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天在十四歲生日的前一天散去了,馮詩霜在早上醒來拉開窗簾時,發現外麵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太陽高高的掛著,釋放著光和熱。


    如果馮詩霜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在今天晚上,父母就會急匆匆的趕迴來,就為了能夠陪女兒一起度過第二天的生日。


    但是之後的記憶,馮詩霜就完全的不記得了,現在想要迴想,大腦依舊是在作痛,依舊是在拒絕向她打開那一段記憶的大門。


    馮詩霜沒有放棄,她每天都在嚐試著,就像是打卡上班一樣,規律性的試探著記憶大門的牢固程度。


    經過她不懈的努力,那刺痛的感覺也越來越微弱,現在隻是極其微小的痛了,她很清楚,可能明天或者後天,自己就能夠推開那一扇記憶的大門了。


    隻是不知道那門的後麵,是好是壞,是人是鬼。


    看著外麵的好天氣,馮詩霜難得的來了興致,她擼起袖子,準備給這個家裏,來一場少見的大掃除。


    但是這麽大的工程量,憑借著馮詩霜那瘦弱的身子是無法完成的了,所以她換上了耐髒的深色長袖長褲,打著傘去了裏榆街003號,打算去找韓繁鬆來幫忙。


    這種事情,她以前也是做過的,偶爾會在一個很好的天氣土突發奇想做大掃除,一般是會找韓繁鬆來幫忙。


    雖然最後的結果往往都是韓繁鬆隻會給她一些輕巧的活,自己則要去了大部分的工作。


    想到這裏,腦海中就出現了每次打掃結束後,兩個人躺在地上,像是死魚一樣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的畫麵,馮詩霜打著傘,一邊走著,一邊臉上帶著笑容。


    但是她並沒有見到韓繁鬆。


    雜貨鋪的門上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她嚐試著上前敲了敲門,然後喊了幾聲。


    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露出的卻是黎婆滿是疲憊的臉,看到麵前打著黑傘,麵上帶著詫異的馮詩霜,黎婆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意,“是霜霜啊。”她的聲音裏麵除了那掩之不去的疲憊外,與平常的語氣並沒有多大的差別,“突然過來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看今天天氣很好的樣子,就想著來找哥哥做大掃除。”馮詩霜的聲音裏麵帶著遲疑,看向黎婆的眼中滿是擔心,“黎婆你還好嗎?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是出了什麽事嗎?”


    “有什麽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沒事沒事。”黎婆擺擺手,但是並沒有讓馮詩霜進門的意思,她依然堵在門口,就著這一個別扭的姿勢跟馮詩霜聊天,“就是我家的臭小子在昨天晚上突然病倒了,半夜發起了燒,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婆婆我現在累成這樣,都是那個臭小子害的呢。”


    昨天?馮詩霜仔細迴想了一下,昨天的自己並沒有見到韓繁鬆的身影。


    準確來說,是從拿到燕迴的那一個半天之後,馮詩霜再也沒有見到過韓繁鬆。


    想到這裏,她的臉上出現了擔憂的神色,她將黑傘收好,向前走了一步,堵在了雜貨鋪的門前,“我能進去看看繁鬆哥嗎?”她聲音之間滿是擔心,小臉都皺巴成了一團,“我也可以來幫忙的。”


    黎婆看了她兩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搖頭,從門縫裏麵伸出了手,將馮詩霜往外推,“幫什麽幫,小姑娘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現在又想要踏入有著病號的房間,你難道是想要在生日的前一天生病嗎?”


    “但是...”馮詩霜被黎婆推著後退,不敢做對應的掙紮,怕傷了黎婆,所以她隻能順著黎婆的力道向後走,她還想著再說些什麽,卻是被黎婆無情的鎮壓了。


    “好了好了迴去吧迴去吧。”黎婆向她揮手,做著‘拜拜’的動作,“老婆子會照顧好臭小子的,在明天你生日的時候,肯定能夠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哥哥的。”


    “你就放心好了,難道你還信不過老婆子我不成?”說到後麵,黎婆挑眉,眼睛也瞪圓了,做出了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不敢不敢。”馮詩霜連連道著歉,雖然內心依舊是擔心的,但是看黎婆的表情,韓繁鬆的情況似乎也不是很嚴重。


    再加上黎婆最後的威脅,所以馮詩霜也隻能帶著自己的不甘心,三步一迴頭的離開了。


    黎婆看著女孩子的身影逐漸走遠,在她拐進了已經看不見身影了的彎道之後,才將門關上,然後是上鎖,鎖的死緊。


    她剛才強撐出來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麵上依舊是帶著濃重的疲憊,但是卻麵無表情。


    她穿過一個個貨架,徑直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她的腳步很沉重,一聲又一聲。


    她來到二樓,打開了韓繁鬆的房間,屋裏的東西散亂,像是有人掙紮打滾過一般。


    黎婆拉開了韓繁鬆的房間裏的浴室門,裏麵熱氣繚繞,熱水不停的從淋浴頭之中衝出,在浴室的地板裏麵蔓延,盡數流入通往下水道的放水口。


    韓繁鬆站在淋浴頭下,熱水衝刷他赤裸的身體,他閉著眼睛,頭發往下滴著水,長長的睫毛之上也掛滿了細小的水珠。


    聽見門被拉開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向了黎婆的方向。


    “好疼啊。”韓繁鬆的聲音虛弱,雖然嘴上說著疼痛,但是麵上卻沒有神情的改變,像是已經疼痛到了麻木,現在隻是在單純的陳述一件事實一般。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少年人看似瘦削,但是卻有薄薄的肌肉,代表著這個人並不是真正的手無寸鐵,真的無力反抗。


    隻是,現在他的每一寸皮膚上麵,都爬滿了跟馮詩霜身上相同的,火焰狀的紋路,但是不同的是,馮詩霜身上是淡紅色的,韓繁鬆身上的紋路,卻是黑色的。


    純粹的,似乎能夠吞噬掉所有光明的黑色火焰。


    “奶奶,”他依舊站在原地,像是與人對話,也像是在喃喃自語,“霜霜她啊,最後也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被這火焰灼燒,然後一點點的化為碎屑。”


    “是的。”黎婆拿了一個小馬紮在門口坐著,她的目光落在屋內的這孩子身上,眼神中有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就是【祭品】的命。”


    “這樣啊。”韓繁鬆抬起頭,任由那舒適的熱水淋上自己的臉頰,在他的左耳邊,一個乳白色的水滴狀耳墜在輕輕晃悠。


    “好痛啊,霜霜,真的好痛啊。”


    “所以啊,哥哥我絕對不要讓你變成這個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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