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大宅的整個東翼都是由家主北堂令支配的所在,包括一間寬大的臥室、一間書房和一間類似中學理科教室的研究室。北堂武中毒的意外發生以後,他一直留在臥室裏休息;但當歐陽炎(北堂龍)、北堂玄兩兄弟決定向他求證之後,老管家卻突然出現,說家主已在書房裏等他們。


    隱隱預感到情勢不妙的我,很擔心會被他們一家人排除在這次秘密會談之外。但事已至此,任何一個有中等好奇心的人都會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好在我的老板歐陽炎對我總算信任,絕口不提讓我迴避的話;難得的是今天剛見到麵的北堂玄,也沒有提出我在場是不妥當的。


    就這樣,我和他們堂兄弟二人在樓上的書房裏見到了久聞其名的家主北堂令——他原本應該是一個精神矍鑠、目光銳利的人,頗有學者氣質和大家族家長之風。但發生在自家餐廳裏的命案似乎讓他受到了不小的衝擊,頭發和長眉毛花白,眼神也顯得十分陰鬱。見到我們到來,他隻是抬眼稍微打量一下,在舒適的大扶手椅裏陷得更深了。


    “我知道,憑你們兩個的本事,肯定會弄清楚事情的經過,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他的嗓音低沉,有點有氣無力的感覺。“在說這次這件事之前,我想問阿龍:阿武虧掉的那筆錢的去向,你應該查清楚了吧?”


    歐陽炎點了點頭:“那筆錢匯到了西門家的賬戶裏——不過錢不是直接由阿武撥過去的,他把錢匯到一個在開曼群島注冊的公司賬戶上,再由那家公司打到西門家的。”


    “那個臭小子,被人當槍使了!”一提到此事,北堂令還有些怒氣難消:“恐嚇西門家剩下的那個女兒,也是他幹的——他已經向我承認了,為了阻止我們北堂和西門家再次合作,他寄了蘇軾的《卜算子》去西門家,讓那個在比擬殺人事件中幸存下來的女孩子嚇個半死,再不敢與北堂家聯係。”


    “為什麽是再次合作,我們家跟西門家曾有過合作的往來嗎?”歐陽炎對語言文字總是很敏感。


    “我們上一次合作,跟星穀財閥有關。”北堂令娓娓道來,“如果這位年輕小姐不反對的話,我想抽一支煙——當然我們醫生在醫院是絕對禁煙的,我也戒很久了;但煙氣嫋嫋能給人一種虛飄飄的感覺,有助於我迴憶過去。”被這房子的中式氣氛包圍,我還以為他會開始抽水煙——誰知他拿起旁邊茶幾上的一個哈瓦那雪茄煙盒,熟練地裝了一隻抽起來。


    “星穀財閥是什麽人,還有十幾年前蕭綽、淩慶華跟他們的糾葛,我都跟你們說過了,但我沒提過西門家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他吐出一個煙圈,字斟句酌地說道:“蕭綽當時有一個女友,就是西門家的獨女西門婷;她人如其名,長得亭亭玉立,性格也很溫和善良,最重要的是,她非常愛蕭綽。可惜的是,他倆的關係受到了西門家的反對和阻撓。因為蕭綽之才除了我們少數人之外無人能欣賞——在世人的眼中,他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住院醫師而已。”


    “當時的蕭綽幾乎每天都跟西門婷書信往來、鴻雁傳情。信件的內容我當然不清楚——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阿武的錢用來換的,正是蕭綽寄給西門婷的其中一封信。”說到這裏,北堂令戲劇性地停下來,從茶幾下的小抽屜裏取出一個看上去就年深日久的信封遞給歐陽炎。


    歐陽炎小心地接過來,從淡棕色的信封裏掏出已經發黃的信紙。盡管東西很舊了,但看得出保管它的人很小心,紙上似乎還沁出一點點香氣。他仔細閱讀著信紙上已經變淡的藍色鋼筆字,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蕭綽在信裏巨細靡遺地記錄了自己的生活和研究過程。在這封信裏他恰好提到了自創的新脊椎手術,他說那個手術流程有個致命的缺陷,論文裏並沒有提到,但他打算在那手術實際上台操作之前修正這個問題。”歐陽炎邊看信邊向一旁的北堂玄和我解釋,“原來如此,淩慶華不知道有問題,手術失敗是毫無疑問的;得罪星穀財閥不是小事,可是原創者蕭綽已死,走投無路的他去求助於蕭綽當時的戀人,尋找補救措施的線索也不是不可能的。”


    北堂令嗤之以鼻地冷笑一聲,“淩慶華沽名釣譽逼死蕭綽,但他萬萬沒料到會被反噬。走投無路居然會去求助恨他入骨的西門婷——他這步棋倒算是走對了:西門婷和蕭綽一樣心腸好。雖然痛恨淩慶華這個人,但終究不忍心讓無辜的病患受罪;她把這封信給淩慶華看了,後者終於知道他還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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