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院子也不太大,院裏種了一行行的蔬菜,院子裏還養了幾隻雞。


    雞窩是用撿來木板做的,上麵一塊紅油漆,一塊藍油漆,釘子釘的平平整整。


    岑家困苦,但看著生活充滿了希望。


    黃岩帶著我下車,我不知道來岑家幹嘛?


    但這岑家,真是很有骨氣的,我見過一些農村窮的家庭,家裏又髒又破,當然,人也有些懶惰。


    我父母都是出身農村,我奶奶說過一句話粗理不粗的話:人呐,就怕懶,吃不窮,喝不窮,天天發懶睡覺受大窮。


    岑家不一樣,一看就知道,他家窮完全是因為有兩個重度殘疾人。


    否則,這一家肯定會過的很富裕。


    “誒?你們是道士?”黃岩牽著我手,站在岑家院子外麵,一位農村大媽小跑過來,“瞅你們這穿的,是道袍?”


    黃岩沒迴答,眼睛朝著岑家看,淡淡問:“岑家有人麽?”


    “有人有人,這大中午的,都在家吃飯呢,”大姨朝我們湊過來,“你們找岑家人?有啥事?”


    “有事你能給辦?”薛晨很煩大姨,沒好臉色懟了一句。


    自從上次我和薛晨下山,給老劉家辦事,薛晨就有點‘社交厭煩症’了,見陌生人就煩,總覺得全世界人,都和老劉家人差不多。


    都不懂禮貌,貪婪無厭。


    “你這小孩,咋說話囔桑人呢?”大姨氣著了,“我還尋思,讓你們給我算個卦呢。”


    大姨這一吵吵,岑家出來人了,一個和我爸歲數年齡相仿的男人走出來,兩條胳膊袖子空著,滿臉都是斑斑駁駁的燒傷疤痕,看起來有點恐怖。


    他沒有頭發,頭皮上都是燒傷,眼皮,像肉皮融化了沒凝固好,隻留下兩道縫隙,眼睛在縫隙裏艱難的看人。


    嘴和鼻子也是看不出形狀,鼻孔是兩個黑孔。


    “真可憐……”我歎了一口氣。


    “你看誰都可憐,誰可憐你呀?”薛晨抽了我後腦勺一把。


    我說可憐不行啊?真的很可憐,不可以說嗎?


    “再跟我放肆,我生氣了!”我學長江板著臉,瞪了他一眼。


    “二虎玩意兒。”


    “三彪閉嘴。”


    “我是你師兄,不許說我外號!”


    我和薛晨打嘴仗,這會兒那個沒胳膊又滿身可怕傷痕的男人走出來,“你們是???”


    他那雙在狹窄肉縫隙裏的眼珠,突然冒出感恩的光彩,“難道是白山豐腴觀的道士?”


    “對。”黃岩牽著我的手,語氣淡淡的,“我是黃岩。”


    黃岩看起來最多也就30歲,岑家男人愣愣的看著黃岩。


    “家裏的,閨女,你倆快出來,恩人來人。”發過楞,男人著急迴頭喊了一嗓子,轉過身,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朝黃岩磕頭:“老仙人,您怎麽來了?您怎麽這麽年輕?本該我去拜謝您的。”


    黃岩讓岑春紅去上學,又出錢養活岑家夫妻,供給他們生活,對他們是大恩大德。


    岑家夫妻這情況,根本就沒法出去掙錢支付生活。


    “媽呀,黃道長老仙人來了,長江道長,兩位小仙童……”岑姨用兩條手臂從屋裏爬出來,嗷嗷哭,把我和薛晨說成小仙童?


    薛晨一聽,驕傲的昂昂他那傾國傾城的臉。


    岑姨爬出來,岑春紅也出來,她好像剛才正在吃飯,嘴裏還塞得滿滿的。


    “你們怎麽來了?捎個信,我們過去。”岑姨見著我們,就知道嗷嗷哭。


    黃岩身體筆直站著,低頭,眼睛漠然看他們。


    我覺得,他今天有點冷漠,而且,我們為什麽要來岑家啊?


    不是說中午12點正時,戴月眠就會把我的陽魂挪給另一個小孩嗎?


    都快12點了,為什麽不去找戴月眠?


    這時黃岩拉著我的手,微微用力攥了攥。


    我仰起腦袋看他,“老……不,師父,我們為什麽要來。”


    黃岩不搭理我,岑姨和岑叔叔一個勁兒讓我們進屋,岑春紅站在一邊,傻乎乎的擰著破舊校服的衣襟。


    “一瞅她就沒見過世麵,”薛晨那家夥,走哪裏得罪到哪裏。


    人家岑春紅也沒惹他,瞧他這破嘴。


    這會兒,黃岩還真的,拉著我的手,走進了岑家院子。


    長江和薛晨也跟著我們進來。


    “春紅,你快去摘幾個柿子,洗洗,給兩個小仙童嚐嚐。”岑姨見她女兒站在一邊,急的喊。


    岑春紅去摘柿子了,黃岩看著院子裏的一切。


    “都是孩子打理家,”岑叔眼縫裏冒眼淚,介紹院子裏的一切,“這都是春紅打理的,那雞窩,是她撿別人家不要的舊櫃子打的。還有這些雞,也是春紅養的,我和家裏的,是兩個廢人,還拖累孩子。”


    “我家有四畝地,以前都是我二弟種,每年給我們600塊錢。今年春紅10歲了,能下地了,春紅就種苞米,一年能掙2000多塊錢。”


    “春紅農閑時候,就去采蘑菇野菜,冬天上白山找人參。”


    岑叔很激動,說話時候胸口都起伏。


    黃岩聽著他們說話,表情淡漠,什麽都沒說。


    我也四處看,人家岑春紅,值得敬佩的。她比我大兩歲?


    她都能養活父母了,我呢?每天氣的我爸媽像烏龜倒仰了,每天和我愁得睡不著,掉眼淚。


    人和人不能比。


    別說我賺錢養我父母,我能從倒數第一,上升成倒數第三,我媽都抱著親我。


    她說:“我老閨女進步了。”


    想著,我們就被岑叔讓到屋裏。


    這土房,現在很少見了,進屋就能嗅到一股土腥味。


    屋裏牆上貼著報紙,很破的家具擦得幹幹淨淨。


    破桌子上,放著一盤白菜燉土豆,清水似得,上麵沒點油花。


    還有幾碗大米飯。


    這會兒岑春紅洗了3個不太大西紅柿,用舊的掉漆的小鐵盆端過來,遞給我和薛晨。


    她那樣子,看著我們,怕怕的,很靦腆。


    “就洗3個?”薛晨跟個嘴炮似得,眼睛撇了那小盆子,“夠誰吃啊?破柿子也當稀罕物,你肯定沒吃過桃子香蕉吧?”


    白山這邊,土產水果沒有桃子蘋果香蕉啥的,這邊冷,水果樹難活。


    但他也不能這麽擠兌岑春紅啊,人家這三個柿子,如果不是我們來了,估計都舍不得當水果吃,要做飯一家人吃。


    岑春紅眼眶唰的紅了,憋著想哭。


    “你幹嘛呀?”我抽了薛晨後腦勺一把,“你知不知道好賴?你欺負春紅姐姐幹啥?”


    就憑我對岑春紅的佩服,我也得幫她說句話。


    “就你好!”薛晨哼哧一聲,揉揉後腦勺。


    “春紅姐姐,謝謝你,這柿子一看就好吃。”我接過小鐵盆。


    岑春紅感激的看了看我,嘴裏喃喃的,“小妹妹,你吃吧,院裏還有呢,我怕你們吃不完,剩下糟踐了,所以就洗了三個,你吃吧。”


    “還糟踐了?你會說話嗎?柿子給我們吃,是糟踐了?”薛晨又開始了!


    岑叔和岑姨也都訕訕的。


    其實我也不好意思吃柿子,就拿起一個柿子,“謝謝姐姐。”


    我仰頭看黃岩,這是幾點了?為什麽還要在岑家呢。


    “不急。”黃岩低頭看看我,目光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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