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掉卡在拉鏈處的頭發,之吟半側著身子打開行李袋一個小口,從裏麵拿出一個保溫杯。


    她晃了晃沒有聽見水聲。


    之吟朝著大姨的方向微微傾身:“姨,車上有熱水嗎?”


    大姨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用手指了指之吟前方:“最頭上就有。”


    之吟謝過大姨,拉好拉鏈,捧著保溫杯朝著前麵的車廂走去。


    果不其然,前三個車廂都十分熱鬧,幾乎沒有人安安穩穩坐在座位上,三兩人湊在一起,一看就是大型團建現場。


    之吟當即呆在原地。


    其他人見到有人進來,警惕地視線打量過來。


    一個聲音爽朗的青年走上前和她打招唿:


    “你好,我們是青年玩家旅行社成員,請問你也是玩家嗎?”


    哦豁。


    有才,還搞了個旅行社。


    之吟麵露茫然,下意識後退一步:“什麽?”


    青年不在意的笑笑,看起來很友好:“你不是社團成員嗎?不是也沒關係,要不要臨時加入我們?”


    之吟尷尬地笑笑,拒絕了對方的好意,挪到最頭上的車廂看到了熱水器。


    前麵還有人在接水,之吟就乖乖的排隊等著。


    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其他人的討論聲。


    “唉,看來不是。”


    “整輛列車就這麽一個接熱水的地方,來來往往早晚都能找齊。”


    “還有人沒反應過來吧。”


    “希望新人少一點,累贅少點活下去幾率還大。”


    “噓,小點聲。”


    “你說有沒有可能有人一上來不知道幹了什麽違反規定的就被哢嚓了?”


    “嘖,誰知道呢,那也是自找的。”


    “也是,世事無常嘛。”


    前麵那人接完水一側身,下意識朝後麵看了一眼之吟正巧抬頭,二人視線相交又錯開,沒人發現異樣。


    白澤抱著水壺像一個笨重的企鵝杵在原地來來迴迴擰著瓶蓋,總是合不嚴實。


    等到之吟接完水,他才“終於”扣好了蓋子。


    白澤深深歎了口氣:“唉,這破蓋子太費勁了,等我有錢了一定要換一個。”


    不遠處幾個玩家朝這裏看了兩眼又收迴了視線。


    之吟不動聲色跟在白澤後麵朝著列車後方前行。


    不出所料在第三個列車廂看到了閉目養神的喻清河,他身邊一個巨大的行李袋端坐在座位上,手臂壓在上麵,擋住了周圍人的好奇視線。


    之吟和白澤經過的時候,他突然睜開眼看了二人一眼,手臂不經意抬起露出了一張印著名字的身份卡。


    之吟裝作絆了一跤,連忙扶起喻清河特意放在腳邊的水壺,連連道歉,視線不著痕跡把卡上的內容納入眼底。


    姓名:喻清河


    身份:6582號列車乘客


    位置:3車6排1座


    喻清河溫聲安慰:“沒關係。”


    之吟再次衝他點點頭,從水壺上輕輕點了四下。


    隨後她撓了撓頭,十分不好意思地往前快走兩步,連背影都寫滿了尷尬。


    身後還能聽見周圍人詢問喻清河的話。


    “喻先生,沒事吧?”


    喻清河搖頭:“沒事,隻是意外。”


    “哦哦,好吧。沒事就好。”


    之吟嘖了一聲。


    心想喻清河八成是被人給認出來了才不得不承認玩家身份。


    她看了眼前麵吭哧吭哧走到三車廂坐下的白澤記下他的座位號,在心裏感歎。


    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之吟一邊走著一邊思考現在的狀況。


    很明顯,其他玩家都被安排在了前三個車廂,而自己被放在第四個車廂,就是係統對自己的特殊對待。


    之吟在心底鄙視了係統一秒。


    之吟視線在整個第四車廂內環視一圈,車上的人當真不多,但各個裹得都嚴實,比起熱鬧的第二個車廂,這裏顯得有幾分冷寂。


    不嚴實也不行,但凡少穿一件都能把人懂得哆哆嗦嗦。


    之吟緊了緊懷裏的保溫杯,掖了掖圍巾,迴到座位坐下。


    大姨驚訝地看著她:“這麽快?”


    之吟點點頭:“人少。”


    大姨站起身來:“那我也去看看。”


    之吟看著大姨一步一步艱難移動的樣子,總覺得看背影有些怪異。


    趁著大姨離開座位,之吟拉開了行李袋,找到了自己的身份卡。


    姓名:季之吟


    身份:6582號列車乘客


    位置:4車1排2座


    之吟把身份卡放到大衣口袋裏,探著腦袋扒拉了一下其他東西。


    袋子看起來很大,裏麵裝了不少厚重的棉衣棉褲,看著就很暖貨。


    幾本法學經典名著夾在裏麵。


    之吟拿出來翻了一下,書頁嶄新沒有磨損,也沒什麽標記。


    她還摸到了一個有點硬的棍狀物品。


    拿出來一看是一根做工精致的鋼筆,看著就價值不菲。


    財不外露。


    她連忙把鋼筆塞了迴去。


    仔細想想又怕錯過什麽,拿出來打開筆帽試探著在書本上寫了寫,黑色的墨水在雪白的書頁上融化又露出鮮紅的如同鮮血一般的字跡。


    離開這!


    停下!


    小心所有人!


    跑!


    失敗了!


    又要重新開始了!


    之吟手指輕輕擦過最後一句話,在大姨迴來前一刻合上書本放在了腿上,手裏還握著那根鋼筆。


    大姨穩穩當當坐下,看見之吟的動作,聲音變得有些幹啞難聽:


    “你又在看書啊,沒用的,沒用的。”


    之吟下意識屏住唿吸。


    這句話字落在耳朵裏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知道列車停不下嗎?


    已經有人嚐試過然後失敗了嗎?


    對麵大姨脫下手套露出幹癟的手指,摸索著光潔的桌麵。


    窗外白茫茫的霧氣不知何時淡了許多,露出些淡黃色,之吟下意識朝著窗戶的方向湊近了一點。


    隱隱約約的黃沙,鋪天蓋地湧來。


    之吟下意識後傾,下一刻稀裏嘩啦的沙子拍打窗戶的聲音響起,密密麻麻鋪天蓋地,不給人留一點空隙。


    列車裏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沉悶壓抑在車廂蔓延開。


    一個大叔咳嗦的聲音讓之吟迴神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列車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堆人占滿了原來空著的座位。


    有個疑似玩家的人之前把行李袋放在腳下,此時原本放置行李袋的地方就憑空多出了一個人。


    把那人嚇得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大姨的聲音更加幹啞,像是從骨頭縫裏擠出來的:


    “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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