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迎秋得知了雲嵐在那位“朱砂”大夫那兒碰了釘子,甚至“朱砂”正義凜然地斥責了雲嵐,毫不知情眼前人就是他接了榮光的雲小神醫。


    雲嵐氣了個半死,“朱砂”大夫也頗有誌氣地覺得自己受辱。


    楊迎秋得知了來龍去脈之後,幾乎是直接笑了出來。


    “郡主笑什麽?”


    雲予微和丹梅同時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楊迎秋看著雲予微,臉上的表情十分愉悅:“沒想到,你竟還是個意外收獲。”


    “朱大夫,”楊迎秋笑道,“你的藥我留下了,你可以走了。”


    雲予微沒有猶豫什麽,隻是跟楊迎秋行了個禮,而後跟隨著小侍女被送了出去。


    丹梅望著她的背影,甚至沒等她完全走出房門,便不解地望向楊迎秋:“郡主不殺了她嗎?”


    楊迎秋唇邊彎著一抹笑:“留她一命,我還有用。”


    安南王府是什麽地方,她又不是什麽觀世音菩薩,怎麽可能任由一個低賤的江湖騙子在安南王府裏來去自由?


    她隻不過是看這個江湖騙子有幾分意思,偶爾起了興致,破天荒地大發慈悲,圓了他那個可憐又自大的心願;但然後呢?她又不是菩薩,怎麽會讓這麽一個口無遮掩的人活著走出安南王府?


    小郡主的心裏很過意得去——她都大發慈悲地完成那騙子的心願了,那騙子合該在滿足中死去,那已經是他的榮幸了。


    但現在楊迎秋改變了主意——一個毫無根基的江湖騙子而已,即使活著,也絕不會失控;但這騙子能引得雲嵐重新生動了起來,這才是這個騙子繼續活著的意義。


    “郡主要去看看雲公子嗎?”丹梅忍不住地道,“雲公子可是被氣得不輕。”


    楊迎秋搖了搖頭,輕描淡寫道:“我已經很縱容他了。”


    她對雲嵐已經投入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包容,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展示出過分明顯的不同,恐怕依著雲嵐的聰明,他可能真的會在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中,真的拿捏住她。


    她當然對自己有信心,但她也不會輕視雲嵐。


    而雲嵐在內室裏也確確實實像楊迎秋所料的那樣,故意製造了不小的動靜。


    他表現得怒火衝天,但隻有丹梅進來勸了兩句,卻被他一隻茶杯給砸了出去,之後便再也沒有人進來打擾他了。


    他似乎是氣急,半晌,才像是筋疲力盡了一般,倒在了一旁的軟榻上。


    珠簾輕晃,一縷熟悉的香味從門口飄散過來——是醉浮生的味道。


    雲嵐麵朝牆壁,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這是楊迎秋慣用的手段了。由著他發脾氣,卻又怕他會真的氣到失去理智丟了性命,便那醉浮生束縛著他。


    如今,他這具身體,也算是被醉浮生的味道從裏到外都給浸潤得徹徹底底,恐怕流出來的血都帶著醉浮生的味道。


    雖然沒有明確的記載,說明醉浮生會令人成癮;但任何用來放鬆人意識的藥物,其實都暗含著致命的成癮可能。


    雲嵐一邊握緊了拳頭,但身體卻像是睡著了一般,看上去十分放鬆。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雲嵐才終於伸開了一直壓在身體下麵的左手,攤開手掌,白皙的皮膚上已隱約顯現出他方才用力過度掐出來的血痕,而掌心中,赫然出現了兩個小瓶子——是雲予微為他診脈時,借助那掉落袖子的瞬間,分為兩次塞進他袖中的。


    他方才心緒激蕩,又要強打精神做戲,直到這時才真正開始研究雲予微到底給他塞的是什麽藥。


    兩個瓶子一模一樣,他打開其中一個湊在鼻尖,一縷極為清幽的味道直衝鼻尖,一瞬間,便如天山冰雪化作的寒水直接落在了他的腦袋裏,冷意瞬間達到他的四肢百骸,那些囚禁他多日、由醉浮生編織的堅不可破的牢籠,終於被強行打開了一個缺口,搖搖欲墜。


    雲嵐的靈台一清,隻覺得他從軟綿綿的雲端直接墜落下來,墜落了他原本應該在的人間。


    雲嵐幾乎要喜極而泣——這大概是雲予微借口換手診脈時塞給他的藥,她見到他,細細地為他診脈,居然在那般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將“冰雪千裏”塞給了他。


    當然,雲予微並不是個神算,也並非隨身攜帶了一個百寶箱——冰雪千裏並不是醉浮生的解藥,而是用於強行使人保持清醒的一種烈性藥,這種藥在民間幾乎尋不到,隻會在那種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間流用——江湖中人,不免會有偶爾陷入遭人暗算失去神智的時候,冰雪千裏就是用在那種絕境的。


    隻是,它既然能克服人的本能,強行讓人保持清醒,效用極烈,對身體自然也是有極大的損耗的;它相當於透支了人的體力和精力,等到藥效過後,用藥的人身體會十分虛弱。


    因此,江湖之中,也有人得到冰雪千裏後,會將它用在仇人身上——讓人保持在一種絕對清醒的狀態下,被折磨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種在江湖上都要被稱之為“邪藥”的東西,雲予微為什麽會恰好帶在身上?


    冰雪千裏帶來的極致清醒,讓雲嵐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雲予微為什麽會恰好將冰雪千裏帶在身上?不過是因為,她為了確認雲嵐被安南王府所困這個消息,為了能夠有一丁點兒的希望救出他,她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她是抱著去死的決心的來安南王府的——冰雪千裏,根本是雲予微為她自己準備的。


    “這個傻子……”雲嵐的眼淚一瞬間湧了出來。


    冰雪千裏的藥效太烈,他不能用在現在,雲嵐迅速地將眼淚擦去,將裝著冰雪千裏的瓷瓶重新封好,裝迴袖中。


    趁著他此時的情緒還算清醒,他飛快地將自己的思緒梳理了一下,強行穩住心神,然後將目光落在了剩下的那個瓷瓶。


    這個瓷瓶裏的藥,應該才是雲予微事先為了救他、為他而準備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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