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落針可聞。


    “母後,救我,救我!”陳璽見到太後,這才終於如同看到了希望,試圖掙脫束縛,哭著喊道。


    在場的朝臣們無不皺起了眉頭——這陳公子,若果然是皇室血脈,也太過不成氣候。


    然而這哭喊聲落在太後耳中,卻是令她心痛如絞。


    太後一手捂住心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寧昭,泫然欲泣:“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母後。”寧昭自然知道流言乃是太後的手筆,前有流言紛飛後有楊盛平借機“清君側”造反,恐怕這二人早就裏應外合;此時太後會真的前來,恐怕還有什麽後手。


    寧昭怎麽可能給太後多說話的機會?當即親自走了下來,一手握住太後的手,麵色懇切地將她扶至高位,滿麵痛心道:“朕知道母後一朝尋迴親子,喜不自勝;若非今日實在情非得已,朕也不願意勞動母後,更不願意傷了母後的心。”


    “你……”


    “母後!”寧昭果斷地不容太後開口,愈發沉痛道,“楊盛平狼子野心,早有反意,更是看穿母後尋子心切,竟是安排此人秘密更換了麵目,借故認親,卻是所圖甚巨,隻為混淆皇室血脈,毀我大綏基業啊!”


    “一派胡言!”太後怒道,“當日滴血認親,有多位大人都在場,皆可作證。”


    “這便是那楊盛平的狡猾之處。”寧昭歎息一聲,望著太後憤怒的樣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而後無奈道,“朕知道母後心軟又慈愛,相處這麽多時日早就被陳璽當做親子來對待了。朕也是一樣,驟然得知這般消息,怎敢相信?為了不使陳璽受委屈,也為了他日後不會身份尷尬,被人指點,還望母後垂憐,再做一次滴血認親!”


    “今日太醫院當值的太醫皆在,母後用熟的太醫也在,”寧昭歎道,“母後,列祖列宗在上,朕敢對天發誓,今日絕無私心。”


    “好!”太後看向太醫院的人,那裏麵確實有幾個都是她的人,當即也就應聲下來,她冷笑道,“哀家年紀大了,好不容易認迴自己的孩子,也怕被人容不下去!”


    “母後這般說,便是折煞兒子了。”寧昭歎息道。


    朝臣們又是一陣勸慰。


    很快,一碗清水被端了上來。


    太後毫不猶豫地拿起銀匕,劃開手指,滴下一滴血到碗中。


    倒是楊宏成,他可是深知自己的身份,這眾目睽睽之下,他心中的不安與慌張更是翻倍;眼前托盤裏的小銀匕首,倒像是來索他命的利器,竟是讓他下意識地閃躲到一旁。


    寧昭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對楊宏成發難,朝臣們本就對陳璽有了幾分懷疑;但畢竟楊宏成名義上是太後的親生兒子,若是寧昭對他有所忌憚借機發揮,也有可能,所以也不是沒有朝臣對此保持觀望態度。


    可楊宏成實在沉不住氣,朝臣們見他如此閃躲,對他身份的懷疑竟是有一兩分也變成了五六分了!


    “璽兒,莫怕!”太後倒是底氣十足,她看著楊宏成那張修飾過後同她有五分相像的臉,心中不由地充滿了慈愛與憐惜;她冷冷地看了寧昭一眼,冷聲道,“有哀家在,不會讓有心之人得逞!”


    有心之人——寧昭:“……”


    多少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了,寧昭自然不會在這朝堂之上同太後打嘴仗,他隻是麵色痛惜地看著楊宏成,仿佛他的身份已經被拆穿了。


    “陳公子,你倒是動手啊。”


    “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還怕這小小割指之痛嗎?!”


    ……


    朝臣們自然看不得楊宏成這副扭扭捏捏的樣子——即便真的是皇室血脈,這般上不得台麵的樣子,也實在是太不像話!


    太後委實寵這個剛尋迴來的親子太過了!


    楊宏成在這催促之下,無論如何也不敢伸手去握那匕首,整個人白眼一翻,便要借勢裝暈。


    但寧昭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竟是親自上前,直接一手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這下,楊宏成便有些尷尬地僵在了寧昭的懷裏——他這是暈過去好,還是不暈得好?


    “陳璽,”寧昭冷笑道,“今日為還你清白,不得不委屈你一把。但你放心,此次滿朝文武都看著,沒人能夠在這次的滴血認親上動手腳,你就安心吧!”


    “我……”楊宏成掙紮著要從寧昭的懷裏出來,奈何寧昭的力氣竟然不小,一手牢牢桎梏著楊宏成,另一隻手一伸,德福公公立馬極有眼色地將匕首放進了他的手裏。


    “你要做什麽?!”太後花容失色,不顧體麵地發出了尖叫聲,她氣喘籲籲地扶著拾彩,怒道,“滿朝文武皆在,陛下竟是連樣子都不做了嗎?!”


    寧昭根本沒有理會太後,直接抓著楊宏成的手指,幹脆利落地在他的右手食指上劃了一刀,捏著他的手指擠出了鮮血,滴入碗中。


    “陳璽一時有些膽怯,朕來幫幫他。”寧昭隨手將匕首丟在了地上,匕首落地發出了清脆的叮當之聲;他一手撒開了楊宏成,楊宏成已經嚇破了膽,竟是重新癱坐在地,渾身發抖。


    “若是證明了陳璽的身份,”寧昭一邊擦手,一邊冷笑道,“朕自會去給母後和陳璽請罪。”


    這話可謂誅心!


    饒是太後,也隻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什麽來。


    殿上無數的眼睛一起望著那滴血認親的玉碗,隻見兩滴鮮血漂浮著,無論如何都不肯相溶在一起。


    “這……”


    “楊盛平好大的膽子!”


    ……


    殿上議論紛紛,楊宏成心如死灰,麵無人色。


    而太後也是臉色慘白,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玉碗中打轉的兩滴鮮血,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一般,猛地搖頭:“不,不可能!”


    當日滴血認親還好好的,今日,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母後,朕知道單憑這些,很難讓母後相信,”寧昭並未對搖搖欲墜的太後有任何憐憫之心,“來人,把證人證據都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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