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很大,門口有侍衛,還有隨叫隨到的侍女,屋子裏不冷也不熱,床鋪大而舒服。


    甚至,李唐還在府邸的周圍布了幾個陣法。


    這些陣法沒有其它作用,隻是單純地攔截從其它地方而來的聲音而已,避免前來參加登仙會的宗門和弟子受到打擾。


    按理說有這樣的條件,應該可以伴輕風入眠,與周公共飲了。


    可偏偏修煉結束的李樂平睡得並不安穩,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片深邃陰暗的墓地,夢到了墓地中飄散的如同螢火蟲一般的火焰,夢到了一條黑色的河水流經墓地,而他則是躺在了一個棺槨之中。


    李樂平看得到外麵發生的一切,可卻動不了,也說不了話。


    他隻能躺在小小的棺槨中,陷入無盡的孤獨和迷茫,如同一個被世界拋棄的小孩。


    突然,大雨如注。


    似乎有海水灌入了墓室,讓李樂平仿佛被束縛住後沉入海底一般,一股絕望和無奈的感覺湧滿了心間。


    麵對死亡,李樂平下意識的掙紮,也不知道夢中哪兒來的力氣,便在棺槨之中猶如一隻扭動的蛆蟲一般擺弄身子,隨後還想用頭撞破棺槨。


    但可惜的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無濟於事。


    而躺在床上的李樂平不停地擺動身子,直到翻滾到了地上,躺在了地板之上,他這才幽幽轉醒。


    睜開了眼睛的他,和才被救起來的溺水之人差不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伸手一抹,額頭上全是冷汗。


    睜開眼窗外月兒正明,遠處的高塔亮如明珠,甚至還隱隱約約看得到有人在裏麵飲酒作樂。


    那是忘憂塔,整座天啟城中最高的建築,也是風流士子、達官貴人、皇親國戚勾欄聽曲的好去處。


    李樂平看了一眼矗立的高塔,歎了一口氣站起來坐迴了床上,摸了摸有些發燙的額頭,迴想著方才的夢,一夜無眠。


    同樣無眠的人,還有坐在院子中整夜念經誦佛的善尋。


    青山府邸的不遠處便是懸空寺府邸,雖然這府邸隔音效果極好,可當天光乍破之時,善尋似乎聽到了懸空寺的師兄弟們做早課的聲音,他手中的佛珠也不停地轉動,他很想過去看看,可他知道不能。


    手中的佛珠越轉動越快,善尋想閉上眼讓自己安靜下來,嘴唇嗡動也越來越快,明明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他身上卻開始發熱。


    終於,隨著嘴唇和手上動作越來越快,那一串佛珠就像是緊繃的琴弦一般斷裂,佛珠散落一地。


    善尋睜開了眼睛,看了懸空寺府邸所在的方向一眼,歎了一口氣,又緩緩地蹲在了地上,將地上的佛珠撿了起來。


    此時在城外的一座竹樓裏,可卻一直關注著這兒的七先生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既然放下,何故拿起?人生何處,不修行?”


    可惜的是,這番話善尋並沒有機會聽到。


    這一日白天,善尋和李樂平都沒有出門,兩人各有心事,簡單地吃了李管家準備的飯菜之後便又分開,顯得很尋常。


    可對於整個李唐來說,今日卻有些不同尋常,因為從今日起登仙會已經開始了。


    不過先比試的確是對於修行者來說無關緊要的君子六藝和書畫等東西,甚至就連登仙大會的開幕儀式都沒放在今天。


    雖然如此,但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


    不管是來自何地的才子們都知曉,別看李唐和修行界不關注這比試,可若要真是奪得魁首,那自然也稱得上“天下第一”,能夠惠及幾代。


    所以,也有不少人關注著這次的比賽,特別是賭場之類的場所,也開了盤口,借此來大賺一筆。


    這君子六藝等項目,李唐給了三天的時間比完。


    當這第一天落下帷幕之時,經過首輪比試,晉級下一輪比試之人的名單卻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


    因為,在這名單之上出現了幾個有意思的人。


    君子六藝分別為禮、樂、射、禦、書、數,加上棋和畫,總共比八項。


    而在今日晉級成功的名單中,出現了這麽幾行字。


    “數:許鹿溪,青山,甲等晉級。”


    “書:程錦彥,青山,甲等晉級。”


    “射:孟雲謙,青山,甲等晉級。”


    “禦:吳三,青山,甲等晉級。”


    除了他們四人之外,其餘人都隻達到了乙等晉級的標準。


    而這幾個名字的出現,也預示著這八項比試青山至少能夠奪得四項魁首!


    許鹿溪自然不用多說,本就出身於商賈世家,又是算數天才,自然能夠輕鬆碾壓;程錦彥原本就是讀書人,如今有了修為,得到了七先生的點撥,心境大漲,自然筆下走龍蛇,其字傲然,筋骨俱佳;至於孟雲謙自然不必多說,他原本就出身於顯貴之家,自由學習君子六藝,來參加這比試就像是大人欺負小孩子一般;而吳三參加射這一項目就有些意外了,隻因為當初他馴服了大黑狗,而且逃命的時候也會騎狗,騎一頭能夠修煉有了靈智的靈獸比騎馬不知道難了多少倍,如今比騎馬,這自然不難。


    青山明明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可卻換來了一陣冷嘲熱諷。


    甚至在短短幾個時辰的時間內,就有人說出了“青山弟子比鬥不行,就來參加君子六藝考核,欺負凡俗,看來是知道自己比試必敗無疑,所以弄點成績讓自己臉上好看一些”的論調出現。


    最過分的是,幾乎所有人認定了這種論調。


    僅僅一夜之間,青山淪為笑柄。


    而第二日的時候,許鹿溪、程錦彥、孟雲謙和吳三四人依舊以最好的成績闖入決賽,頓時整座天啟城都開始小看青山了。


    在賭場中青山弟子的賠率大幅上漲,但依舊沒人看好。


    李樂平雖然在青山府邸之中,但也從李管家的嘴裏聽說了這些事。


    他既然已經認準了青山,自然不容他人侮辱青山!


    趁著夜色,他沒有絲毫猶豫地出了門,去了一趟錢莊之後直奔賭場。


    當李樂平出門之時,忘憂塔最高層中穿著錦衣的幾人站了起來。


    “諸位,青山李樂平,也就是青山的大師兄出府邸了,去錢莊提了銀兩朝著賭場而去,咱們要不要去看看青山大師兄的風采?”


    “你們說,這青山的大師兄會不會買自己師弟們和咱們比試的時候輸啊?”


    言畢,哄堂大笑!


    說話之人,雖然麵容俊秀,但目光卻冷如寒霜。


    此人身穿蟒袍,正是如今李唐的皇子,有可能成為李樂平師侄的李承乾。


    而同行的幾人中,魏國的沁棠公主和梁國的不凡太子赫然在列!


    這一群天潢貴胄自然不會拒絕李承乾,幾人臉上表情各異,便離開了忘憂塔,朝著天啟城中最大的賭場——天下和賭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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