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被重重守衛的房子裏,發生著與外界的平靜狀態截然相反的事情。


    整個屋子裏,無論是牆體也好,原來擺放著的設施也好,都蒙上了一層血色的霧氣。


    在這片血色的霧氣包裹之下,它們飛快的損壞、腐朽,直到徹底壞掉。像是有著一隻看不見的手,輕而易舉的偷走了它們的時間。


    血色霧氣在屋裏轉了一遍又一遍,顏色越來越濃,整個房內仿佛被血海淹沒,濃厚的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淌出血液。


    但若是有人能在這片霧氣之間穿行的話,就會驚奇的發現:這片霧氣刻意避開了一扇門,仿佛遇到了什麽克星一般,完全沒有滲入的打算,那扇門的門框包括附近的牆體都處於幹幹淨淨的狀態,潔淨如新。


    這是諾亞一直禁止奈瑟兒打開的三號房。


    原本緊閉的房門向內側大開,可以輕易的看見房間裏麵的擺件:一張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個書櫃。


    看起來是非常幹淨清爽的房間,但卻被滿地和滿牆的黑色絲線破壞了意境。黑色絲線仿佛有著屬於自己的生命和思想一般,在這個房間內緩慢爬行,它們與屋外的血色霧氣由一道房門隔開,涇渭分明。


    牆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手繪圖畫,若是奈瑟兒此刻在這個房間裏,就會發現這些畫中的場景對於她來說無比的熟悉。因為這些場景都存在於她的記憶裏,是她的親身經曆。


    有與諾亞在一起時的圖畫,有與勒的其他人一起的圖畫,也有著她孤身一人行動時的圖畫。執筆人似乎對她有著瘋狂的戀慕,筆觸細膩而溫柔。


    黑色絲線在爬行之中特意的繞開了這些圖畫,沒有損壞一絲一毫,與其說它們是在保護這間屋子,不如說是保護這些畫。絲線最後匯集在床上躺著的人形身上,鑽進“他”的體內,在“他”的體表和體內穿行,再從他的背後滲出,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循環。


    “他”閉著眼,沒有唿吸,胸口也沒有欺負,沒有一絲存活的跡象。


    “他”靜靜地躺在哪裏,像是墜落人間的天使,安靜,淡然。


    那就是“諾亞”。


    房間裏麵沒有窗戶,但是在床的側邊地板上,有一扇向下而開的門。這扇門沒有上鎖,隻是簡單的裝了一個把手便於拉開,此時地板上這扇門悄無聲息的被向上頂開了一條裂縫,一株通體漆黑,大概為嬰兒手臂粗細的藤蔓探出了頭。


    藤蔓爬行的非常的悠閑,沒有在意門口那虎視眈眈的血色霧氣,房間裏麵的黑色絲線也沒有攻擊它,因為在黑色絲線的感知中,這是它們的同類。


    藤蔓的目的性很強,它直奔床上躺著的諾亞而去。它沒有攻擊諾亞,而是直接鑽進了諾亞的手中,像個做錯了事的頑皮孩童一般,討好的、小心翼翼的蹭了蹭諾亞的掌心。


    在它觸碰到諾亞手掌的一瞬間,諾亞的手指輕微的動了動,藤蔓靜止了一瞬間,又繼續開始撓諾亞的手掌心。


    “別鬧了。”因長時間未說話而幹渴的嗓子,發出的聲音低啞,諾亞微微眯著眼,撐著上半身坐了起來,拍了拍藤蔓,“你這次耽擱太久了,【諾亞】,趕緊迴來,我也要出去了,我怕奈瑟兒會擔心。”


    藤蔓人性化的晃了晃,發出了淡淡的黑色光芒,它將自己的全身縮小,在諾亞細瘦的左邊手腕上圍成了一個圈,偽裝成了一個普通的裝飾品。


    從藤蔓出現開始,門外的血色霧氣就開始了躁動,隱隱有突破黑色絲線的防線闖入房間的趨勢,而在藤蔓徹底化為圓環的一瞬間,血霧衝入,目標是放在書桌上的一幅白紙。


    諾亞冷漠的看著這一切,沒有阻止,也沒有提供幫助,仿佛眼前這驚悚的場麵是他的日常一般。最後整個房間的血霧都進入了白紙之中,白紙原本幹淨的紙麵出現了一幅畫:在紅色雲霧的翻騰之間,隱隱可以看見的一座紅色的城。


    諾亞起身,離開了這間房間,在把門帶上的一瞬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書桌上的那幅畫,而在書桌旁邊的椅子上,有一個淡淡的黑色身影坐在那兒,對上了諾亞的目光之後,向他點了一下頭。


    “下次見,‘諾亞’。”


    黑色絲線被諾亞留在了房間之內,用來保護裏麵的畫。諾亞背靠著三號房的門板,看著房內的一片狼藉,血色霧氣雖然迴到了它們該迴到的地方,但是它們留下的殘局得由諾亞來收拾。諾亞抬起左手,手腕上的藤蔓圓環簇簇的掉下黑色的光斑,這些光斑在房子裏擴散開來,將所經過的地方恢複原樣。


    在三四個唿吸之間,房子內就恢複了每次奈瑟兒來時看到的樣子。


    諾亞向著房子的大門走去,步伐稍微有些急促,這一次【諾亞】玩得太狠了,迴來的有些遲,不知道奈瑟兒那邊怎麽樣,會不會擔心。


    但當他推開大門,走出房門時,整個人卻像是觸電一般的定住了,他的手依舊保持著推開門的動作,目光卻死死的釘在了院子門外的那棵樹上。


    那是奈瑟兒和諾亞相識第一年時栽下的一棵樹,是奈瑟兒找到的枝椏,枝椏來源於距離勒不遠的一座深林之中,據奈瑟兒所說,原本的那棵樹非常的大,十幾個人都無法將其抱攏,在秋天來臨時,那棵巨樹就會掛滿了黃澄澄的果實,果實清甜,汁水豐富。


    奈瑟兒非常喜歡那果實,也非常喜歡它開出的白花,於是她折了巨樹的一根枝椏,來跟諾亞商量著要把枝椏栽活,兩個人小心翼翼的伺候了那根枝椏很久,枝椏才順利的生根發芽了。


    在之後的九年中,枝椏迅速的成長,長成了一棵大樹,智者告訴奈瑟兒,這種樹的果實叫做“梨子”,這棵樹是“梨樹”。


    奈瑟兒喜歡梨樹,她在樹上掛了一盞燈,囑咐諾亞時不時給這盞燈補充燃料,她笑著說:這就是諾亞的標誌了,以後來找諾亞的時候絕對不會迷路。


    現在,奈瑟兒就掛在她最喜歡的梨樹上,樹伸出的枝椏密密麻麻的穿透了她的軀體。她掛上的那盞燈依舊還在亮著,正好就在她的頭顱旁邊,能夠讓諾亞清楚的看見奈瑟兒臉上沾染的血漬。


    紅發的女人坐在樹的某根主幹上,她的腳下踩著奈瑟兒的一側肩膀,精致的臉上畫著妝容,身上依舊是看起來很名貴的衣裙和首飾。


    雨勢不小,但她的身上沒有任何一塊地方被打濕。


    她噙著笑容,對著推門而出的諾亞揮了揮手。


    “貴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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