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做什麽事,都要有三個以上的後備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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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好涼。


    正專注於搜尋鬼影的言先生,忽然感到一陣透心的涼意。


    那種冰涼,就像是有人把言先生的心一下子給丟進了冰窖之中。


    沒有三秒鍾,這種寒意已經順著血管流遍了言先生的全身,言先生的手腳都開始變得僵硬起來。


    這絕不是什麽錯覺,這是……言先生腦筋一轉,已經明白了自己現在處於一個怎樣的困境。


    “鬼爪透心?”言先生閉上了眼睛——因為他知道他已經沒有使用言咒眼的必要——忍痛道:“一個才死了兩年的‘地鬼’,怎麽會用這種招數?”


    “怎麽?‘爺爺’不替自己的‘孫子’開心麽?”言先生都可以聽出藏於這空洞聲音之下的笑意:“是不是‘孫子’我讓您‘寒心’了?”


    言先生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下次我絕對不瞎喊自己爺爺了,這年頭人都喜歡裝孫子,沒想到鬼也好這口!”


    不必迴頭,言先生也可以猜得到現在自己的背後是怎樣的一副情景:一個人形清晰的幽魂正站在陽光下,而且他的一隻手還穿過了自己的背脊,伸到了自己的體內。


    “堅”字言咒可以讓言先生皮“厚”三尺,刀槍不穿,不過這個言咒畢竟隻能防範有形的攻擊,卻不能擋住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手”。


    鬼懼陽氣,與之相對的,雖然沒有肉身的鬼怪本身並不能對我們造成傷害,但鬼怪們身上所帶的陰氣對於生者來說卻也一樣是慢性毒藥。在小時候聽到的鬼故事裏,常有被鬼怪纏身的人會身體越來越差,陡生各種疾病,也就是這個道理了。


    在人身體內,陽氣最盛的便是五行之器——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五髒”。而如果這五髒被陰氣所侵,人就會立刻感到劇烈的不適,輕者嘔吐腹瀉,重者甚至可能會危及生命。


    “怎樣?你的手是不是像被火燒一樣疼痛?”言先生已經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已有些減緩,但他仍強撐著不倒下,因為他知道,他背後的家夥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


    不過那幽魂的聲音卻平靜如常:“我也可以感覺到你的心跳,你不要以為能唬得住我。一隻手臂換一條命,我何樂而不為?”


    媽的,頭腦居然都這麽清楚,這下碰上紮手的點子了!言先生的牙齒已經開始打起了顫,看來現在也隻能再用一個言咒了,事實已經不容言先生多想,他重新張開了那綠色的眼,幾乎是竭力地吼出了一個字。


    “旺”


    燙,好燙。


    幽魂的手在燃燒,那煎熬人心的灼熱正吞噬著自己僅剩的靈魂之臂。


    但幽魂在忍耐,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人隻會比自己更痛苦。


    不過,當那個比自己的聲音還要低沉上數倍的詭異聲音念出了一個“旺”字之後,幽魂忽然將手抽了出來。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收手,他也沒命令過自己的手臂放下“目標”,但當他的手掌感到了手中滾燙的東西再度升溫時,那靈魂中僅有的一絲本能已經讓他收迴了手。


    就好像原來幽魂握著的是一個滾燙的火球,但現在,那個火球中卻噴射出了地核深處的岩漿,再晚一瞬,那地獄之火就會將靈魂也燃盡。


    這是怎麽迴事?幽魂顯得震驚不已。


    而此時,言先生也開始了他的反擊。


    現在的城市發展之快,可謂是日新月異,而很多老城市裏的文化遺產,我們現在也隻能在一些清末民國初期的電視劇裏看到一些影子了。


    在這些但凡和曆史有一點瓜葛的電視劇中,我們必會看到的東西有這些:茶館裏拉二胡賣藝的父女(女兒常常被富人強搶做丫鬟或小妾);舉著“某半仙”旗子,帶著一副墨鏡,見人就說“你有騰龍伏虎之相”什麽的(而且但凡出現,隨便說啥九成九是準的)算命的;賣燒餅,賣冰糖葫蘆,賣各式各樣我隻見人砸,從來沒見人買過的小東西的小販,還有天橋耍把式的藝人。w.


    說到天橋賣藝,就得說老北京的天橋八怪。那些名聲最大的“藝人”,窮不怕醜孫子等等的,大都是些說相聲的,扮醜討笑的,以破舊的鍋碗瓢盆敲擊音樂的,還有賣大力丸的。不過這些我們在電視機前都是看不見的,我們能看見的,不是踩高蹺,賣把式,就是賣兒賣女賣自己,順帶胸口碎大石。


    哦對了,還有舉著一注高香,張口就能噴出幾米高的火柱的雜耍藝人。


    當林晴終於找到了白紙、紅筆和一瓶瓶身上已經積灰三寸厚的白酒(林晴也不知道過期了三年的酒還能不能喝),小心翼翼探出頭查看樓下情況時,他看到的一切,讓他誤以為是打開了電視,切到了某個爛俗的清朝劇的頻道。


    因為林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言先生一邊身體向後仰,一邊從嘴裏噴出了一條長長的火柱。


    “啊!”幽魂被迎麵而來的火光一衝,那如空氣般透明的軀體,立刻便四散了開去。


    “啊!”為了給幽魂一個出其不意而後仰著“噴火”的言先生,因為自己的腰力不足以支撐“鐵板橋”這麽高難度的姿勢,外加他剛才被陰氣入體,身體一下子還沒調試過來,隻聽“噗通”一聲,言先生便重重地,四腳朝天地摔在了地上。


    “言先生,你要的東西我搞到了!”林晴在樓梯上喊道。


    言先生躺在地上一轉頭,右眼看見了在揮舞著白紙和酒瓶的林晴,左眼卻看到了一陣聚集的陰氣,正朝林晴那兒湧去。


    糟糕!言先生一邊起身,一邊大聲吼道:“打火機!點火!”


    林晴的反應也很快,雖然他按言先生說的,並沒有“開”陰陽眼,不過他將所有的東西都握在右手裏,而左手則一直將打火機緊緊攥著。當言先生一說話,他立刻便打著了火。


    在火光的映照下,林晴第一次在沒有用陰陽眼的情況下,看見了“鬼”的臉。


    那是一張多麽熟悉的臉龐,一張屬於林晴父親的臉龐。


    看到林晴手中的火焰,幽魂的前進勢頭一頓,也就在這一頓之間,言先生已經踏上了樓梯。


    現在的情勢,等於是在樓梯高處的林晴,和在下方的言先生,將這個“地鬼”給夾在了中間。


    “上樓!”言先生又吼了一聲,接著也不管林晴有沒有聽見,張開嘴又是一口火焰噴出。


    林晴就像是和言先生排練過一般,言先生話剛一出口,他立刻便兩步跨到了二樓,而此刻言先生噴出的火焰剛好從他的腳底掠過。


    幽魂發出了類似“灰塵人”的低吼,接著便又像霧氣一般消散而開,躲過了言先生的又一次“噴火”。


    地鬼不像是普通的地縛靈,他們雖然不喜光,卻不畏光,而且即使是火焰,也隻能將他們的靈體打散幾秒鍾。


    但借著這幾秒的空檔,言先生已經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二樓,轉身麵對樓道口,將林晴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對著還沒重新聚集到一起的地鬼又噴了一記火。


    地鬼比地縛靈的靈體密度要大上許多,因此普通的火光和陽光不能傷害到它,而同時它也可以移動一些質量較輕的物體。但也因為靈體的密度大,地鬼並不能像普通的縛靈一樣穿牆而過。雖說隻要給它五厘米寬的縫隙,地鬼便可以像雲霧一般飄過去,但如果麵對的是禁閉的門扉,地鬼也得和人一樣,拿鑰匙開門。


    換句話說,現在言先生二人呆在了二樓,地鬼想要抓住它們,也隻能從樓梯處上去——不過對著樓梯口不停噴著火的言先生,顯然不會輕易讓它上來。地鬼在幾次上樓都被火光衝得四分五裂之後,情勢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給我紙筆,還有把酒瓶開了,也給我。”視線盯著樓道口目不轉睛的言先生,對著身後的林晴吩咐道。


    林晴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趕緊依言行動起來。言先生左手接過紙筆,右手拿過酒瓶,二話不說先咕噥一聲喝下去了半瓶。


    “喂!”林晴驚叫道:“別喝得太多!”如果言先生這時候醉倒在一旁,林晴的麻煩可就大發了。


    林晴不知道,言先生剛被陰氣入體,接著又用“旺”字言咒的效果硬是拉旺內火,甚至還強行將內火由虛轉實從口中噴出,這些雖然看上去很厲害,但實際上是很傷身的,現在言先生身體已經陰虛到了極致,如果再不喝些酒暖暖身,麻煩可真才大發了。因此雖然言先生一開始要白酒的用途,並不是為了喝,而言先生其實也不怎麽勝酒力,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隻好因時製宜了。


    酒一下肚,身子立刻暖了起來,言先生將酒瓶放打一旁,展開白紙拿起筆,四下望了望,好像在找什麽。


    “放在我背上寫吧!”林晴心領神會地了解到了言先生的意思,趕緊手扶著膝蓋將背放平。


    言先生一邊將紙在“寫字板”上鋪開,一邊笑道:“你簡直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林晴苦笑道:“隻要你能把那倆家夥解決掉,你把我當成被腸蟲清打出來的蛔蟲,我都沒有意見!”


    言先生笑了一下,沒再答話,他一手握著筆在林晴背上的白紙上寫劃著,一手握著酒瓶,時不時張口對著樓梯口就是一記噴火。


    又這樣“進攻—噴火—散開重組—再進攻”重複了三次以後,言先生發現地鬼的攻擊頻率開始放緩,而在第五次之後,地鬼更是徹底地安靜了下來,沒有再嚐試從樓梯硬攻。


    “怎麽?他走了麽?”發現身後的響動停了下來的林晴小聲問道。


    確認對方已經不在樓梯口後,言先生轉身專注於白紙上的書寫,嘴上淡淡迴道:“是這樣是最好,我隻恐怕他是在找其他路上來而已。”


    其他路?林晴抬起頭緊張兮兮地張望,是那扇房門之後?還是在那張窗簾的後麵?


    屋內那落針可聞的死寂,反倒讓林晴越發不安起來。


    “我眼‘開’得太久了,需要休息一會兒,你替我看吧!”言先生說完用力勾出最後一筆,總算完成了他的“書法”。


    林晴皺著眉頭看著言先生用紅筆劃了半天的白紙,疑惑道:“這是什麽?是繁體字?還是什麽鬼畫符?”


    這是一個由一大堆林晴也認識的方塊字堆出的“字”,但任憑林晴再怎麽猜,也猜不出這個字念什麽,或是什麽意思。


    如果把這個字拆成上中下三份來看,最底下的最簡單,是一個“心”字;他的頂首部分是由“日,係,言,係,幹”五字一列所組成;而中間則由“月,長,馬,長,戈”五字一線排開。整個字由十一個偏旁構成,但卻完全沒有任何一個側重點,就隻這一個字,就看得林晴頭暈眼花。


    “你不用管它是什麽字,隻要知道它能幫我們解決你的死鬼老爸就行。”言先生說著用力將紙在空中抖直,接著一掌拍中自己的小腹,一口白酒便從言先生的胃中反芻而出,噴灑到了紙上。


    “本來應該是用英幡的黃布,配上加了貓血的朱墨,再噴上陳年的純五糧液的,”言先生看了看手上的酒瓶,歎道:“現在也隻能期盼說a4的複印紙,加上紅色水筆和過期的白酒能達到同樣的效果了!”


    “在那邊!”沒心思聽言先生廢話的林晴“開”了陰陽眼,沒一會兒就發現了痕跡:“在廁所門的後麵!”


    “是順著下水道上來的麽?”言先生還有閑心稱讚道:“既悄無聲息,又可以通過水洗減弱陽氣對自己的損害,你的父親腦袋還真的挺好使的!”


    “現在是誇他的時候麽?”林晴趕緊躲到言先生的身後:“還是快想辦法解決他吧!”


    “解決我?”這時,那個空靈的悠詭之聲,忽然從林晴所指的門後傳了出來:“就憑你們?就憑你的那點小火?”


    言先生沒有迴答,隻是盯著門,準備門一打開,便一口火將那個地鬼給噴迴去。


    不過門沒有開,反而在門後傳來了一陣潺潺流動的聲響。


    那是……水聲?那個地鬼想做什麽?


    這是第一次,言先生碰到了自己完全無法預判其動向的對手。


    “嗬啦”,門在這個時候沒有征兆地,緩緩地打開了。


    言先生深吸一口氣,如龍吐珠一般,對著廁所一口氣噴射出了一條長足有五米的火柱。


    火光,照亮了整條走廊。


    但這次,沒有再度飄散開的霧氣,也沒有低沉或尖聲的“鬼哭”,有的,隻是一道幾乎和門一樣高的“水之牆”。那道“水牆”折射反射著火焰的光,那似真似幻的場景煞是漂亮。


    “水牆”雖然很薄,一遇到火焰便化為了蒸汽,但言先生的這一記火柱卻將將被“水牆”給抵消了個幹淨。


    在水火相交,光芒閃爍過後,漫溢的水蒸氣充滿了整個過道,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就在這白蒙蒙的霧氣中,一張“臉”在霧氣中帶起了一陣風,從廁所“吹”到了言先生的麵前。


    漸漸地,蒸汽還是在言先生麵前集中,化成了一個人形。和剛才相似,蒸汽所繪出的輪廓仍尚不清晰,但幽魂的五官,卻已然清晰可見。


    他有一雙不似男人該有的,水靈靈的大眼睛——和林晴的一樣。


    他看著言先生,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時候“臉”上還會有兩個深深的酒窩——也和林晴的一樣。


    “你的噴火術有它的時間間隔,而且和我重新組合的時間差幾乎一樣。”“蒸汽人”說話的聲音顯然沒有剛才清晰,偶爾還會有些含糊,顯然“縱水做牆”對於地鬼也是一件輕鬆的活兒。不過他笑容中的自信,言先生卻聽得出:“現在你的‘火’被我的‘水’滅了,我還在你的眼前,你還有招麽?”


    言先生也笑了,“蒸汽人”發現,雖然言先生沒有酒窩,笑得也不漂亮,但他的笑容卻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危險的魅力。


    “言先生定理第四條:無論做什麽事,言先生都有三個以上的後備方案。”言先生笑著向下指了指:“更何況我還有我的‘重孫子’幫忙!”


    “蒸汽人”低頭往下一看,發現不知何時,林晴已經從言先生背後繞到了身前,手上還拿著那張被噴過白酒的“鬼畫符”。


    他不應該認識白紙上的這個紅字,他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從沒有看過任何一個與這個字相似的字符。


    不過現在,當幽魂看到這個字的瞬間,毫無緣由的,他懂了。


    他不但認識這個字,而且還很清楚它的效果。


    他驚叫,高聲的驚叫。他試圖用“鬼哭”來幹擾言先生。


    但是沒用,林晴已經將那張紙拋到了空中。


    他轉過身,想要逃跑。


    他是那麽慌張,甚至忘記了自己可以立刻變成空氣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選擇了邁開雙腿,像人類一樣地逃跑。


    他沒有時間思考,他隻是想跑。


    晚了,一切已經晚了。


    言先生張開了眼睛,那個低沉得讓幽魂都覺得毛骨悚然的聲音再度響起。


    那聲音在他耳中聽來,就像是為他敲響的喪魂鍾。


    言先生的手伸出,按在了飄飛在空中的白紙之上。


    接著,他用那仿佛是從幽冥深處傳來的聲音,念出了那個字,那個在言家的言咒中,代表著最強破壞力的字。


    “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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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幾近裸奔了啊,隻有一章半的存稿了……哎,誰叫我是慢工男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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