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進門,沒管他想說啥,我想說的,要先說。


    我要把我受欺負的事,見人就說,拉個人就講:我受欺負啦!


    我到老黃麵前,當場嘴一撇,一股淚掉下來:“嚶嚶,老黃,你知道嗎?今天岑叔和岑姨非常過分,就不想讓我繼續上學了,晚上還找個人去打我,嚇唬我。”


    “嗯。”老黃點點頭,淡淡問:“然後呢?”


    “然後,我後悔了,我那天就應該把陽魂拿迴來。”我吸著鼻子。


    當初我很佩服岑春紅,我很尊重她,雖然她又不漂亮,又窮又呆兮兮。


    但她能照顧她父母,我就佩服。


    再加上,我覺得他家很善良,和我丟陽魂無關,而且如果岑春紅死了,岑家就完了。


    我就那麽想,放棄拿迴陽魂了。


    “嗯,”老黃又是點點頭,反問我,“就算是現在,你有理由為了拿迴自己陽魂,讓人家岑春紅死?就因為他們欺負你了?”


    老黃一說,我一愣。


    就聽他說:“這件事裏,你知道他家是無辜,是戴月眠沒經人同意,就把你陽魂放在岑春紅身上。”


    “現在,他們岑家怕你要迴陽魂,導致岑春紅死了,也在情理之中。”


    我一聽,就生氣了,“老黃,你和誰一夥兒的?誰是你徒徒啊?”


    這不應了薛三彪的話了?胳膊肘子往外拐。


    “為師當然和你一夥兒的,”老黃看我生氣了,沒憋住笑了一下,“我徒是我徒,她岑春紅又不是我徒。”


    “那你還這麽說?”我嘟著嘴,那叫一個委屈傷心。


    “為師是告訴你,他家現在的態度,是在情理之中,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人都有個共通性,”老黃和我掰扯著,“你還記不記得,你快死時,你爸媽多著急?”


    “天下父母心情是一樣的,誰都不想讓自己孩子死,哪怕自己死呢?”


    “岑家今天的行為,確實過分,但從根本上來說,他家在這件事裏,依舊是無辜。”


    “你就因為,人家罵你幾句,找人嚇唬你你。就要把陽魂拿迴來,讓人家孩子死?”


    他說著,我聽著,覺得有道理,但又覺得沒道理。


    這事裏,我不無辜?我冤不冤?長江都管我叫大冤種。


    他家有啥理由罵我?


    老黃繼續說:“人家想要你陽魂嗎?你以為人家想要呢?”


    “不信你打電話給你爸媽?”老黃叨叨叨,“推己及人,換位思考,如果是岑春紅陽魂放在你身上了,她想拿迴陽魂,你爸媽怕不怕?”


    “怕!”這一點我不可否認,“但是,我爸媽不會像岑叔岑姨一樣。”


    “你說的對,這就是文化和涵養。”老黃接話很快,“也是因為這一點,你父母的胸懷和善意,我才答應把你留在身邊。”


    “薑龍,你記住,人活一世必須明事理,必須有涵養懂道理,否則會一生不順。”


    老黃喝著茶,悠悠然的,“否則,就算先天再好的陽魂時運,也會坎坷。”


    “啊!”反正我聽不懂,他說啥,我就‘啊’!


    “我徒,記住。”老黃凝視我的眼睛,“你就算沒時運,沒陽壽,隻要你心懷善意,通天大路,任你行。”


    任我行?我這都成東方不敗了!


    但人家東方不敗是自宮,我呢?我是被迫的……


    越想越憋屈。


    老黃瞧著我抿嘴笑,淡言:“我徒,你雖沒陽魂,你也得待人寬厚,你看看大地?為什麽都說地勢坤,為母?這滿地球的人,又踩又跳的,又扔髒東西,地母生氣了嗎?要長久存之,必厚德載物。”


    “別叭叭了,”長江站門口煩煩躁躁的噴:“是能把陽魂拿迴來?還是當飯吃?戴月眠上次到底啥意思?還想殺大怨種,是怎麽想的?”


    上次在劉大癟子屯兒,小麗阿姨的事情,戴月眠確實想殺我。


    那時候我和長江就合計了,戴月眠那一波操作非常自相矛盾。


    他是和老黃有仇,但殺我,對他有啥好處?


    我要是死了,隻是對岑春紅有利,我的陽魂就徹底成她的了。


    但戴月眠沒必要這麽幹吧?岑春紅又不是他親閨女,他把我陽魂放在岑春紅身上,隻是臨時起意,他和岑家又沒交際。


    換句話說,岑家又沒錢給他,雇他殺我吧?


    戴月眠‘起價費’,很貴的。


    長江嘴唇子一抖,瞅著我,“戴月眠不是做事隨心所欲的人,要不,明天你別上學了。”


    “倒是不必,縮頭縮腦就能解決事情?”老黃淡言,“他越是行事古怪,薑龍越是要迎難而上,躲著,你就能知道他想殺薑龍的原因了?”


    老黃抿了一口茶,“也許,這就是薑龍拿迴陽魂的契機。”


    長江不說話了。


    ……


    晚飯後,長江拎著蒼蠅拍坐他屋裏,像尊門神似得,老眼盯著我:“你再溜號,我揍你!”


    話音落下,他‘bia’一蒼蠅拍拍在我腦子上。


    我這也沒溜號啊,他打個屁?


    我癟著嘴,不敢反抗,拿著鉛筆在作業上一頓摳扯。


    “叮鈴鈴~”電話聲響起。


    “喂?啥事?”長江更年期犯了,一邊說一邊就想把電話線拔了,下一秒和顏悅色的,“厲溫啊?”


    “找你的。”長江把更年期壓了壓,把電話給我。


    “你有事嗎?”按理說,這個時候有人給我打電話,我應該高興才對,不用寫作業了。


    但打電話的人是厲溫,我就滿心的抵觸。


    從我倆第一次見麵開始,我就抵觸他,現在更抵觸了,今天岑春生說他和厲家有關係。


    厲溫家都不是啥好人,他二叔厲豪傑我也見過。


    要不是因為欠他1800,我肯定不會接電話。


    “嗯,薑龍,我想和你談談,”厲溫那嗓音賊酥,“上次我送你迴豐腴觀,路上情緒不好,態度也不好,我的顧慮你不懂。”


    “嗯嗯,”我也沒細聽他說啥,“我欠你的1800,等我下次下山辦事,掙了錢就給你,你也別給我打電話了,別再聯係了。”


    下次下山辦事,我和薛晨掙的錢都給厲溫,薛晨的錢我能隨便用。


    說完這話,我就把電話掛斷了。


    繼續摳扯作業,挨了不知道多少蒼蠅拍,晚上11點才躺炕上睡覺。


    半夜裏半睡半醒,總嗅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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