刻痕上隨意地刻了一小道。


    鐵鋒豹吃痛,掙脫月生的手,向後跳起,炸了毛。


    “好了好了,禁製已經沒有了。”


    月生唿喚著鐵鋒豹。


    後者站的遠遠地,好半天才把彎曲起來的左前腿試探著放下。


    沒事了。


    鐵鋒豹行走自如,力氣也逐漸恢複,迴到了剛開始的狀態。


    它立刻迴到月生身邊,十分親昵地用腦袋蹭著月生的手,表現出一副溫順的樣子;要知道,鐵鋒豹可是性格最為剛烈的妖獸之一,即便是四宗之一的禦靈宗,也沒有多少人會選擇馴服這種妖獸,成本太高,而且,迴報太小。


    而此時,這一族群中體型最大的一隻鐵鋒豹,此刻正黏在月生的身上,把他當做了同族。


    月生抬頭看看天色,心中苦笑了一聲說:“好吧,就算是做件好事了。”


    鐵鋒豹似乎是察覺到月生的心思了,站定盯著月生眼睛看了一息,然後冷不丁地鑽進月生胯下,再一次將月生馱在身上。


    速度快的驚人!


    鐵鋒豹四足踏在灰燼之上,揚起一條火焰長路,四周的景色在月生眼前瘋狂地倒退,火焰連成一片,化為火海。


    過於恐怖的速度讓月生不得不死死抱住妖獸的身子,才勉強沒被甩落。


    鐵鋒豹的身形似乎增大了一倍。


    月生用神識查探,發現妖獸的修為竟然達到了聚靈後期,相當於黃階一品妖獸!


    僅僅一株千年靈草,就讓低級妖獸直升三品,幾乎要邁入玄階的門檻,實在驚人。


    “怪不得速度變得這麽快!”月生心中驚喜。


    鐵鋒豹馱著月生,跑到了接近山頂的位置,此時天色更晚,太陽幾乎要挨到了林際線,再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消失在山脈之中。


    麵前沒了路,是一條深不見底,綿延千裏的峽穀。


    鐵鋒豹停下,這是他能到達的最高處了。


    月生摸了摸它的腦袋,說道:“好了,我們就此別過,逃離煉器門,遠離人類,到更遠的千重崖去,自由地生活去吧。”


    鐵鋒豹仍然站在原地,即便灼熱的焦土已經讓它不得不倒換著爪子。


    “快走吧,我們以後一定能再見的。”


    月生輕輕推了推它。


    鐵鋒豹嗚咽一聲,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跑開了,鑽進樹林中,不見了蹤影。


    月生會心一笑,專心麵對眼前的難關。


    隻見峽穀裏麵充斥著大量不同的靈氣,金、木、水、火、土、風、雷、冰。


    每一條靈氣各自流動,互不幹擾。


    “看來是要借助這些靈氣,跳到對麵去。”月生直視著前方,“好了,要怎麽做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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