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迴到京城之後並沒有先迴府也沒有先去離京城外更近的莊子。


    而是先騎馬迴了紫禁城。


    四爺先去毓慶宮見了太子爺,見太子爺神色無常才放鬆些坐著陪太子爺說了些話。


    太子爺在四爺離開時饒有趣味地問道:“聽說老四你最近都住在莊子上?”


    四爺麵上也沒有尷尬之色,反而拱手稱是:“弟弟躲懶,這陣子正好清閑清閑。”


    他這麽說,接下來京城裏若真是有什麽事太子爺也不好再找上四爺了。


    太子爺便朗聲一笑,他拍了拍四爺的肩:“清閑好啊。過陣子若是孤得空也到你的莊子上享受一迴清閑。”


    四爺當下自然是想拒絕:“莊子上都是底下的奴才操持,恐怕照顧不周。”


    太子爺便收了臉上的笑,拂袖故作不悅:“皇阿瑪一走便不歡迎孤了?”


    四爺無奈搖頭道不敢。


    太子爺眼下倒是格外喜歡作弄如今的老四:“那說好了,到時候我支會你,老四你備好美酒就是了。”


    從毓慶宮出來的時候四爺臉上還掛著無奈之色,隻是在進入後宮到永和宮殿門前時,四爺又變成了那個麵無表情的四爺。


    趙嬤嬤一早就得了消息,這會兒在殿外見了四爺便忙迎上來:“四爺迴來了?娘娘知道您要迴來了,一早就讓禦膳房備下了爺從前愛吃的杏仁茶。”


    趙嬤嬤迎上來,絮絮叨叨地說完還是忍不住感慨:“爺才去五台山不過半月不到,怎麽瞧著瘦了許多?”


    四爺向來是敬重額娘身邊的人的,麵上雖然仍舊是冷冰冰的隻是聲音卻已經有所和緩。


    “春日裏幹燥,近來胃口也不算太好。”


    趙嬤嬤便哎喲一聲:“那這迴迴來四爺可要好好養養,正是長身子的時候。”


    四爺今年都過漢人弱冠的年齡了,大概也就隻有在嬤嬤的眼裏四爺還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吧。


    四爺心中稍暖,放慢腳步進了殿內,請安時聲音也又和緩了許多。


    德妃自然是滿眼心疼的看著四爺:“快起來坐,嚐嚐這禦膳房做的杏仁茶還是從前的味道不曾。路上可碰見十四了不曾,他頭迴離開紫禁城,這幾日就和脫韁的野馬似的連本宮都快拉不住他。”


    德妃本意是想借著兄弟倆相逢的事再說起老七的事的。


    隻是在四爺聽來,卻是自己的額娘在他一迴來就惦記著才離京的十四。


    邊上伺候的趙嬤嬤都有些聽不下去,硬著頭皮出來插話:“這杏仁茶也有些涼了,奴才端下去溫一溫。春日裏還是少沾些冰涼。”


    趙嬤嬤說著,同時給殿內侍候的奴才使眼色,顯然是想給母子倆留出說話的空間。


    趙嬤嬤端著那碗杏仁茶下去的時候還不忘要嘔吐,四爺喜不喜歡喝杏仁茶她不清楚,隻是滿宮裏最愛喝杏仁茶的分明是十四阿哥啊。


    四爺端坐著,還是先出了聲:“方才在城門前見十四在十三身邊還算聽話,額娘不必憂心。”


    德妃這會兒也隱隱明白她方才說錯了話,便笑笑:“有十三那孩子看著額娘自然是放心的,倒是你,一路舟車勞頓很該好好休整休整的,何必又先進宮來,額娘瞧著你都瘦了。”


    四爺牽唇勉強笑了笑:“兒子的本分。聽說兒子不在的時候娘娘納了位謝格格入府。”


    一個“娘娘”二字足以讓德妃失了笑容。


    德妃要是還不清楚自己這個老四的態度那麽這半輩子就算是白活了:“是你福晉進宮來,說武氏遇喜,宋氏身子弱,白佳氏品信不佳,滿府隻剩下一個李氏和徐氏,額娘這才背著你納了謝氏。”


    德妃這樣的態度倒讓四爺說不出更多責難的話了。


    四爺雙手搭在膝前,隻是緩緩抬頭向德妃:“隻是額娘卻沒有問過兒子的意思。二十八那日一早兒子才走半日不到福晉便進宮來拜見——額娘明知兒子會不喜,卻還是那麽做了。”


    德妃失語,她溫婉的麵龐慢慢失去紅潤,眼角的皺紋已經有了痕跡。


    她不是個會服軟的人,老四也是隨了她,寧折不彎。


    母子倆在無人的大殿中,沒有人再出聲。


    像是母子倆在暗中較勁似的。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很久,最後還是在外頭等候的趙嬤嬤端著熱好的杏仁茶進了殿內,緩和了無形中的氣氛。


    “四爺喝口茶。”


    四爺給麵子的喝了一口,一如既往的甜膩,是四爺並不喜歡的味道,不過卻是十四這個年紀最愛的。


    四爺垂在膝間的手緩緩收緊,他站起身,恭敬地行禮;“戶部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兒子得空再來看額娘,先行告退。隻是謝氏的事,兒子不願再由發生。”


    四爺大步離開了。


    蘇培盛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等出了宮才敢出聲詢問:“主子是要迴府還是去——”


    戶部眼下哪裏有什麽要緊的事宜。


    四爺騎上馬,一甩馬鞭:“迴莊子上。”


    四爺迴到莊子上的消息德妃自然是因為十四他們要離京猜測出來的。


    莊子上的李沈嬌沒有這樣靈通的消息,對於四爺什麽時候迴來自然是無從得知。


    這幾日李沈嬌忽然愛起畫畫來,小路子機靈,不知道從哪裏尋來了南洋人作畫的顏料。


    有著各種鮮亮顏色的顏料,倒是讓李沈嬌在這場春雨潺潺裏找到了解趣兒的事兒做。


    李沈嬌在窗前作畫時外頭的連綿春雨已經停了,她停筆時還是嘀咕了一句:“清明都過了,四爺不是說清明之前就能迴來嗎?”


    秋瓷耳尖聽見了便笑著打趣:“格格這是惦記四爺了?奴才聽說人都是不禁念叨的,格格每日多念叨幾迴,說不定就把四爺給念叨迴來了呢?”


    李沈嬌便拿桌上的清水捉弄她,這丫頭跟在她身邊嘴皮子和膽量都是見長了。


    正笑鬧著,卻見秋壺有些慌亂的從外間近來,隻是臉上卻是滿是喜色:“格格,門房那邊說四爺迴來了,這會兒正是往咱們新綠堂趕呢。”


    秋瓷哎呀一聲:“格格您瞧,奴才說的對不對,人可不是不禁念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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