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郡主,”彭清音手中連枝青瓷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案上,“你今日是來學規矩的!”


    “這是什麽狗屁不通的規矩,學什麽學?!”楊迎秋半點兒也不懼她,反倒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風吹過來書頁翻了,也要罰!這是誰立的規矩?打量我一個外鄉人好欺負吧!”


    “郡主何出此言?”彭清音輕笑,“郡主尊貴,卻也還不至於專門為郡主設一套規矩。郡主難道看不見,一旁的雲公子一樣挨罰。”


    “他願意挨罰就挨著,本郡主不願意!”楊迎秋不吃這一套,目光落到彭清音身上,突然浮出了一個了然的冷笑,“哦,我道是怎麽迴事呢。德妃娘娘今日怕不是在公報私仇吧。”


    “你胡說什麽?!”侍立在一旁的蓮心終於忍不住了。


    楊迎秋冷笑:“主子們說話,輪得著你插嘴?!”


    “德妃娘娘,”她笑道,“你宮裏的人,規矩也不怎麽樣嘛。”


    彭清音眼中的溫度一點一點地掉落了下去。


    “聽聞良貴妃獨得聖寵,”楊迎秋嘲諷地看著彭清音,“德妃娘娘出身大族卻比不過良貴妃,恐怕心中一直不喜吧,這才抓了機會,去折辱良貴妃的弟弟,本郡主不過剛好倒黴碰上了,做了一個添頭。”


    “這種後宅女人的勾心鬥角,我見多了!”楊迎秋想到王府後院裏那些糟心事,麵色愈發難看,“嗬。”


    “郡主不過見了一處烏糟,便以為別的地方都是一般黑麽?”彭清音還未來得及出聲,雲予微的聲音便順著湖風被送入了耳中。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雲予微正帶了白芷,順著湖間的實木小道而來。


    因著行宮中大臣女眷眾多,雲予微在行宮裏反而不若在宮中那般衣著隨意,她今日穿了一身魚戲蓮葉的雲錦宮裝,烏發梳了淩雲髻,簪了赤金瑪瑙鑲珠華勝,在額間垂下幾串精致細碎的金鏈,整個人在夏日的陽光中似乎都在發光。


    “見過貴妃娘娘。”


    彭清音起身帶著眾人請安。


    雲嵐頭上還頂著書,還木著一張臉在那兒裝木樁子。


    楊迎秋本就在氣頭上,又聽到雲予微方才那一襲話,此時正是心火旺盛,連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雲予微同彭清音對視了一眼,彭清音露出了一個苦笑——這個清寧郡主,確確實實被安南王寵壞了。


    即便如此,安南王還是帶著她入京了。


    安南王到底在打著什麽主意?


    “二位娘娘倒不必在我麵前演什麽姐妹情深,”楊迎秋瞧見這二人交換目光的樣子,隻覺得心裏一直膩歪煩躁,“我又不是陛下!”


    “放肆!”彭清音怒斥道。


    話音未落,教引嬤嬤的戒尺已經又落到了楊迎秋的身上。


    “對嬤嬤動手,該罰。”


    “對娘娘出言不遜,該罰。”


    “見了貴妃卻不行禮,該罰。”


    “言語衝撞冒犯聖威,該罰。”


    ……


    還好好地站在湖心亭中的幾個教引嬤嬤,又開始一板一眼地數落起楊迎秋的罪責了。


    “怎麽,你們也想下去涼快涼快?”反正已經動手了,楊迎秋也沒想著再繼續窩窩囊囊地裝下去了。


    不遠處,那個被踹下水的嬤嬤剛被幾個會水的內侍撈上岸,正一邊哭一邊嗆水。


    有兩個主子在前,教引嬤嬤的底氣自然更盛了些。


    “清寧郡主,”彭清音冷笑,“光憑你剛才口無遮攔冒犯陛下,本宮現在將你按進水中淹死了,你的父王也隻能誇讚本宮替他管教女兒,你信也不信?”


    “你算什麽東西?”楊迎秋心中略有些發虛,但少年人總是不肯服輸的,架勢已經擺了出來,若是此時低頭便太落麵子,她硬著頭皮道,“也敢說這等狂妄的話?!”


    彭清音站了起來,在楊迎秋有些不自在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邁向了她。


    “你想做什麽?!”楊迎秋有些色厲內荏地喊道。


    “本宮看你有幾分膽色,既然不信,那就用事實來證明一下?”彭清音冷笑。


    她最重規矩,歸根結底是因為她最重清名。


    可這個嬌縱跋扈的清寧郡主剛才說了些什麽?


    後宅女人的勾心鬥角?


    彭清音冷笑了一聲,看向楊迎秋的目光充滿了寒氣。


    楊迎秋從未想過,這個看似循規蹈矩的柔弱女人,竟能散發出如此強大的氣場;她求救一般地看向彭清音身側的雲予微,卻絕望地發現,雲予微看向彭清音的目光竟是頗為欣賞。


    還說後宮手段不烏糟!


    這倆人分明是狼狽為奸的一對假姐妹!


    她的目光快速地在湖心亭中掠過,伸手將還立在一旁裝木偶的雲嵐拽到了身邊,拔下頭上的一根金釵,冒著寒光的尖正對上了雲嵐的咽喉。


    雲嵐:“……”


    他到底欠了這個清寧郡主什麽!


    “再過來,我就殺了他!”楊迎秋厲聲道。


    彭清音無語:“他又不是我弟弟。”


    雲予微讚同地點了點頭。


    楊迎秋幾乎要崩潰:“他因為你而死,你以為良貴妃會放過你?!”


    “那你們安南王府就完了。”彭清音微微彎了彎唇角,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你若是殺了他,就是不把貴妃放在眼裏,不把貴妃放在眼裏,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中。本宮或許被遷怒,安南王府可是一定跑不了。”


    “本宮何德何能,有安南王府來做陪葬?”彭清音笑道,“這可太劃算了。”


    楊迎秋的手頓時顫抖了起來。


    她本就是個被嬌慣的小姑娘,平時雖跋扈了一些,但腦子也不至於不清楚——她太明白,她能如此驕縱任性,背後所依靠的到底是什麽。


    “清寧郡主,”彭清音催促道,“還不動手嗎?”


    雲嵐:“……”


    到底有沒有人考慮一下他的感受?


    楊迎秋咬住了嘴唇,屈辱與驚懼硬生生地逼紅了她的眼圈。


    彭清音歎了口氣,準備見好就收。


    隻見被楊迎秋“挾持”的雲嵐,突然伸手從楊迎秋的手中拿走了金釵。


    楊迎秋睜大了眼睛。


    雲嵐歎息道:“你太緊張了,手都被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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