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不聽白蘇的勸告,不僅去找了彭清音,想了想,甚至還拉了久不露麵的白吟霜和衛如箏來。


    一時間,鳳澤宮倒是許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曲妙原本就對這宮中的娘娘不熟悉,乍然來了這麽多妃嬪,即使她還打著失憶的旗號,總歸是略有怯意。


    “原本我們早該來看娘娘的。”衛如箏如今對雲予微是有幾分真心在的,“隻是陛下吩咐過,娘娘在安心養病,我們不敢輕易來打擾。”


    “娘娘若是需要,定是會直言的。”白吟霜了卻了心頭事,早已不再濃妝豔飾,一襲淡青色的衣衫愈發卻愈發顯出她原本的好顏色,清麗逼人;經曆了太多,她既不像當初一般固守規矩,也不像之前那般粗鄙狂言,反而更多了幾分快人快語的灑脫,“這不,我們便來了。”


    “勞你們操心了。”曲妙強打了精神,勉強笑道。


    她原本做足了準備,隻是沒想到白芷這個蠢貨竟是突然請了這麽多人來,反而將她的計劃全都打亂了。


    不過……


    曲妙轉念一想,又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我近來身子不好,多虧了德妃妹妹常來看我。”


    彭清音溫和地笑了笑:“都是臣妾應該做的。”


    白吟霜看了看二人,突然生出了一二分俏皮的心:“從前貴妃娘娘就恨不能隨手抓個人來分擔宮務,現在有德妃娘娘在,貴妃娘娘可算是遂了心願了。”


    “吟霜。”衛如箏無奈地瞥了白吟霜一眼——雖然她如今對良貴妃的戒心已不若從前,但白吟霜這般口無遮攔,也不是個好事。


    白吟霜低頭笑著飲茶。


    曲妙也隻是搖頭輕笑,心中卻是恨得磨牙——這個白吟霜,長得便不像是個能安分的人,嘴上更是沒有個規矩!雖然她如今位分輕微,但保不準哪天陛下又想起她來了。


    曲妙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煩悶和無力——這後宮裏年輕漂亮可能會得寧昭專寵的女子,實在太多。


    “有德妃妹妹在,”曲妙看向彭清音,隻見她仍是端坐在座位上,端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天生就是如此端正嫻雅,高高在上;曲妙強行咽下了心中的不甘,“我才能如此安心。”


    彭清音微微一笑:“娘娘謬讚了。”


    她輕描淡寫的樣子,仿佛這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曲妙的手幾乎要將袖中的絲帕給撕扯變形——憑什麽,她能這麽高高在上雲淡風輕?所有人都仿佛在她之上,她這個貴妃,如今仿佛隻是空有其名了!


    這般說笑了一會兒,曲妙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疲態。


    彭清音一向心細,瞧著她的臉色,站起身來:“娘娘身子不好,我們就不多叨擾,擾了娘娘休養可不好。”


    衛如箏和白吟霜也紛紛起身告退。


    待彭清音出來不遠,卻見朱延英愣愣地站在不遠處,神色疲倦而又黯然。


    “朱姑娘。”彭清音喚道。


    因著曲妙疑心病重,朱延英最近很少再去長樂宮。


    今日也是聽聞了彭清音來看曲妙,朱延英這才出來遠遠地看了一眼。


    聽得彭清音召喚,朱延英這才小步上前,行了個標準的禮。


    彭清音見她身形愈發消瘦,此前麵頰上好不容易長出的一點臉肉也不見了,神色也是愈加恍惚,竟是比在行宮之中時還不如。


    “近日怎麽清減了這麽多?”彭清音關切問道。


    朱延英眸中頓時要湧出淚來,卻也不敢真的在彭清音麵前落淚,隻是強忍了滿心的委屈,低聲道:“多謝娘娘關心。不過因著近日天氣轉涼,不甚著了寒涼,夜間偶爾咳嗽,睡得不太好,這才看上去不甚精神。因著怕過了病氣給娘娘,所以這些日子也沒去跟娘娘請安,還望娘娘恕罪。”


    彭清音下意識地迴望了一眼,有些擔憂道:“可召了太醫看了?”


    “看過了。”朱延英老老實實道。


    彭清音便又歎了口氣:“現在貴妃娘娘鳳體不安,你也身子不好,別說陛下,連我也是心中難安。”


    “朱姑娘,”彭清音輕聲道,“好好保重身體吧。”


    說完這些,彭清音也不再贅言,起身上了轎輦而去。


    朱延英垂首在一旁,直到彭清音的轎輦離去,方才慢慢起身迴了房間。


    寢殿內,思圓一邊給曲妙捶腿,一邊憤憤道:“那朱姑娘真不知好歹,娘娘給她這麽大一個恩典,她不將心思好好地放在咱們宮裏,倒是一天到晚地扒著德妃娘娘不放。”


    “奴婢方才可是親眼所見,一清二楚,那朱姑娘眼巴巴地看著德妃的轎輦,恨不能追上去呢,直看到德妃的人都不見蹤影了,才抹著眼淚迴去了呢。”


    曲妙隻是浮出了一個冷笑:“人心向上,她想攀高枝,我哪裏能阻了她的好前程?”


    思圓猶在那裏打抱不平:“娘娘就是太好性了。”


    曲妙隻是冷笑。


    隻是從這以後,曲妙又病倒了。


    先是頭暈乏力,時常暈厥,召了太醫院的人來看,仍是說貴妃娘娘氣血較虛,思慮過重。


    每日裏太醫進進出出,藥材補品也是如流水一般進了鳳澤宮。


    寧昭來看了曲妙一迴,曲妙也隻是暗中垂淚,不同他多言;倒是彭清音因著掌管六宮,常常親自來看望曲妙。


    曲妙一見彭清音,又是滿臉苦澀,拉著彭清音垂淚訴苦,言語之間都是暗暗請求彭清音能請寧昭多來看她。


    如此過了半個月,彭清音正在用早飯,外麵小太監匆匆地衝了來稟:“貴妃娘娘吐血了!”


    彭清音嚇了一大跳——吐血一事非同小可,她一邊匆匆地往鳳澤宮趕了,一邊差人去請寧昭過去看看。


    “德妃娘娘!”白芷一見彭清音,便哭了出來。


    今天太醫院當值的太醫來了大半,輪番給曲妙診脈,現在正聚在一起商議結果,各個皆是眉頭緊鎖,滿麵嚴肅。


    白芷深恨自己此前沒有跟娘娘學個皮毛,如今也不能催促太醫們,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正急得團團轉時,一見彭清音,仿若找到了主心骨,白芷一下子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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