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我迴到家後,真是越想越詭異——雖然進了家門後,我就無比自豪地宣布自己已經脫離了失業大軍。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萬一今天的經曆是在做夢或者鬼打牆,那我明天醒來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更令人雪上加霜的是,我那個向來很烏鴉嘴的妹妹艾蕎一聽我描述應聘的經過,就無比肯定地說我不可能有這麽好的運氣,遇到一個肯給本科生底薪三千的帥哥老板。不過老爸老媽倒是蠻興奮的,老媽還特意給我拿出了一套早就準備好讓我第一天上班穿的職業套裝,不過我明天不會穿它的(穿上這種高開叉小短裙後還怎麽騎自行車啊?)。要知道最近的公車站離那個楊柳山莊也有三百米遠,步行去怕趕不及,第一天上班就遲到可不太好吧。


    開門的又是昨天那個弗蘭肯斯坦,真不知道那麽帥的老板為什麽要找個這麽影響市容的人當用人。難道是帥哥這個東西也是要跟醜男一起看才會顯得特別帥,就像《唐伯虎點秋香》裏的秋香一樣?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車子又開到了昨天到過的大宅外。我按用人的指示走進了老板的書房裏,隻見他已經坐在那張寬大的書桌後麵了。不過還真是奇怪,他坐的那個位置雖然是逆光,可是大白天的,我怎麽老是看不清他的樣子呢?


    “來得挺準時的,剛好是九點整。”他把兩張合同遞給我,說道:“這是聘用合同,你核對一下,簽字後自己保留一份。另外今天我們會有客人上門,到時候要麻煩你作個記錄,你可以用這台筆記本電腦。”說著,他把桌上的一台小巧的筆記本推向我這邊。


    “好的。”我迴答著並接過電腦,可是心裏對這份工作的性質和內容還是一無所知。這時,我這位名叫歐陽炎的老板又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未卜先知地解釋道。“其實我這裏是個事務所,不過我並不是什麽業務都接的。聯係業務這些事情也不用你做,你隻要在必要的時候從旁協助我就行了。”


    “什麽時候是必要的時候?”我問。


    “就是你的特長能派上用場的時候。”他含糊其詞地說:“你不是跆拳道三段嗎?我想這個特長是會用得上的。當然這是特殊情況,一般情況下你隻要做做速記,整理文件等案頭工作就行了;或者是在我們外出調查的時候拿一下行李之類的。”


    “你真的確定要付我每個月三千塊做這麽簡單的工作?”我覺得難以置信。


    “這個工作可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歐陽炎笑了笑,“以後你就知道了。好了,客人已經來了,你可以去準備待客的東西,管家會幫你忙的。”


    我一頭霧水地走出門去。這時一個麵容很威嚴的,標準英國紳士氣質的管家先生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我身邊——這裏的人一個個都神出鬼沒的。他向我作了個跟他走的手勢,我便跟著他到了一間寬大的廚房裏,這裏有個山一樣高的大冰箱,隻見這個管家像長了八隻手似的,在冰箱裏伸進伸出,一下子滿滿一托盤的點心和一大銀壺的茶水就準備好了。


    “以後你自己來這裏拿主人需要的東西。”他撂下這句話後就像出現的時候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我隻好自己拿起那個超級大盤子和大茶壺,那姿勢頗像耍雜技,不過我可是戰戰兢兢的——這些茶具看起來就很貴,萬一打破的話我這個月的工資豈不是泡湯了。


    這個楊柳山莊的內部結構還真是有夠複雜,剛才那個管家先生又帶著我七拐八繞的,差點就找不到迴書房的路。幸好我記憶力還不錯,總算是突出重圍,順利地迴到書房裏。可是那裏仍然隻有老板一個人——他不是說客人已經來了嗎?


    正在我納悶的時候,主樓大門口響起了汽車喇叭聲。過了一會兒,這位客人已經在我們對麵茶幾後的一張椅子裏落座了。


    她的樣子看上去是一位三十歲左右事業成功的職業女性。雖然長得很漂亮,但給人一種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感覺。黑發向上梳起,在腦後盤成一個發髻。她臉上仔細地化了妝,但眼中還是透出幾分蒼老憔悴的神色。而她身上穿的是高級的夏奈兒黑白套裝,戴著珍珠項鏈和配套的耳環。一股某名牌的香水味,從她的身上隱隱約約地透了出來。


    “吳若男女士,你是南宮集團的南宮鳳小姐介紹來我這裏的,對嗎?”歐陽炎開口問道,對方點點頭。說:“我跟南宮小姐提過最近在我身上發生的怪事,她就建議我來你這裏,她說無論多麽複雜離奇的案件你都能解決。”


    “她還真是過獎了。”歐陽炎謙虛道。“那麽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說好了: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怪事呢?”


    “我是本市一家有名的律師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她開始敘述,不過由於緊張,她的聲音有點發抖。我則在老板的授意下在筆記本電腦上飛速地打字記錄。“這幾年國家一直在完善立法,法律在生活中所起的作用也越來越大。我們事務所發展的勢頭還不錯,我手頭上也一直案子不斷,錢當然也就賺了不少。上個月我們為了擴展業務的需要,打算多招聘一些法學專業的人才進事務所,怪事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發生的。”


    “能請您詳細說明一下嗎?”歐陽炎問。


    “好的。事情是這樣的:這次的招聘是我主持的。被我們確定有參加麵試資格的共有十個人,不過最後隻有三個人會被錄用。讓我們感覺為難的是,有四個應聘者的表現都相當出色,但是按照我們事務所的預算,確實隻需要三個人來工作就夠了,於是我們經過長時間的考慮,終於還是忍痛割愛,淘汰掉了他們其中的一個。”吳女士說道。


    “那請問你們是按什麽標準把這個應聘者淘汰的呢?”我老板又問。


    “這個……”吳女士那妝容精致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難堪的神情:“其實,因為他們四人在實力上來說實在是難分高下,最後我們隻好淘汰了他們中外表最不出色的一個。”


    “也就是你們淘汰了四個應聘者中長得最難看的一個是嗎?”歐陽炎說道:“以外貌為標準選擇的啊。”


    “沒錯。這四個人剛好是兩男兩女,其實他們的長相都不錯。其中的一個女孩長得相當漂亮,被我們淘汰的就是另外一個女孩子。”


    “比起女職員來,你們更願意錄用男職員吧?”歐陽炎問,吳女士點點頭。


    這番敘述不禁使我滿腹辛酸地想起了不久前勞而無獲的應聘經曆。於是我暗暗用淩厲的眼神瞪了吳若男這個身為女人卻不幫同類的用人單位代表一眼;同時又把感激地目光投向了拯救我於失業的水火之中的帥氣的新老板歐陽炎。


    “在實力相同的基礎上,你們若以這個為標準選人,也是無可厚非的。”歐陽炎又說:“相貌雖說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不過長得漂亮確實是個優勢。”說到這裏他微微一笑,他那張英俊的臉肯定給他帶來不少好處,因此對這個問題他的確有發言權。


    “可是那個女孩子本來以為自己肯定會被錄用的,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後來她又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我們最後沒選她,是因為她長得不如其他的人好,就跑去做整容手術。可是為她做手術的並不是什麽正規的大醫院,在做使臉變瘦的削骨手術時出了事故,她因為手術失敗導致的大出血而死亡了!”


    聽到這裏,歐陽炎和我都大吃一驚,還真的有因為愛美而送命的人啊!我在驚諤之餘聽到歐陽炎說:“那死者的家屬是不是認為你們律師事務所對她的死亡負有責任呢?”


    “我們這次招聘可是完全公平公正的,最多在道義上給這個女孩的家屬一點安慰性的金錢。法律上的刑事或是民事責任,我們事務所可是一點也沒有。”吳若男一臉正氣,官腔十足地說。


    “既然這樣的話,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歐陽炎奇怪的問。“你還說最近發生了許多怪事,跟這件事情又有什麽聯係嗎?”


    “請你看看這個吧。”吳女士說著遞過兩張紙給歐陽炎。“我每個星期都收到一張。這是最近兩個星期收到的。最開始收到的那兩張被當作人家惡作劇的東西,已經給扔掉了。”


    我把頭湊過去看看,隻見第一張紙上畫了個大大的惡心骷髏頭,與一般的骷髏畫法不同的是眼睛部位的兩個洞畫成細長形,而嘴卻是個圓溜溜的大洞。而第二張紙上的骷髏就比較正常了,不過一般在其下方添加的兩根交叉的骨頭卻放在了左右兩側,將骷髏夾在中間


    “這個真的很恐怖!”我們的客人的聲音有點顫栗:“開始那兩張也是這樣的骷髏,不過細節的地方好像有不同。所以我嚇得一下子就把它們撕碎了。”


    “可惜,應該是很重要的線索。”歐陽炎搖搖頭。“你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嗎?要是能想到有什麽不同的話,會對我們弄清楚整件事情起很大的幫助的。”


    “就是那兩根骨頭。”吳女士指著第二張畫。“第一張上麵好像也是放兩旁,不過一高一低,沒有這麽對稱;而第二張上麵放得像個八字形。我就隻記得這些了。”


    “好。那麽除了這個你還收到什麽別的奇怪東西或者信息嗎?”


    “從收到這個起,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上班的時候或是在家的時候都能接到不出聲的電話,昨天晚上更是嚇人,我接到一份匿名快件,裏麵裝著我這一個月來被人偷拍的各種照片。其中有一張就是昨晚我下班迴家的路上拍的,這照片的背麵還寫著幾個字‘時候到了’,你說我能不害怕嗎?”


    說著,她又把一個包裹遞給我的老板,看來裏麵就裝著她剛才說的偷拍照片。歐陽炎從中間揀出寫有字的那張仔細觀察著,最後說道:“字體像是一個慣用右手的人用左手寫的,用的是市麵上到處可以買到的粗簽字筆,沒什麽特別的。不知道你有沒有懷疑過什麽人?他(或她)可能是這個暗中騷擾你的人?”


    “老實說我還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死掉的那個女孩子是外地人,她的家屬並沒有要追究我們事務所的意思,反而對我們給予的人道撫慰金很滿意,他們在女孩喪事辦完了以後都迴家鄉去了。其他的嫌疑人就隻有我工作上的對手了。最近我接手了一個經濟案件,這個案子我差不多是十拿九穩可以打贏,而且因為涉案金額比較大,這次我的收入會很可觀的。這個官司本來是另外一個律師事務所想極力爭取的,不過最後還是敗給我們了,他們可能因此而懷恨在心吧?”


    “不過這種恐嚇的行為實在是很幼稚,不像是法律工作者幹的。”歐陽炎搖搖頭。“你們為什麽能打敗對手爭取到這個賺錢的好機會呢,介不介意說明一下?”


    “這是我們的商業機密。”吳若男繃著臉說,語氣硬梆梆的。


    但是歐陽炎對她的這種迴答好像完全不在意。“好吧,我想您的這個案子並不算複雜,不過我還是需要時間再仔細思考一下。這兩天內應該會有解決的機會,今天您不如先迴去工作吧。”


    送走了這個身為職業婦女的客戶,我腦子裏差不多是一頭霧水。可是剛剛老板還說案子不複雜,很快就可以解決?大概是看出了我內心的疑惑,帥哥老板又適時地說道:“艾薇小姐,你有什麽問題不妨提出來,我們可以討論討論,我也順便把整個案子的思路理清一下。”


    我問道:“剛才那個女人既然被人騷擾,怎麽還自己一個人跑來跑去的,那麽害怕的話,可以請個保鏢保護自己的吧?”


    “那可不太經濟啊,吳女士看起來是個很看中金錢的人。請保鏢可是很貴的。”


    “她的丈夫總不要錢吧?為什麽不讓他陪著外出呢?”


    “她現在沒有丈夫,已經離婚很久了。我猜是因為事業得意婚姻失意。她剛才戴在左手中指的戒指,我看很有可能就是她原來的結婚戒指。那種戒指以前曾經是很流行的一種結婚戒指的款式。她離婚了也沒把這個戒指取下來,反而從無名指換到了中指,也說明她是個比較看中金錢珠寶一類東西的人,所以她不想浪費這個戒指。不過一般中指會比無名指稍微粗一點,因此這個戒指戴起來不是剛好而是有些緊了,估計佩帶的時間也比較長了,戒指已經卡進中指的肉裏。”歐陽炎迴答說。


    “你剛才還說這個案子很快就可以解決了,可是我還一點頭緒都沒看出來呢。”我說道:“你真的已經知道是誰恐嚇她了?”


    “當然還不能鎖定到具體的某個人啊。”歐陽炎輕鬆地說:“不過線索已經差不多可以把這個嫌疑人圈入一定的範圍。你看看那些照片吧,裏麵有幾張很能說明問題。”


    我拿著照片仔細研究著,這些照片的內容幾乎是大同小異:吳若男上下自己的車啦,走進一棟應該是她辦公室所在的建築物啦,在超市或百貨商場購物啦,以及在自己家的小區走動的啦。說實話,我除了能看出是偷拍的外還真不知道有什麽奇特的地方。


    “你要注意的是這張。”見我完全摸不著頭緒的樣子,歐陽炎特別向我指指其中的一張。


    “她在餐廳吃飯被拍的,很奇怪嗎?”我抓抓頭問。


    “問題就在於這個餐廳不是一般的餐廳。”他又遞過一張吳女士出入公司大樓的照片給我:“你不覺得這個餐廳所在的地方跟這棟大樓很像嗎?事實上,我可以肯定這就是同一個地方,這個餐廳就是位於吳女士公司大樓的內部。像這種高級寫字樓都有比較嚴格的門衛製度,進出不是那麽隨便的。員工餐廳更是不會隨便對外開放的。如果說那個偷拍者可以拍到這張照片,說明他很有可能就是這座大樓裏的一個工作人員。這邊還有幾張類似的吳女士在公司工作被拍的照片,這就更能讓我們肯定偷拍者的身份——他並不是外來者,找了一兩次機會進入大樓拍照。他進入大樓應該是暢行無阻的,他的確是在那裏工作的一個人。”


    “那他寄的那些骷髏頭畫又是什麽意思?不像是要錢的嘛。”


    “其實那也簡單。”歐陽炎說著又把那兩張畫有骷髏的紙交給我。“不覺得害怕的話,你可以仔細看看這兩張畫。再結合吳女士告訴我們的被她撕掉的那兩張骷髏畫的特點,恐嚇者會采取什麽行動就唿之欲出了。”


    可惜我跟他的思想一點也對不上號,雖然目光炯炯地盯著那兩張圖看了半天,還是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他該不會覺得我太遲鈍而辭退我吧,我不禁有點擔心。


    這時歐陽炎突然輕輕笑了起來,解除了我的困窘。“你還真是不錯,很多女孩子都不喜歡這種看上去很嚇人的東西,多看一眼都不願意。那個吳女士就是這樣,所以把前麵兩張圖撕掉了。你倒認真地看了這麽久!”


    “大概是我神經線比較粗吧?”我無奈地說:“也有人說我沒神經。”


    “這可是個優點。”


    “真的嗎?這是優點?”我眼睛一亮。


    “在我這裏工作的話,這一點絕對是優點。”歐陽炎認真地說。“好了,我們今晚還有行動的。你先休息一下吧,可以先做做熱身運動什麽的,你不是跆拳道三段嗎?說不定你這個特長今晚能用上。說起來這個可算是你的另一大優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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