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桂快樂點數匣中珍寶的動作一頓。


    雲予微看著她,有些不忍心,卻還是歎息著問道:“你真的無憂無慮,能一直這樣開心嗎?”


    她沒有等來迴應。


    張夢桂隻是來來迴迴地折騰著那隻匣子,開開關關,似乎是得了什麽趣味。


    雲予微也並不催促,隻是平靜地看著她。


    半晌,張夢桂才終於玩夠了一般,抬頭朝雲予微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為什麽不能一直這樣開心呀?”


    “雖然爹娘和兄長都不在,但是我有雲姐姐陪我玩,這不是很好嗎?”她伸了個懶腰,頗有些嬌俏,“我很乖的,沒有做錯事,對吧,雲姐姐?”


    她抬起眼來,同雲予微對視著。


    她的眼睛還是和剛入宮時一樣純澈靈動,仿佛有著稚子一般的天真爛漫。


    雲予微同她對視片刻,終於笑了起來:“對。”


    “你很乖,”她輕輕歎道,“一直這樣,也很好。”


    張夢桂眉眼彎彎地朝著她笑,在她這兒玩了半晌,才被金子銀子強行帶了迴去。


    “以後,不用再往漪蘭軒送藥了。”雲予微吩咐道。


    白芷訝然:“怎麽,張貴人沒救了?”


    “胡說什麽?!”白蘇伸手要打她。


    “本來就是!”白芷一邊逃一邊嘟囔,“咱們娘娘都說不治了,那豈不是就是治不好了?”


    白蘇心下深以為然,但……心中明白是一迴事,嘴上說出來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你這張破嘴,”白蘇恨恨道,“遲早惹出禍來。”


    “我又沒說錯!”白芷朝她吐了吐舌頭,“我又不會出去亂說!”


    雲予微無奈:“行了,都別胡說了。”


    “張貴人不需要再喝藥了。”她道。


    難為張夢桂還一碗一碗地在她麵前皺著小臉喝著苦藥,再笑嘻嘻地撲在她的懷中撒嬌騙顆糖吃。


    其實她早該發現了。


    後宮多艱難,這是張夢桂自己選擇的路。


    夜幕降臨,剛扯下晚飯,鳳澤宮來了一個意外之客。


    “貴妃。”


    衛如箏在雲予微麵前,鄭重地行了個大禮。


    雲予微歎息般地,將她扶起,然後一同坐了下來。


    白蘇給她們上過茶以後,乖覺地將其餘人都帶了下去,房內隻有她們二人。


    “你倒是稀客。”雲予微笑道。


    “貴妃就別笑話我了。”衛如箏難得在雲予微麵前也能露出些許笑意。


    雲予微仔細端詳了一下她,見她依舊如同往日裏那般爽利灑脫,隻是眼中似乎少了些許尖銳。


    “貴妃為什麽這麽看我?”衛如箏有些不自在。


    雲予微卻是沒有迴答,反而問道:“吟霜怎麽樣了?”


    提起白吟霜,衛如箏的神色又恢複了鄭重。


    葉婉被賜白綾,是白吟霜親自去送的——這是寧昭的意思,當然,也是雲予微問過白吟霜之後的意思。


    葉婉被賜死,白吟霜一出長春宮,便直接病倒了。


    她似乎是鬱結了一口氣在心裏,這麽多年來,雖然這口氣時時刻刻讓她難以釋懷,但也是這口氣撐著她繼續走下去。


    現在這一口氣突然散了,她好像就再也沒有支撐下去的力氣了。


    “她好多了,”衛如箏的眉眼之中,多了一絲溫柔,“多謝貴妃娘娘。”


    “謝我做什麽?”雲予微笑道,“都是陛下的旨意。”


    賜死葉婉,本來輪不到白吟霜。


    葉婉的命是寧昭留下來為雲予微出氣的。


    白吟霜心裏清楚得很。


    可她心有不甘,還是去找了雲予微。


    在見到雲予微後,雲予微這才知道,這麽多年來,白吟霜竟然對她還有如此多的怨懟。


    而白吟霜提出的解決方法就是,她想親自去處置了葉婉,這樣前塵往事才能在她這裏一筆勾銷。


    雲予微本來就沒有去折辱葉婉的意思,自然答應了。


    “臣妾謝的不是這個。”衛如箏重新起身,又是鄭重一禮,“我替吟霜謝貴妃,這麽多年來,不曾怪罪過她諸多狂妄失禮之處。”


    “她這麽多年來未曾看明白,貴妃已然一直在護佑著她了。”


    白吟霜性情大變,說話行事多有出格之處,頂撞雲予微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每次到最後都是不了了之;白吟霜以為是寧昭對她有些許補償之意,所以對她縱容,可衛如箏卻心裏清楚,那是雲予微一笑了之了——她先寬容了白吟霜,然後寧昭才會對白吟霜寬容。


    “當初……”衛如箏輕歎,“是我不好。”


    “我寧願,她恨的人是我。”


    葉婉威逼白吟霜獻舞,選了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機。


    同白吟霜交好、性情灑脫不羈的衛如箏,因著母親生病迴母家侍疾;而一向多管閑事的雲予微,則在醫堂為貧民義診。


    等到雲予微迴府時,白吟霜已經投繯,生死不知了。


    無顏苟活的想法與被迫救迴的現實摻雜在一起,讓白吟霜的記憶也逐漸混亂了起來。


    她無可避免地恨葉婉,然後又慢慢地恨上了雲予微。


    恨雲予微救了她,又恨雲予微沒有更早地救她。


    這種複雜的情緒,被衛如箏察覺到了些許苗頭,二人因此爭執,原本的好友反而疏遠了。


    衛如箏本就是愛恨分明的人,她雖不喜雲予微,卻也不能一味地讚同好友的想法,將她引入歧途;當然,她也更無法向雲予微告發好友,提醒雲予微提防白吟霜。


    於是,一直以來,她就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冷漠地看著。


    “過往不可追,”雲予微輕歎,“朝前看吧。”


    衛如箏鄭重點頭。


    她原本跟雲予微交際不多,也不怎麽喜歡雲予微,此時在鳳澤宮中頗有幾分不自在,該說的話說完了,便要起身告辭。


    “玉貴嬪。”雲予微叫住她。


    衛如箏迴頭。


    “既然白昭……白才人已經遷入了你的宮中,”雲予微道,“就煩請你好好照顧她吧。”


    白吟霜到底是同謀,縱然有雲予微為她求情,寧昭也同樣降了她的位分,罰俸半年,因她如今的位分當不起一宮主位,雲予微便做主令她遷去與衛如箏同住。


    如今衛如箏肯上門致謝,恐怕也有感激遷宮一事在裏麵。


    “過去的已經過去,從此,便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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