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要的香料很快就送到了雅間。


    楊迎秋也不覺得枯燥,反而頗有些興致地看著雲嵐動手調香。


    雲嵐有一雙很漂亮修長的手,這雙手仿佛做起任何事情都十分賞心悅目;且他分明在認真調香,可眼眸中卻透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淡漠,這種矛盾的特性在他身上卻調和得很好,讓他更有了一種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魅力。


    楊迎秋的目光逐漸有些熾熱與癡迷。


    這樣的目光,若是還在行宮的時候,雲嵐隻會覺得被冒犯而生氣;但被囚禁在安南王府這麽多時日,他早就淡然處之了。


    香料在他白皙的手中被撥弄,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楊迎秋之前對雲嵐的臉一見鍾情,倒是從未注意過,原來他的手指也這般令人著迷。


    楊迎秋心中一陣滿意——不愧是她看上的人,連手指都這麽完美。


    這般想著,她便更有些沉醉,竟是如同喝了酒一般,整個人也變得飄飄然了起來。


    連在一旁伺候的丹梅,也是有些頭腦發沉,目光迷離。


    不對!丹梅心中生起了幾分疑惑,正想要說什麽,雲嵐卻在此時迴過頭來,看著這昏昏沉沉的主仆二人,先是有些茫然,而後麵上浮出幾分歉疚來:“是我大意了。調香是個枯燥的活計,郡主怕是等得倦怠了吧?內室有可以小憩的軟榻,若是郡主不嫌這地方粗陋,可進去休息片刻。”


    “那怎麽成?”楊迎秋撐著上下打架的眼皮,還在嘴硬。


    雲嵐卻是笑了起來:“郡主去休息片刻,出來便能見到手串成品,豈不是更加驚喜?”


    雲嵐的笑像是迷魂湯藥,叫楊迎秋有些神魂顛倒了起來;她平日裏一向不怎麽喜歡那些京中小女兒的矯情姿態的,可今日卻昏昏沉沉地從心中冒出幾分喜悅——雲嵐這話說的,是不是在暗示他要給她什麽驚喜?


    想想今日的經曆,仿若一場美夢。


    楊迎秋如做夢一般地起身,笑道:“確實有些困乏了,要去歇歇。”


    主子都如此說了,丹梅即使心中疑惑,卻也不能再說什麽。


    於是丹梅最為清寧郡主最為貼心得力的侍女,自然是無不妥帖地伺候主子去內室小憩。


    內室細微的動靜也沒有了,雲嵐手中調香的動作隻是微微滯了一下,卻並沒有停下來。


    過了大約一刻鍾,他終於站起身來,靜靜地站在了內室的門外。


    隔著一層輕晃的珠簾,他能隱約看到,床榻的輕紗床幔已經放了下來,裏麵的人大約正在安睡,並無什麽生息;而丹梅坐在床前的腳凳上,正支著下巴打瞌睡。


    雲嵐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他的袖口還有“冰雪千裏”的味道,他的確是在調香,卻不是什麽安神的香,而是類似於迷香。若非有雲予微塞給他的這個“冰雪千裏”,他同樣無法抵禦“十日夢”,也無法抵禦自己製作的這道迷香。


    他少年聰慧,自負得了父親雲神醫的天賦與傳承,年紀雖小,卻醫術高明,聰明異於常人。


    可落入安南王府那個泥潭裏,被困數月,卻是無法靠自己掙脫出來了;到最後竟還是雲予微孤身犯險進入安南王府,為他謀了一線機會。


    少年的心性在這幾個月裏,已被磋磨得沉穩了許多,也更蒼涼了許多。


    但眼下實在不是感傷的時候,他很快地收斂了眉宇之間的憂色,轉身走出了雅間。


    “雲公子。”珍寶閣的老板和為他引路的夥計一見他出來,立馬都迎了上來——誰不知道雲小神醫的大名?隻是雲小神醫不喜交際,留仙苑名揚京城兩三年了,每年下一次請帖,都不曾得雲小神醫親至。


    誰知道,這位小神醫倒是來了——大約是少年難過美人關,要花著百樣巧思討好那位清寧郡主呢。


    機會難得,他們倒是想要借此機會同雲小神醫套套近乎。


    雲嵐隻是神色平淡地將幾粒香丸交到了老板手中,平靜道:“勞煩老板。”


    “今日借了貴寶地,方才我寫下的幾個香方算我的謝禮。”雲嵐又道。


    珍寶閣的老板頓時驚喜萬分——這倒是意外之喜。這香方是不是秘方也沒什麽太重要,重要的是這是雲小神醫親手寫下的香方!這京中對這小神醫芳心暗許的貴女不是沒有,恐怕這手寫的香方都能拍賣出好價錢!


    “雲公子太客氣了。”老板笑得合不攏嘴。


    雲嵐並不在意珍寶閣老板的心思,隻是迴頭朝著夥計道:“請為我準備一匹馬,有個要緊的東西我需親自去取一趟。”


    “雲公子何必這般勞累?”夥計笑道,“留仙苑中有的是人為雲公子效勞。”


    雲嵐挑了挑眉毛,並沒有多說什麽。


    夥計立馬會意,輕輕地在自己臉上抽了一嘴巴,笑道:“我糊塗了!雲公子的東西,自然是緊要的,哪有假於他人之手的道理?”


    雲嵐不置可否。


    夥計倒也乖覺,很快地將東西備齊。


    “若是我日落之前來不及迴來,勞煩老板請郡主迴府便是。”雲嵐猶豫了一下,還是囑咐了一句。


    珍寶閣的老板以為這是少男少女彼此牽腸掛肚一刻不願分開的意思,倒是笑得格外慈愛:“這是自然。”


    雲嵐這才朝人拱了拱手,出門翻身上馬。


    街上縱馬實在太過顯眼,他很快停在幾家鋪麵前,像是要籌劃著買些什麽一般,都進去瞧了一番。


    大約一刻鍾時間後,一家糕點鋪子裏轉出來了一個衣著破舊的夥計。


    “作死的,又偷懶!”廚房裏傳來了訓斥聲,“就你成日間偷奸耍滑,嘴又饞手又懶!叫你出去買兩袋栗子粉應急用,你倒是拖拖拉拉了半天,到現在還沒有出門!老龜都比你跑得快些!還不快去!”


    這劈頭蓋臉的一頓好罵,直叫那小夥計罵得暈頭轉向,慌不擇路地往外跑去。


    來買糕點的常客見狀,也是一陣亂笑——那小夥計呆頭呆腦,不是個聰明的,偏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胃口極大,一天到晚都是在挨罵。


    這般笑聲中,倒是少有人注意到,門口那匹馬的主人,已不知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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