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 犴台國


    天色陰沉,烏雲卷積,濃稠的天空就要落下雨水,年幼的犴台月生並不知道,天際中閃爍的光芒是什麽,他認為是五彩的閃電,直到五個身影鑽出雲層,出現在犴台城的上空。


    五個人影懸浮在犴台城的高空。


    “這是為何!”其中一人突然發話,“渡劫境對戰不可在凡間進行!”


    “那是人間的規矩,我們四人前來誅滅妖族,談什麽規矩!”對麵四人像是一夥,為首一人迴應著。


    很多妖族百姓聽到此話,嚇得肝膽俱裂,沒命似地尋找能夠躲避的地方。


    “事已至此,沒有迴旋的餘地。”先前那人咬牙說著,他振臂一揮,手中的權杖飛到犴台城中心的犴台遺址上麵,從正中間的孔插了進去。


    男人雙手結印,每掐一決,天地都為之顫抖。


    “不能給他結印的機會,先下手為強!”


    四人身形移動,常人眼中他們還在原地,可實際上已經利用法則之力靠近那妖皇,隻一瞬,不足一息的萬分之一,四人一同使出殺招,要取那妖皇性命。


    可妖皇麵前卻憑空出現一道綠色屏障,四人的攻擊都被盡數招架下來,四人警惕,急忙後撤,又撤迴原位。


    下方的妖族百姓看去,這五人根本沒有動作。


    “速速退去!”一道女聲自天際傳來,語氣強硬而帶著些許威嚴,民眾抬頭去看,竟是閉關的妖後!


    他們臉上出現喜色。


    “若是再敢前進一步,休怪我不留情麵。”雲層之下走出一位女子,她破開虛空,扭曲空間,出現在妖皇身前。


    “夢兒,你怎麽……”妖皇大驚。


    “夫君乃一國之君,為百姓受苦,妾身尚有一拚之力,怎有不替夫君征戰的道理。”話到嘴邊,卻是無盡的溫柔,狐妖眼眉似水,含情脈脈地看著妖皇。


    “你快迴去,迴青奴國去,這裏太危險!”


    青奴雪夢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轉身麵對四人。


    “伉儷情深,真是感動,我們今日允許你們這對苦命鴛鴦合葬!”


    “大話少說!”青奴雪夢雙手泛出綠色的靈氣。


    “精純靈氣!”剛說話的那人大喜,“還有這種天地至寶,看來此番前來誅滅妖族,果真沒白來。”


    “應悟,你去將那女的收拾了,我們對付妖皇。”


    其中一人默不作聲,站到三人前麵,他腰間挎著一把長刀,看起來平平無奇。


    “朔北折沙宗,仇應悟。”他報上名號,麵對著青奴雪夢。


    雪夢眉頭微蹙,絕美的臉上浮現一抹凝重。


    自己剛剛突破渡劫境,境界不穩,初戰竟是朔北刀仙,仇應悟;他功力深厚,自己不可能是他對手。


    不過,聽說這人為人老實忠厚,為何要與那三人同流合汙,來我妖族進犯?


    還沒等雪夢反應過來,仇應悟已欺身上前,一尊巨大的鬼麵巨靈神出現在他的身後,麵相可怖,又從肩上伸出四條胳膊,張牙舞爪,龐然的仙相直逼雪夢麵門,所有人都看清了天空中那巨大的四手仙相,每隻手中各持一刀,四刀齊斬直衝他們的妖後。


    所有人都為她捏了把汗。


    包括年幼的月生。


    犴台月生自然是認得出母親,那熟悉的狐狸耳朵和尾巴,陪伴著他的童年,此時他看見娘親被人攻擊,小臉通紅,情緒激動。


    “不許打我娘親!”


    他叫著就要衝下樓去,卻被一人抱起來往別處走。


    “滄叔叔!你放開我,我要幫我娘親!”


    “月生別鬧。”犴台滄沒有多說,他抱著年幼的月生,往皇宮後麵的暗道走去,他的兩個哥哥早早在那裏等候。


    “快走吧。”犴台滄揮了揮手,催促著兄弟三人。


    “滄叔,你不一起來嗎?”


    他搖了搖頭,說:“我要在這裏堅守到最後一刻,哪怕自身修為不夠,也得搏一把……你們快走。”


    “我要找我娘親!”月生揮著小手,拉住了犴台滄的衣襟。


    兩個哥哥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自己的父母在外交戰,自己卻隻有逃命的份,當兒子的,真是無能。


    大哥犴台吾掩飾著眼中的悲傷,拉著弟弟的小手。


    “我們先走,等滄叔接上娘親,就跟我們匯合。”


    “真的嗎?”月生看向犴台滄。


    “千真萬確,趕快和你的哥哥們走吧。”犴台滄催促著。


    月生這才依依不舍地鬆開了手,跟著犴台吾往暗道走去,犴台滄的一對兒女在暗道盡頭焦急地等待。


    “保重,滄叔!”犴台吾對著他鄭重地說道。


    “行了,快去!”他揮了揮衣袖,轉身離開。


    天空上,四道恐怖的刀意朝著青奴雪夢襲來,她雙手向前一揮,那四道刀意瞬間消失不見,不,應當是那四人,一同出現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攻擊自然是落了空。


    “空間法則!”仇應悟沉聲道。


    他們四人並沒有被擊飛,而是身前的空間被拉伸出額外的距離。


    “有些棘手,不過,還是差了點。”四人之中戰出一位黑袍老者,“諸位可放心進攻,由我來牽製此女的空間法則。”


    說罷,他手成劍訣,於指尖上,突然出現一個球形黑洞,那黑洞越來越大,竟然將周圍的空間盡數扭曲。


    雪夢眯眼一看,看見了那正在膨脹的黑球。


    一息。


    黑球朝著兩人所在的位置電射而來,不過她早有準備;這種攻擊對於她來說,是無效的。


    挪移決。


    她朝著空中一點,橫飛而來的黑球瞬間消失。


    不出意外,這個攻擊會被原封不動的返還給施術者,可當挪移決接觸到黑球的時候,雪夢的臉色卻不好看了;挪移決已成,此時終止元氣大傷;但麵前的黑球蘊含的空間法則之力遠在挪移決之上,這樣下去,攻擊轉移不可控!


    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爆炸聲傳來,緊接著是哀嚎,隻見幾人腳下的犴台城中,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黑球,黑球消失,在剛剛的位置上留下了一個空洞,整座犴台城被削去了十分之一。


    黑袍老者看到此幕,哈哈大笑:“區區妖道,空間法則尚不凝練,也敢出來叫囂,你有什麽殺招盡管使出來吧,不然沒機會了!”


    雪夢的額頭滲出了一絲汗珠。


    她深吸一口氣,運轉靈力。


    “雪夢,再支撐十息時間!”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犴台湛的手上出現了紫色電紋,一張不規則的巨網正從犴台城中心往四周擴張。


    是護城大陣,隻要大陣開啟,犴台城就不可能被攻破!


    迴過神來,黑袍老者和仇應悟一齊向雪夢飛來,那金色的巨大仙相再次浮現,這迴,是八道刀意。


    她向前一指,手腕上的玉鐲同時飛出,在麵前展開變大。


    “千裏江山沉珂湖,一釧容乃錦繡色。”黑袍老者語氣平靜,“沒想到江山釧竟然在一介妖道手中。”


    玉鐲在三人之間變大,其中容納的江山逐漸顯現,就要將仇應悟和黑袍老者困住。


    黑袍老者拋掉黑袍,袍子在他頭頂懸浮,袍子下是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全身紋上了黑色的符咒,極為詭異!


    “黑血幡……這是魔道的招數!?”雪夢心中大驚,來不及多想,隻能趁著那道袍尚未展開之前,快速催動鐲子。


    江山釧應聲碎裂,一片絕美的千裏江山發著光彩,突兀地出現在黑雲之下,逐漸將黑袍老者和仇應悟籠罩!


    “老家夥,快想辦法!”仇應悟有些著急,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刀意了。


    “別急!”他身上的黑色符咒開始燃燒,頭頂的黑血幡形成一道黑色的薄膜,向著江山釧虛無縹緲的千裏江山反擊。


    兩件極致的空間靈器正麵對峙,空間正在扭曲,地麵像是波浪一樣翻騰著,腳下的犴台城正在土崩瓦解!雪夢忍不下心去,不敢再催動江山釧;很快,黑色的薄膜占據了上風,先前二人丟失的神識迴來了。


    “多謝!”仇應悟恢複了神識,雖說他一直很忌憚空間法則,但有了老者的牽製,眼前的妖道,也可輕易斬殺。


    他不再留手,拔出腰間長刀,右臂的皮膚轟然皸裂,裂縫之中冒出金光。


    蝕金刀。


    仇應悟手握金刀,向前一斬,方圓幾百裏的空氣都向著他收縮了一下,隨後一道刺眼的金光劃過犴台城上空,照亮黑夜。


    那刀光朝青奴雪夢逼來。


    她控製著全部靈力和那老者對峙,難以脫身,根本無處可躲。


    “看來,隻能放棄天衣,保一次命了。”眼前的刀光,不能硬接。


    雪夢下定決心,催動披掛在肩上的薄如蟬翼的天衣,必要時,它可擋渡劫境全力一擊。


    “這是夫君送我的定情信物啊。”她心在滴血。


    刀光逼近,卻隻聽一道劍鳴聲自虛空響起,一柄白色的玉劍破開虛空,朝著刀光飛去,玉劍輕輕擊在刀光之上,那金光竟然應聲消失,巨大的能量散開在空中。


    一同消失的,還有那老者的黑色屏障。


    黑袍老者瞬間遭到反噬,吐出一口精血。


    完成此擊之後,玉劍飛迴虛空。


    從裂縫中走出一人,那人仙氣飄然,白發散開,在空中擺動,此時狂風大作,那人麵前卻仿佛隻有微風。


    “傾城白玉劍,簫聲不見血。”仇應悟右手已變作金色。


    “朔北大漠刀,金臂折吳鉤。”白發男子身著白衣,眉目陰柔似水,長得卻是一臉書生氣。


    “你是徐風。”


    “你是仇應悟。”


    白衣男子,當世劍仙,傾城白玉劍,一人斬開東涯山脈,劍過留痕,化作荒淵。


    金臂將軍,當世刀仙,朔北大漠刀,一人屠戮虛空魔道,以刀衛道,換得朔北萬世太平。


    但能步入渡劫境的,無一不是天之驕子,包括在場的七位。


    “早就聽說閣下威名,隻是不知,此次前來妖界,屠其中普通百姓,是有何故?”


    “閣下名聲在外,世人追捧,沒想到劈開荒淵之後,卻隱居在妖界,與這些妖人同流合汙,我身為正道刀仙,自然要除妖正道。”


    “除妖正道?”徐鳳輕笑,“不知閣下心中正道是……”


    “自然是為百姓求利,為天地謀命!”


    “那你可見這妖界,殘害人間?”


    仇應悟不做聲了。


    “你可見這妖界,格殺天命了?”


    “廢話少說,你與妖人同流合汙,已被人間除名,今日,你我二人隻能比試一番,分個高下。”


    “久仰閣下大名,徐某這就來討教。”徐風不再囉嗦,禦劍踏空而行;仇應悟提刀,在空中慢慢飛去。


    片刻,一道刀光、一聲劍鳴充斥了犴台城的天空,天色異變,狂暴的能量自上而下傾瀉。


    但好在,護城大陣,終於啟動了。


    犴台湛眼中閃過一抹凝重,那四人中另外兩人,瞬身而來,他向前一擋,身體倒飛出去,順勢手臂一揮,破開虛空鑽入其中,那兩人看了看下方嚴嚴實實的護城大陣,咬咬牙也跟著進去。


    青奴雪夢見二人跟去,心中一緊,也破開虛空鑽入,老者見狀,急忙服下一顆丹藥,收起黑血幡跟進。


    天空中,隻剩下徐鳳與仇應悟在江山釧的虛境中打鬥,場景夢幻而恐怖。


    犴台月生坐在紫椎車中,他抱著後窗欞,看著天邊的兩位大能拚殺。


    暴雨淅淅瀝瀝地下起來,打在他的小臉上,混著他的淚水,無情地砸在泥土中。


    雨水飄進屋子,落在臉上,微微涼。


    犴台月生從冥思中清醒過來,眼神平靜。


    他走到窗子邊,關上。


    破舊的茅屋四處漏雨,很是風涼,他略施法術,將屋子與外界隔絕,風進不來,雨更漏不進。


    倒是能聽些雨聲,他躺在床上,盡量不去想那場大戰,不去想家,不去想兩位哥哥的囑托、粘人的青奴靈靈、可愛的紫椎貓。


    這些事讓他的思鄉之情愈發沉重,一個月之中總有那麽一兩天,他會有些多愁善感,雖說在哥哥們的照顧下,生活的平靜富足,但血親之仇,豈能淡忘!


    身為妖族,他天然就處在化形境,對照人界的修仙等級來說,大概是結丹境,結丹境以下是練氣、築基,很多人一輩子都衝不破練氣的門檻,築基修士更多是在結丹後再無突破,可月生一出生就是結丹境的修為;不過,這並沒有什麽值得沾沾自喜的,空有修為而無積累,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填補練氣和築基這兩個階段的空缺。


    這是他來到人界的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原因,是找到犴台國逸散的鎮國十靈器,犴台城失守,城內存放的十靈器被人類奪取,逸散在人界不知蹤跡;這之後,犴台國的氣運江河日下,即便千羽妖皇對犴台國十分偏袒,還是躲不過疫病、苦寒、饑荒的折磨。


    最嚴重的是,犴台國,沒了天地靈氣!犴台月生出生到現在,也僅僅是處於化形階段,靈氣積累少之又少,幾乎可以算是沒有修為,按照常理,四百年就算不修煉功法,積累的靈氣也足夠到達妖丹境,但奈何靈氣消失,沒有辦法。


    這十靈器原本是鎖住靈脈隘口的一把鑰匙,現在鑰匙沒了,靈氣淤積在東涯山脈之中,犴台國的靈氣極為稀薄,生活在犴台國的妖族們沒了修煉的根源,紛紛離開犴台國到其他的妖國謀生,就連犴台國之中的宗門修士,也隻能去到別的國家進修。


    但好在,妖族內部比較團結,其他國家尤其是月生娘親的老家青奴國,一直在支持著犴台國。


    故土日漸式微,一片凋零景象,他身為三皇子,怎能不心急?


    看見百姓苦難,看見大哥和滄叔每日緊鎖的眉頭,心裏的滋味很不好受,他覺得自己身為犴台湛的兒子,有責任找迴這十靈器。


    於是他不顧家中親人的阻攔,私自離開了妖界,來到人界尋找靈器下落;隻有平時親近的二哥知道自己的行蹤;臨行前,二哥向他保證,不會讓大哥找到他。


    但來到人界已有兩三年了,愣是一丁點關於靈器的消息沒有打聽到,他什麽辦法都試過了,隻是斷定,靈器,沒有在凡間出現過。


    看來,隻有上山,和其他凡人一樣,求仙問道,這一條路了;要是這修仙者的世界也沒有十靈器的蹤影,那可真就見了鬼了。


    上山,修仙!要是不搞出一番驚天地的大事業,怎能有臉麵見瑉河畔的父老鄉親,怎能……


    “扯遠了。”


    他轉身趴在床上,尾巴從褲腰伸出來擺動著,耳朵也舒服地貼在枕頭上;周遭沒有人類,再加上哥哥下的禁製,他可以很安心的展現自己身為妖族的一麵。


    真是放鬆。


    帶著一身疲勞,月生睡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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