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劉默大惑不解。


    作為自然之主羅蒙的女兒,艾麗莎理應含著金鑰匙出生。


    除了父親實在無從辦到的事情,基本上錦衣玉食,要什麽有什麽。


    如此優渥的條件,竟然不珍惜。


    異地處之,相信許多人半夜做夢都得笑醒。


    他們一天的工資,百八十塊而已。


    活在這個世上越久,越能夠體會到一點。


    沒有權,沒有錢,沒有一個強大心髒,真真生不如死。


    艾麗莎眸中閃過一絲悲傷,用輕靈的嗓音說道。


    “因為我擁有這雙看破未來的眼睛。”


    “沒有了未知的驚喜,隻有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枯燥乏味。”


    “無窮歲月,世間一點變化也沒。”


    “父親、母親、哥哥、姐姐,自是愛我不假,可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


    “神國內眾生悉敬畏我,同他們之間有一道天然的鴻溝。”


    “多麽無聊,以至於活著太過沉重。”


    嗯?


    聽聽這話,人言否。


    劉默臉上露出一絲不忿。


    多少人追求歲月靜好,卻不得不負重前行。


    為了省三瓜兩棗,頓頓啃饃饃。


    你這樣的作為,與《神之記事本》上的“學姐”有什麽分別。


    表麵上成績優異,端莊優雅,是校內男生的麥當娜,女生的王子,背地裏放☆縱墮☆落,布☆施肉☆身。


    他憤憤起身,第一次盯著艾麗莎不施粉黛卻精致美豔的臉蛋。


    “無聊?”


    劉默嗬嗬一笑,“既然你如此無聊,何不借這雙眸子於我。”


    “朕實要看看大同社會該怎麽建立,要看看究竟怎麽樣才能人人如龍……”


    他嘴巴一開一合,頃刻間說出許多不切實際的幻夢。


    艾麗莎低下頭去,默然不語。


    這些事,她甚少看到完成的可能性。


    而就算能夠達成,也是需要付出極大的犧牲。


    但是,多少年的執念豈會因為劉曌的三言兩語而改變。


    她昂著潔白無瑕的天鵝頸,兀自不服道:“作為神隻,妄活萬千年歲,不如極盡升華,精彩絕倫的度過百年。”


    “糊糊塗塗的苟且實非我所願。萬物之有生死,大抵就是此理。”


    劉默眉頭一皺,額頭上出現一個井字。


    艾麗莎的想法不能說有錯,畢竟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個個哈姆雷特。


    每個人自有自的活法,旁人也無權幹涉。


    不過,讓白發人去送黑發人,這對嗎?


    哪有父母願意看著孩子走在自個前頭的?


    又不是亂世,更沒有壓迫。


    他收拾了一番心情,組織起語言。


    “你現在生活平淡安逸,追求刺激。可是非日常的日子過久了,也會追求古井無波的平靜日子。”


    “如果你不想迴顧過往碌碌無為,何不選擇感興趣的事情來做?”


    劉默邊說,邊感慨萬千。


    這個兒媳婦入魔太深,不如留給他人去拯救吧。


    至少,別禍害他的兒子劉圖高。


    “譬如說,蕩氣迴腸的故事,扣人心弦的樂曲,獨具匠心的畫作……”


    艾麗莎沒有說話,玉手揮動。


    劉默所說的一切,挨個在周遭浮現。


    “我嚐試過了……沒有效果……”


    這就麻煩了!


    劉默撓撓頭,半晌也說不出一個解決的好辦法。


    他不是沒有想法,就是怕被對方繼續打臉。


    一番思索之後,他果斷的選擇了賣兒子。


    孩子,不就是用來坑的嗎?


    他半點心理壓力也沒有。


    “圖高……就交給你了。”


    作為一個宅男,剛剛的那番唇槍舌戰已經耗盡了他的血條。


    他不想再議論下去。


    尤其,同一個美人繼續說話。


    壓力賊大了。


    艾麗莎應了一聲,而後道:“我會好好待夫君的。”


    劉默不置可否。


    她對劉圖高究竟有多少感情實屬難說。


    可是,好歹也算一個美人。


    兒子也不虧了。


    然後,他就關注起之前艾麗莎說出來的話。


    永遠的寧靜。


    嫁給劉圖高後,能夠獲得。


    這……難道就是劉氏皇帝死去的歸宿?


    “陛下,沒差。”


    艾麗莎舉起玉拳,興高采烈道:“每一位劉氏皇帝、皇後在生命走到終點時,都會進入永恆的寂靜當中。”


    “無上君,無下臣,無親友,逍遙自在,超脫三界,不受輪迴之苦。”


    聞言,劉默怦然心動。


    南麵王樂比及此事,輕如鴻毛。


    要不是不想給季漢留一堆爛攤子,他簡直恨不得“早點”前往如此美妙的世界。


    等等?


    不說劉家的皇後,我好像也有些奇怪。


    搖搖頭,他不再多想。


    但是,看向艾麗莎的目光卻越發的柔和。


    是同道中人噠。


    “是我誤解你了,真是我的好兒媳。”


    劉默過去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斯雙標,虛偽。


    但是,這一切在艾麗莎傳達的利好消息麵前不值一提。


    “過獎了。”


    少女輕輕一笑,風華絕代。


    她雙手提起裙擺,微微欠身。


    “陛下,我該離開了。有緣再見~”


    旋即,身材慢慢縮水。


    由豆蔻年華到女童,再到女嬰,最後幹脆利落的消失不見。


    劉默揉揉眼球,有種恍如隔世的感受。


    剛剛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大夢?


    正沉醉間,之前離開的羅蒙走了進來。


    他的麵色較過往,無疑更加陰沉悲苦。


    縱使是神靈,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有一種鳥,任何人都無法阻擋它飛翔。


    即便被關在籠子裏,它依舊會想方設法的逃出,遨遊天際。


    “對不住——”


    劉默麵色整肅,鄭重的說出道歉的話語。


    不論之前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他後來的支持。


    “沒什麽。”


    羅蒙一字一頓的說著。


    “艾麗莎,我和艾莉妮不該在錯誤的時間讓她誕生。”


    “因為我的力量,她受了很大的苦。”


    “這次來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我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


    “孩子選擇飛翔,父母再不願意,也要鬆手。不是嗎?”


    “世界上哪有盡善盡美的事呢?”


    他說著說著,聲音變得極輕,仿佛一陣風就給刮走。


    劉默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麽。


    可這關頭,千言萬語都失去了顏色。


    想來任何詞匯也無法安慰這位神隻吧!


    他隻能走過去,用手拍拍羅蒙的肩膀,希冀著能夠稍微慰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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