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方才壞了四爺的興致,李沈嬌動了動唇,明顯還是陷入了糾結之中。


    和主子的心情比起來,她們的感受又算得了什麽呢?


    李沈嬌有寵在身,平日裏倒是可以肆意一些,隻是這會兒明知四爺興致不高,倒還真不好開這個口。


    她不敢拿她現下的寵愛去試四爺對她的容忍程度。


    至少眼下李沈嬌是不敢的。


    寵愛也是看長久多少的,李沈嬌從始至終都很拎得清。


    李沈嬌都閉上眼準備忍上一夜了,大不了明兒個再吃迴來。


    帳篷裏很安靜,半晌,李沈嬌忽地聽見了微弱地“咕咕”聲。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錦被下的手往下滑了滑,這會兒一陣頭皮發麻,麵皮都不住地發熱。


    她很輕地按了按,試圖把肚子發出的聲響壓住。


    隻是這會兒的動靜卻是壓不住的。


    這下可真是,不用她說四爺也能知道她餓了。


    四爺自然也聽到了,半晌偏頭:“餓了?”


    李沈嬌閉著眼,睫毛不住顫動。


    左右這會兒四爺都知道她餓了,那不如裝得乖巧些。


    “是,過來的時候還沒到用晚膳的時候。”


    萬歲爺乃至紫禁城裏都是滿人吃食規矩,講究的是一日兩餐。


    四爺這幾日在皇阿瑪身邊,早膳用得晚些,晚膳用得早些。


    滿人雖然是一日兩餐的規矩,不過每日的茶水點心其實也是能算是半餐的。


    所以那會兒四爺從禦前迴來的時候並不是太餓。


    不過李沈嬌向來都是漢人習慣一日三餐,進府之後大半時候也是延續了這個習慣,不便麻煩膳房的時候也能有小廚房給她加餐。


    李沈嬌抿抿唇,表現出明顯地不安。


    四爺偏頭望向她,自然也能瞧見。


    他抬了抬手,半安撫地碰了碰李氏的頭:“怎麽方才不吱聲?”


    李沈嬌聞聲抽動了一下唇角,仍舊閉著眼,好半天才忍住情緒。


    聽聽四爺這話說的,四爺您老人家說要歇息,她有那個膽子說餓了嗎?


    不過四爺這話一出,李沈嬌心裏也有底了一些。


    半晌,李沈嬌抖著眼皮睜開眼,聲調緩緩:“妾——想吃油潑麵……”


    該裝的都裝了,這會兒李沈嬌就可以表現一些小性子呢。


    這會兒隨行禦膳房的人早就開了灶火的,油潑麵也並不麻煩,李沈嬌這會兒提出這個要求自然也是斟酌過的。


    四爺撐起身,對著帳篷外道:“蘇培盛,去膳房一趟,就說爺晚膳進的不多,要一碗油潑麵。”


    還躺著的李沈嬌嬤嬤縮了縮頭,聲如蚊蠅:“謝爺體恤。”


    四爺迴看她,這會兒瞧著李沈嬌這樣心裏有幾分怪異莫名之感。


    他又躺了迴去,學著李沈嬌閉上了眼:“下迴餓了就吩咐蘇培盛。”


    喲,四爺發話了。


    有四爺這話這一趟就來得值了。


    李沈嬌自然不會日日勞煩蘇培盛,隻是有四爺這句準話至少說明四爺心裏有她那麽一點兒位置,這才能讓貼身的又是四爺的總管太監的蘇培盛給李沈嬌使喚。


    有四爺這話李沈嬌這會兒都精神了不少:“那——妾身就卻之不恭了。”


    該推辭的時候推辭,真想要的時候,那便不必裝了。


    對著四爺,還是真一些的好。


    四爺已經闔眼,聽了這句隻是很輕地“嗯”了聲。


    蘇培盛動作很快,或者說是禦膳房那邊動作手腳麻利。


    不過到底還得說是蘇培盛用心,四爺要了一碗油潑麵,最後送進帳篷裏的卻是兩碗油潑麵。


    是蘇培盛和秋壺一起送進來的,兩人把油潑麵放到小桌上,又拿火折子點燃了燭火便悄聲退了出去。


    李沈嬌起身見了便去叫四爺,她一拉,原本便沒睡著的四爺便起身了。


    連著吃了兩日的幹糧,這會兒吃上一碗油潑麵,暖胃舒服,又正是李沈嬌饑餓的時候,一整碗油潑麵都被她給消滅了個幹淨。


    連湯都喝盡了,顯然是真的餓狠了。


    再有,禦膳房的手藝是真不錯,上迴四爺讓蘇培盛送魚湯來時李沈嬌便發覺了。


    按說南巡途中萬歲爺言明一切從簡,禦膳房算是無米之炊,隻是那魚湯卻是處理的極好,比府裏膳房郭師傅的手藝還要好上幾分。


    不過轉念一想,萬歲爺南巡雖說從簡,隻是吃住卻是不能敷衍潦草的,不然萬歲爺若是有什麽閃失,誰都擔待不起。


    四爺這裏見李沈嬌吃的津津有味,他雖說不餓,到最後竟也用了半碗的油潑麵。


    最後兩人簡單洗漱一迴,便很快熄滅了帳篷裏的燭火。


    李沈嬌和四爺兩人窩在有些小的床榻,相擁而眠。


    四爺這裏燭火熄滅的算早的,萬歲爺的帳篷裏,這會兒仍舊十分明亮呢。


    萬歲爺的帳篷自然是最大的,不過萬歲爺的帳篷裏用的不是燭火,或說燭火被籠在琉璃燈裏,襯得更加明亮。


    不過夜裏燭火到底容易晃眼睛,萬歲爺跟前沒有琉璃燈,而是用的夜明燈。


    萬歲爺這會兒仍批閱著折子呢,打京城百裏加急送到萬歲爺麵前的折子。


    萬歲爺啟程離京不過兩三日,京城乃至各地的密折這會兒都能在桌案上堆起來了。


    梁九功就是在這個時候捧著參湯進來的。


    “保成歇下了?”萬歲爺出聲。


    梁九功穩穩當當地放下參湯:“是,太子爺的帳篷已經暗了。趕了兩日的路,太醫說太子爺的身子尚未好全——”


    萬歲爺不語。


    梁九功便默默侍立在側,瞧著時候到了,才出聲:“萬歲爺,參湯該涼了。”


    萬歲爺淡淡地瞥了梁九功一眼,好半天後才擱筆,他接過梁九功不知何時捧著的參湯,低頭攪弄時忽地不知想到了什麽。


    “老四那裏歇下了嗎?”


    梁九功答話:“先前那頭叫做了碗油潑麵,這會兒已然已經歇下了。”


    萬歲爺端著參湯:“老四這個性子,像德妃。”


    要不是太醫來報,也不知道老四還要硬撐多久。


    “這幾日便讓老四好生歇著。”


    梁九功忙應是,心說四爺近來倒是得了不少聖心。


    隻是那位低調,若非萬歲爺近來掛念,怕是還要低調下去呢。


    低調些好啊,瞧瞧德妃娘娘,這些年不就是這麽一直低調著熬到四妃之一的嗎?


    這人啊,低調些,總歸是不易旁生枝節出差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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