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滿山歎了一口氣,告訴我:“小道姑,良禽擇木而棲,這句話你沒聽過吧?”


    “小道姑,你迴道觀吧,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別找了。”


    我搖搖頭,心裏滿是難過,“滿山,你說過咱倆有交情,你帶我去找他。”


    我一定要把他找迴來。


    金滿山無奈的笑了,“小道姑,你真是高看滿山了,滿山就是一條狗啊,為出馬仙辦事的一條狗。”


    “你是說?”我瞪大眼睛,“薛晨不是被章樂書拐走了,而是被……”


    話說了一半,沒說完。


    “對,是薛晨主動想靠近堂主,”金滿山直白告訴我,“他認為堂主能複原他的炁元。”


    “春天在平陰峰,堂主的能力你也是看見了的。薛晨不傻,他很聰明,他選擇的,某種程度上說,是對的。”


    “薛晨給堂主的見麵禮,就是你們豐腴觀的《天罡奇門》。”


    金滿山抿抿嘴,補充一句:“而滿山我,隻是為堂主和薛晨牽線而已,任務而已,什麽都阻止不了。”


    “但是滿山也提醒過小道姑,滿山不算負義。”


    我明白了,這幾個月我埋頭學習,而薛晨卻給自己籌謀了未來。


    我眼神黯淡了,這時不得不承認,金滿山說的對,完全對。


    良禽擇木而棲,薛晨天生就自私,還很聰明。


    他明白我和老黃救不了他了,他就走了。


    去給自己找一份未來。


    可是,他想沒想過,那些點點滴滴的親情,恩情。


    昨晚老黃眼看著薛晨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燒牛角香,翻箱倒櫃找天罡奇門。


    他都沒有阻止薛晨,薛晨還以為老黃是被迷暈了。


    找到天罡奇門那一刻,他一定非常開心吧?不知道他的師父在看著他做這一切。


    老黃不想殺他,不想開口提醒他:我沒暈!


    薛晨啊……


    他帶走的不是別人求而不得的‘神書’,而是他師父對他的所有疼愛。


    好久,我抬頭看看金滿山,“我追不上了唄?”


    “小道姑,你如果有堂主那份本事,薛晨也能跟著你混。”金滿山到底還是念著和我的交情,告訴我:“他心這麽硬,小道姑,你就把他忘了吧。”


    “到底還是,你和你黃道長他老人家,術不如人,留不住他。”


    “所以,根本就不值得你去追,去挽留,去留戀。”


    我眼神越來越暗淡,過了一陣才問:“你們的堂主,是什麽身份底細?很厲害麽?是他要天罡奇門,薛晨才偷。”


    “還是薛晨主動要給他的?”


    雖然目前結果一樣,書肯定被那堂主得到了。


    但到底薛晨主動,還是被動,這兩方麵,有區別。


    “滿山隻知道堂主是狐仙,至於書,滿山不清楚薛晨是不是主動要送。”


    金滿山告訴我,那位‘堂主’是狐仙,早先和黃九是一個堂口的,黃九是報馬仙,堂主是出馬仙。


    當時他們的堂口非常厲害,堂口裏十幾位動物仙,都很牛掰。


    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堂口盛行了幾百年,辦事所向披靡。


    也就是說,連黃九,都曾經是那位‘堂主’的小弟,馬仔。


    後來那堂口,好像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事,內訌,散了。


    從此以後,黃九很多次登仙的機會都放棄掉,就在白山晃蕩著。


    “所以說啊,”說到這,金滿山安慰我,“也許,薛晨這條路走的對呢,堂主確實有實力。”


    金滿山把那位堂主好頓吹,說什麽,就算是人魂碎了,堂主都能原地修補複原。


    說什麽堂主‘玩’魂,手到擒來。


    說什麽,堂主造魂,就像我玩橡皮泥,捏個狗似得。


    “你師叔,你那大姑!”金滿山叨叨叨告訴我,“黃雙兒,她就在堂主座下。”


    “之前,戴月眠,不也是堂主座下的一個小人物嗎?”


    “可你看看,戴月眠都能把世道攪合的亂七八糟,你就知道了吧?堂主能力是什麽樣。”


    “堂主座下人才濟濟。”


    我聽著蹙眉,他這麽吹那堂主,我概括一下。


    就是一群‘驢馬爛子’的老大唄?


    他幫那堂主吹了這麽多,終於閉嘴了,看我不說話,他欲言又止,眼神裏似乎是在掩飾什麽。


    最後和我說:“小道姑,別想了,你就武裝好自己,小心以後別讓薛晨殺了,就行。”


    聽到這,我氣的翻了個白眼,薛晨能殺我?


    他配麽?


    “你跟我迴道觀,”我不想聽他繼續放屁了,扯著他大袈裟,朝著山上拽。


    “哎呀媽呀!oh,my god!!”金滿山嚇得,“小道姑,你把我帶迴去,是想殺我啊?你師父他老人家能饒了我?”


    “不是!”我冷著臉,“你去把你對象帶走!你家老劉,天天哭天抹淚等著你。”


    “別別別……”這金滿山,甩開我的手,轉身就跑。


    跑著,那大禿頭還迴頭,“可饒了我吧!你告訴她,我自由慣了,我受不了她,讓她找個下家吧!”


    缺德貨!


    金滿山跑了,我垂頭喪氣一個人迴到道觀。


    一切仿佛都和昨天,和以前一模一樣。


    我進道觀時,劉姨已經起床了,在廚房做飯,朝我喊:“小薑龍,你昨晚泡的黃豆,想幹啥?你告訴我,我整,生豆芽?”


    我麵無表情,進了廚房,看到那一盆泡發的豆子,心突然一抽。


    鼻尖發酸,下一刻端著一盆豆子出了道觀大門,一盆子黃豆潑進道觀大門對麵的草叢裏。


    端著盆子迴到道觀,劉姨噴我:“這孩子,你哪兒不對勁兒?不高興你扔豆子幹啥?糟踐糧食幹啥?昨晚非泡那些豆子!”


    我眼圈發紅,沒人吃了,我為什麽不倒掉。


    劉姨沒關注我的情緒,她很忙,鍋裏霧氣騰騰,她和我說:“你去把薛晨叫起來,一會五花肉包子熟了。”


    我沒說話,一個人迴到我屋裏,一頭紮在炕上,把枕頭蓋在臉上。


    不大一會,眼淚劈裏啪啦。


    薛晨走了戴月眠的老路,區別是,他隻帶走了一本書。


    至此,我手裏還抓著那本《母豬繁殖技術》,哭的沒聲,力氣都用在使勁兒抓那本書上。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是不是被枕頭悶得,稀裏糊塗的睡了過去。


    稀裏糊塗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似乎有人腳步細碎走進屋裏。


    然後,耳畔清清晰晰有個聲音:“月眠?月眠呐,黃岩下山找雙兒了,你跟師父來,師父有好東西給你。”


    是個老頭子的聲音。


    畫麵突然變了,在平陰峰上,一位穿著灰色道袍的老道盤地而坐,滿頭白發。


    他笑容和藹慈祥,他麵前跪著一位十幾歲的男孩。


    看得出來的清貧,男孩身上的道袍上補了好幾個補丁。


    那道袍都小的不合身,連袖子都是布頭縫補長一截。


    他是戴月眠嗎?還是那張方臉,但眼神很清澈幹淨。


    這麽窮,怪不得……攀不上白富美。


    男孩跪著,哭的一抽一抽,抹著淚:“師父,雙兒死了,師弟還不知道呢,還每天下山找,他腳都起了血泡。”


    老道士聞言,長長歎息,眼圈泛紅,“他性情烈性,衝動易怒,有些事他還是不知為好。”


    男孩眼淚劈裏啪啦掉,哭的鼻涕掉進嘴裏,“可是,師父,你那天為什麽讓我用雙兒,去巷子裏換章樂書?”


    平陰峰起霧了。


    老道在掉淚,須臾整理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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