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犴台月生在人間度過的第二個年頭,去年除夕時人間張燈結彩的樣子深深吸引著他,一派紅紅火火的樣子;雖說除夕在妖界也是極為重要的節日,但因為很多兇獸也選擇在這一天出來作祟,因此除夕大多是很冷清的樣子,不會有人到街上閑逛,和家人待在一起,守上一夜,就算是過了年。


    不像這裏,即便是在仙界的城市,除夕,依舊是最熱鬧的節日。


    家家戶戶張燈結彩,人們衣著亮麗,在街上遊玩,大大小小的煉器鋪子也不再售賣法器,轉而賣一些世俗物件,諸如糕點小吃、文玩掛飾之類的凡間東西;仙界的煙火味最濃的時候,也正是此時。


    既然是凡間的節日,也免不了很多世俗事情。


    海家的人都在煉器行裏,流落至此的大家族,將煉器行作為他們的落腳處,在除夕的傍晚重新團聚。


    孔達領著月生,挨家挨戶地串門。


    那些都是有些交情的煉器行,雙方見麵無非就是寒暄幾句,互贈禮品,互道早年,和樂融融的樣子,就算有再多商業上的心眼,此刻也得放下,像普通親友那樣對待彼此。


    忙碌了一大圈之後,天色已暗,城中的燈火輝煌,蓋過了頭頂上星河的璀璨。


    月生和孔達拿著一堆禮品慢慢往迴走。


    “孔兄,你怎麽不迴去過年?”


    “我家在伽元城,在通國更南邊,太遠了,就算是搭乘寶船從清虛城出發,也要至少半個月的時間,一來一迴又是一個月,外門考核都來不及了。”


    “說起來,我還從未問過孔兄的來曆。”月生忽然想起,“記得上次你我大戰那妖女的時候,你施展的金色甲胄,是家中傳下來的功法嗎?”


    孔達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就不瞞隋兄了,我本是伽元城武宗的弟子,那個金色甲胄是武神傳承,武神金體。”


    “傳承?”


    “對,就是體質傳承,很多修士在遊曆四海的時候,會不經意發現死去大能留下的洞府或是痕跡,這其中就蘊含著各種體質,如果自身條件允許,就可以接受體質傳承。”


    “不會有奪舍的風險嗎?”


    “若是死去的前代大能,一般不會發生奪舍的情況,但是一些圖謀不軌或者歪魔邪道就會留下一絲神識,等有人前來繼承體質的時候,進行奪舍,這種情況很常見,畢竟體質也不是人人都有。”


    “那你這個武神體質,又是怎麽迴事?是從誰那裏繼承的體質?”月生接著問,看上去饒有興趣。


    “這是我天生的體質。”


    “天生的體質?”


    “對,或者說,血脈;我孔家祖上追溯至遠古時期,有一位被後人尊稱為武神的洞虛境強者,曾經跟隨人帝征戰四方,開疆拓土。”孔達如數家珍地說著:“後來武神隕落,留下武神血脈給孔家後人。”


    “隻要是孔家的人,就有這種體質嗎?”


    “都有,但是能不能顯露出來,就要看本事了,武神金體要求極為艱辛的煉體之道,因而能成功繼承體質的人,並沒有多少。”


    孔達,正是孔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不顧家人挽留,隻身一人前往陌生的含靈仙界闖蕩;這點看來,和月生倒有幾分相似。


    “孔兄天資這樣出眾,為什麽要來含靈仙界?你家人不會阻攔你嗎?”


    “隋兄謬讚。”孔達客氣地說:“作為武神,本應親手打出一番天地,有所作為,我在年輕一代中已無敵手,因此才要前來含靈城與這邊的修士切磋;再加上家族剛性如此,自然是支持我到這邊闖蕩的。”


    “年輕一代,已無敵手?”月生有些吃驚,他想不到日夜在煉器行中忙碌的孔達,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下麵,竟然隱藏著這種恐怖的實力。


    那天他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以煉器圓滿的修為一人對抗築基修士;而月生現在築基前期的水平,也無法跟那個妖女抗衡;單憑這一點,他甘拜下風。


    “孔兄你使用的長棍,為什麽還要用布包起來?”月生看著孔達身後的棍子,很是好奇。


    “因為我還沒有找到值得讓我出棍的人。”


    如此狂妄的話,從孔達嘴裏說出來,卻讓月生堅信不疑。


    “就連那天的女人也不能嗎?”


    “勉強,若是我出棍,可輕易秒殺她。”又是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狂的話。


    月生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隋兄呢?凡間的生活又是什麽樣子的?”


    “嗯……再平常不過了,我家是鐵匠世家,父母死的早,家裏靠著二哥打鐵賺錢,大哥負責給店鋪算賬,我就在家裏打打下手。”


    正說著,月生用餘光瞥見了拐角巷子裏的一個人影。


    “那還真是……”孔達正要說些什麽,卻被月生打斷。


    月生把手裏的禮品交給孔達,說:“你趕快迴去,啟動第一預案!”他聲音有些激動,有意克製。


    “第一預案嗎?”孔達有些震驚,“我這就去。”


    說罷,他撒開腿就跑了,那實誠的樣子,任誰看了也不會相信這是來自伽元城的頂級天才。


    待孔達走遠後,月生轉頭看向了那個人影,他笑了笑,慢慢往那邊走去。


    那人並沒有察覺到月生的靠近,站在原地自言自語著。


    “我記得是在這裏啊?怎麽換成飯館了?”那人口中喃喃,十分失落的樣子。


    那人轉過身,準備離開,可誰知剛一轉身就看見了麵前站著一個人。


    借著燈光,她看清楚了麵前的男人。


    “月生!”


    “夏師姐。”


    月生笑著迴答,還沒來得及多說,就被夏嬋君一把抱住。


    “月生,我以為你走了。”夏嬋君抱著他,她突然意識到,月生長高了,之前比自己矮半頭的樣子,現在竟然高出自己不少。


    “我怎麽會走呢。”月生也抱住夏師姐,兩人在燈光下相擁,多日未見,甚是想念。


    “你是不是長高了。”良久,夏師姐鬆開手,借著燈光自己打量著他。


    “有嗎?”月生疑惑。


    “嗯,不僅長高了,而且麵相也更成熟了。”夏師姐驚奇地發現,之前的那種青澀感覺,在月生的臉上再也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蓬勃的朝氣。


    “應該是境界提升的緣故吧。”月生心想,笑著不迴答,他換了個話題,說道:“夏師姐怎麽有空下山來煉器穀了?”


    “之前修煉太繁忙,一直沒有時間下來,現在正是除夕嘛。就迴來看看。”夏師姐打量著四周,仍然是熟悉的風景。


    “我還以為是想我了呢。”


    “臭小子!”慍怒似地在月生肩上錘了一下。


    “還是熟悉的感覺呢,師姐。”


    “還不是我放心不下你,狗爺跟我說了,你可以直接去參加外門考核,怎麽樣,都做足準備了嗎?”


    “放心吧師姐,我沒問題的。”


    “少說大話,我問你,考核的流程你都清楚了嗎?”


    月生被問住了,這段時間潛心修煉,卻忘記打聽考核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腦子裏總是缺根弦兒,什麽事兒都不知道問一問。”


    “那就有勞師姐講解了,我們邊走邊說。”


    兩人並肩走出了巷子,迴到燈火通明的大街上,夏師姐壞心情在見到月生的時候就一掃而空了,這會兒正興高采烈地跟月生講著考核的事宜。


    “外門考核是綜合性的考核,除了最主要的煉器,還有其他的基礎考核,諸如武力、靈力、對靈力的運用還有心性等等,這些基礎考核並不會單獨設置考核環節。”


    “這麽多事情嗎?”


    “對,說白了,外門考核就是簡單兩個字,上山。”


    “上山?”


    “對,煉器門建在鼎山上,鼎山其實就是一座火山,煉器門的師祖將它改造成了一個名叫墟爐的多功能宗門建築;考核的內容就是從煉器穀西門出發,一路到達鼎山山腳下,最後從南側山坡上上山,最終到達墟爐,最後在墟爐內部完成煉器考核。”


    “這麽複雜?”


    “看似複雜,其實是把那些基礎考核內容容納進了上山的過程,其他的就不能多說了哦,這是宗門的規矩。”


    月生聽罷,點了點頭。


    “說起來,你是把原來的店鋪賣掉了?”夏師姐忽然問道。


    兩人已經走到街口,拐進去就是嬋君煉器行。


    月生笑了笑說:“我正想給你個驚喜呢。”說罷,便站到了夏師姐的身後,伸出雙手遮住她的眼睛。


    “月生,這是做什麽?”夏師姐吃驚,想要挪開他的手。


    “師姐你閉上眼睛跟我走,我給你個驚喜。”


    “驚喜嗎?”夏師姐半信半疑,閉上了眼睛,在月生的引導下慢慢往前走去。


    正蹲守在街口的夥計看見月生和夏師姐走來,急忙起身,坐著口型:“可 以 了 嗎?”


    “準 備。”月生也做著口型。


    那夥計急忙跑了迴去,不發出一點聲音。


    “你怎麽也學會這麽神神秘秘的東西了?”


    “馬上就到了。”


    兩人又往前走了十來步,終於站定,月生把夏師姐的身子轉到正對煉器行的門臉。


    “三,二,一。”月生倒數,“睜眼吧。”


    夏嬋君緩緩睜眼。


    眼前是一間巨大的院子,兩盞紅燈籠掛在門前兩邊,映照著中間的牌匾:“嬋君煉器行”。夏嬋君一時合不攏嘴,不知道說什麽。


    這間院子的規模,是原來那個小院的十倍之多。


    “這……這是你的?”夏嬋君伸手指著裏麵。


    “進去看看。”月生走在前麵,為夏師姐推開木門。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映入眼簾的是兩排放在正中間的武器架,上麵放滿了黃階上品法器,頭頂上高高掛起數排紅色燈籠,一派熱鬧景象。


    夏嬋君捂著嘴,吃驚地看著這一切。


    “原諒我自作主張賣掉了原來的院子。”


    “這,這也太華麗了。”夏嬋君不停驚歎著,她看看身邊的武器架,又走上前看看整潔的煉器台,根本掩飾不住臉上驚喜的神色。


    “想不到幾個月不見,月生成了大老板了。”夏師姐一臉喜色,轉身對著月生打趣道。


    “我才不是老板,這間煉器行的老板,是你。”


    “是我?”夏嬋君指著自己,“別開玩笑了,這可是你辛辛苦苦開創的產業。”


    “不,這間煉器行的名字,也是根據夏師姐的名字取的,就連地契上的人名,寫得也是你的名字。”


    “你,你在說什麽啊。”夏嬋君有些恍惚,語氣一邊,十分鄭重地迴絕道:“這家店無論如何都是你的,和我夏嬋君沒有任何關係,月生你不能這樣意氣用事。”


    月生早知道夏師姐會這麽說,他笑了笑,說道:“和師姐為我做的一切比起來,我隋月生做的遠遠不夠呢。”


    “別開玩笑了,那時候我不是天天打罵你,就是使喚你,不值得,不值得。”夏嬋君連忙擺手。


    “當時我初來乍到,在煉器穀中迷了路,是夏師姐收留了我;你交給我煉器的知識,督促我修行學習;在我受傷的時候照顧我,在遭遇危險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也是我;就連最後你進入外門了,不也是把全部家當留給了我?”月生喚出金髓劍,橫托在手上。


    “就當是,用這一劍,抵了這間房子。”月生語氣懇切。


    “不,不,月生你一次次攔住我,讓我理智,我才是更應該感謝你的人,今日你又要把這間院子……”


    “夏師姐,我記得你曾說過,長大後要想你父親那樣,開一間屬於自己的煉器鋪子,這間煉器行隻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當時新年禮物,收下吧。”


    “收下吧!”孔達突然冒出來,一起走出來的還有海辰砂和他的一派家臣們。


    “隋兄感情深切,夏師姐,你就收下吧。”海辰砂也隨聲附和著。


    “月生?這幾位是?”夏嬋君嚇了一跳。


    “哦,忘記介紹了,這幾位是這段時間一直幫助我經營煉器行的兄弟們。”月生連忙給夏師姐介紹起來,“這位是孔達,是今年剛剛進入煉器門的師弟,這位是海辰砂,從朔北海家來,到煉器門進修。”


    “哦哦,幸會幸會。”夏師姐和兩人握了握手,說道:“這段時間多謝你們照顧月生了,怎麽樣,他沒添亂吧?”


    夏嬋君那語氣,就像是在數落自己孩子一樣的語氣,讓月生有些無奈。


    “怎麽會呢?都是隋兄在照顧我們這些鐵器房的弟子,我們感謝他還來不及呢。”孔達大笑,拉住夏師姐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大家,不妨先坐下吃飯吧,時候不早了。”月生撓了撓頭,想要盡快阻止馬上就要聊到一處去的兩人。


    折騰了一番,院子裏擺了幾張桌子,從附近酒樓裏請來的廚子,給大家做了豐盛的團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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