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黃岩說過,我的陽魂是給短壽的小孩續命補陽壽,如果拔出陽魂,那個小孩就會死。


    當時我一點都沒心軟,一點都沒猶豫。


    該是我的,我有什麽理由心軟?


    可現在呢,岑春紅是無辜的,她什麽都不知道。


    黃岩靜靜望著我,開口迴答,說了一句我此生難忘的話,“我徒要的,為師都給。”


    他答應我了,可我卻笑了一下,好苦。


    一旁,岑叔岑姨愣愣的聽著,看著,這會兒終於感覺到事情不對,慌裏慌張問:“黃道長老仙人,你們今天來,不是串門?你和小仙童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春紅身上有什麽?什麽陽魂?”


    薛晨這家夥,到了關鍵時刻不毒舌,反而平靜了,隻是臉色複雜,“我師妹的陽魂,被邪術師挪走,放進了你家女兒身體裏。”


    “陽魂,你們知道是什麽嗎?”他說,“陽魂是主管人的陽壽壽命的,還有一生的運氣。人在出生時,天柱地柱命柱時辰扭合陽魂,人沒陽魂就沒陽壽,會死。”


    “你們開價吧。”薛晨蹙著眉,心硬了硬,像這件事他給我做主了,臉上沒有一點商量餘地,“多少錢,你們開口,我師妹的陽魂,必須要拿迴來。她才8歲,不能這樣稀裏糊塗就死了。”


    岑家夫妻愣住了,一時有些難以理解。


    “滾一邊去,這沒你說話的份,”長江突然暴躁的朝薛晨噴去。


    往常長江噴他,他隻會縮脖聽著,今天他突然像個小鬥雞,朝長江喊起來:“你為什麽要可憐外人?你們整天說的善啊,我不懂,我也沒那份心胸,我隻知道薑二虎是我的妹妹,我隻管她活不活著就好了。別人,我不會管!這世上別人苦不苦,我永遠都不會管!”


    “有那份閑心,你看看自己吧,”他還朝長江喊:“每天可憐別人,自己剩下什麽了?”


    “那個什麽,小道童的陽魂,可以拿出去啊,你別著急,”岑姨趴在地上,這會兒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家不要錢,該是小道童的,我們都還給小道童。咋還你們說?我們也不想看著小道童死。”


    “把薑龍陽魂抽出來,岑春紅三魂會受損,不死也會智商障礙。”長江吸了一口氣,把事情的嚴重性說出來。


    “這……這事兒……”岑叔臉都白了。


    “春紅,”岑姨愣了幾秒鍾,臉色突然煞白,突然就尖叫起來,哇哇哭朝岑春紅喊:“春紅,你快到媽身邊來,你離他們遠點,你傻?他們要害你,你還不躲開。”


    岑姨半截的殘體趴在地上,嚇得嗷嗷哭,哭的臉上血管都蹦起來,“老仙人,我明白了,原來你讓春紅上學,又給我家生活費,是要讓春紅死,我家啥也不要了,你們快走吧。”


    她急的大聲喊,好像她的喊聲能把我們趕走,“我家也不欠你們啥,你們快走。”


    我們突然從什麽老仙人,小道童,大善人,變成了可怕的討命魔鬼。


    我在一旁傻傻的笑了,岑春紅嚇得去抱她媽。


    岑姨在地上嚇得哇哇哭,她估計是截肢之後大小便改造了,掙紮著不知道碰到啥,褲子裏屎尿都滲了出來。


    “媽,”岑春紅哭著,急忙去找盆子抹布。


    我看著她,她找到了盆子抹布,一邊掉眼淚,一邊快速擦岑姨身上的汙穢。


    眼淚劈裏啪啦的掉,一邊擦汙穢,一邊用手背擦眼淚,手背上沾染的屎尿擦到眼睛裏了。


    我嗓子好幹,聲音聽著都不像自己,“走吧,不要了。”


    “什麽?”薛晨愣愣看我。


    “走吧,”我拉起黃岩的手,又拉起薛晨的手,拉著他們倆朝門外走。


    什麽都不想看了。


    “你傻啊?”薛晨被我拖著,氣的罵我:“虎揍玩意,自己的東西,為什麽要放棄?”


    不是我想放棄,也不是我願意放棄,但凡岑家是花錢買的我陽魂,哪怕是給過戴月眠一毛錢,我都不會心軟。


    戴月眠沒給我一點狠下心的機會。


    他什麽都算計好了,陰險的程度我都有些佩服。


    岑家這一家人,什麽錯事都沒做,一家淒苦成這樣,如果岑春紅死了,等於死了全家。


    我拉著他們從岑家出來,站在院子裏,我仰頭看黃岩。


    這會兒陽光很強,正是中午,黃岩那一米八十多的身高,我才到他腰上邊。


    看著看著,嘴角朝下彎,眼裏全是眼淚,看不清楚景物,肩膀顫抖。


    我什麽都說不出來,隻哽咽著說了句:“老黃。”


    黃岩聽到那句老黃,頓時破防,唰的蹲在我麵前,“我徒,不哭。”


    他蹲在我麵前,還要仰著頭看我。


    “老黃,我難受。”我忍不住哭,哇哇哭泣不成聲,“老黃我不甘心,我以為用我陽魂的小孩,是短命的壞小孩,結果是不相幹的人,我怎麽都狠不下心,老黃……”


    沒人知道我的感受,分明陽魂是我的,我卻不能拿迴來。


    我還想活著,我沒吃夠飯菜零食,我還想迴家看爸媽,我想當道士,我還想長大穿婚紗。


    我不想死,不想失去活著的一切,親人,朋友。


    我爸媽如果知道了今天的事,會怎麽樣?他們會多崩潰。


    “為師知道,”黃岩看著我,抬手用他的斷掌擦我的眼淚,“為師什麽都清楚。”


    “不,老黃,你不清楚。”我搖著頭,眼淚掉進嘴裏。


    “滾,一群騙子,別站我家院裏!”岑春紅端著那盆擦屎尿的水,衝出門,一盆子髒水朝我們潑了過來。


    “你!!”薛晨被刺激咬著牙,眼裏噴火。


    “滾!!!!”岑春紅喊的幾乎破了音,帶著哭腔。


    喊完,嗙的一聲把房門摔著關上,連門上的玻璃都震掉地上摔了個粉碎。


    她一輪番操作,把薛晨刺激的暴走,“你滾出來?和我幹架,你個膽小如鼠,沒見過世麵的屯炮。”


    薛晨扯著脖子朝房子裏狂噴。


    人家哪搭理他?


    “你算什麽東西?賤命一條,她配用薑龍陽魂嗎?那臭臉子,我祝你早日下海當上婊字!”要說起來薛晨這罵街,潑婦都不是他對手,都要退避三舍。


    罵的時候指著人,跳著腳,一跳一跳的,嘴和腿特別有節奏。


    別人根本就插不進去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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