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馮誌澤說的那樣,從那封“想見你”的信件開始,信封之上的寄信人和寄件地址就一直存在,而且每天信紙的內容都是重複的,都是“想見你”三個字。


    信紙的數量也在變多,從最開始隻是薄薄的一張紙,到後麵信紙越放越多,仿佛要把那份小小的信封給撐爆,才願意停手。


    馮誌澤隻能等,單純的,耐著心在等,等到那一天的到來,等那寫字的墨水變紅,那就是它們忍耐的最後極限了。


    那一天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在某一天早晨,正在樓下強打精神做早餐的周曉玲,聽到了來自樓上的女兒的一聲尖叫。


    她急忙擦幹手上的汙漬,在樓下喊了幾聲,意料之中的沒有收到女兒的應答,然後她開始爬樓,帶著疲憊的身體,在敲門了好幾次,也沒有得到迴應後,她打開了女兒房間的門。


    房間裏麵一片狼藉,看著這一幕的周曉玲又開始想要掉眼淚了,曾經是那麽乖巧的,愛幹淨整潔的女兒,但就是因為那些家夥,因為那些怪物,自家好好的女兒被逼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她看到床上鼓起了一個被子包,輕輕的掀開發現並不是女兒後,開始在屋子裏麵尋找女兒的蹤跡,最後是因為衣櫃夾縫裏麵露出的睡裙裙擺,才發現的女兒。


    周曉玲打開櫃門,女兒緊緊的捏著信封,哭得滿臉淚痕,眼淚打濕了信封,隱隱露出的不再是黑色的字跡,而是紅色的,像是流淌的血液的字跡。


    周曉玲把女兒抱在懷裏,耐心的安撫,眼中卻閃爍著銳利的光。


    “這是什麽時候看到的?”她輕聲問著。


    “今天早上。”馮詩霜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哽咽與斷斷續續,“我醒來的時候,它就在我的床頭,距離我好近好近。”


    “媽媽,我好怕,我真的好怕,真的沒有辦法處理這種事情嗎?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很快,”周曉玲的聲音很低,帶著莫名的決絕,馮詩霜要是此時抬頭,就能看到母親柔弱的臉上出現的,與她的氣質完全不相符合的,充滿了戾氣的神情,母親的聲音依舊是溫暖的,“很快的霜霜,這一切,很快就能結束了。”


    周曉玲放開女兒,當著馮詩霜的麵擼起了自己的襯衫長袖,露出了一個馮詩霜從未見過的,錮在左邊上臂的兩個細細的金色圓環。


    這兩個金色的圓環之中的位置,是黑色的火焰紋路,馮詩霜試著伸手,想要去觸碰這些紋路,意料之外的,沒有收到來自母親的阻止,指尖觸碰到的皮膚冰涼的嚇人,似乎失去了屬於人類的溫度。


    因為在外麵說是身體不好的原因,馮詩霜常年看到的母親都是身著長袖長褲的,自己從來沒有看見過母親左上臂上麵的這些類似於紋身的紋路,眼前的這些紋路,隻要看上那麽一眼,就會讓人產生忍不住想要嘔吐的欲望。


    馮詩霜很快的移開了視線,對上的卻是母親那滿是堅決的臉,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母親咬著下唇,用力一拽,將兩個環都拽了下來。


    黑色的火焰紋路被金色圓環所壓縮,在這過程之中,馮詩霜很確定自己聽到了某種生物嚎叫著的,哭泣的聲音,尖利且絕望,周曉玲拉過馮詩霜的手,將兩個金環分別戴在了馮詩霜的兩邊手腕上。


    那兩個金環也是很奇異,本應戴在馮詩霜手上時是鬆鬆垮垮的大小,但是在戴上的一瞬間,竟然會自動的縮小,做到最貼合手腕的程度,是那種絕對不會掉落,也不會讓馮詩霜感到手腕難受的程度。


    馮詩霜愣愣的,看著手腕上陌生的兩個金環,轉而投向母親的目光之中滿是茫然,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眼中帶上了敵意與警惕。


    “媽媽向你保證,”周曉玲拉著女兒的手,她被女兒眼中的敵意刺得心裏生疼,但是握著馮詩霜的手依舊是平穩的,她的眼中滿是堅毅,用著承諾的口吻,“這令人惡心的一切很快就會過去,隻要霜霜跟媽媽做好這個約定。”


    “手上的這兩個東西,不能讓爸爸看到,更不能把這兩個環摘下來,知道嗎。”


    馮詩霜怯生生的點點頭,周曉玲將女兒從衣櫃裏麵抱出,放在了床上。不知為何,從摘下那兩個金環之後,周曉玲的身體似乎變得好了一些,麵色更加紅潤,手上的力氣也變大了一些。


    她背對著女兒,在女兒的衣櫃中尋找著,要找出長袖的,足夠能把金環遮住的衣物。


    馮詩霜抱著膝蓋,在床上坐好,整個人都是小小的一團,她看著母親忙碌的背影,眼神有些放空。


    “真的是,媽媽嗎?”


    周曉玲的動作一僵,強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從眼眶掉落,她任由眼淚流淌,終於找到了適合女兒能穿的,一件淺綠色的中長裙。


    裙擺垂到小腿的中下部,長長的的衣袖,袖口和領口都有著荷葉邊的設計,下擺的花紋是清淺的竹與葉。


    她將裙子在女兒的身邊放好,伸手將女兒抱進了懷裏,卻感受到了女兒細微的顫抖,帶著一絲絲的抗拒。


    周曉玲閉著眼睛,眼淚不爭氣的,爭先恐後的往外流,“是媽媽,一直都是媽媽,所以霜霜不要怕。”


    “不要害怕,媽媽永遠愛你,媽媽永遠不會傷害你。”


    過了好一會兒,才感受到女兒的微小抗拒終於消失,一隻柔軟的小手拿著紙巾,擦去了周曉玲臉上的淚。


    “媽媽不要哭了。”耳邊是女兒輕聲安慰的聲音,帶著如同往常一般的信任感,“我相信媽媽,我隻是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我最愛媽媽了,所以媽媽不要傷心。”


    周曉玲收緊了手臂,牙根緊咬,眼中滿是恨意。


    等女兒換好衣服,跟著母親走下樓時,馮誌澤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她將被眼淚打濕的信封遞給了丈夫,丈夫馮誌澤麵色嚴肅的打開,裏麵不再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跡。


    鮮紅色的,像是用血寫上去的幾個字。


    “我這就來見你了,我好開心。”


    馮誌澤捏緊了手中的信封,對著周曉玲點頭示意,“它們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已經不能再拖了。”


    “必須以最快速度將霜霜送迴去。”


    馮詩霜一臉茫然,她聽不懂父母的對話,也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它們”到底是誰。


    她隻知道自己要被送走了。


    “霜霜,要迴到哪裏呢?”


    馮誌澤的眼神很複雜,他彎下腰,伸手摸了摸馮詩霜的頭。


    “迴到十四歲之前,霜霜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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