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拂泠伸出一根手指頭,“首先!小祁子雖然不是人,但說的是人話,溫將軍的確太過客套,而且她總是害怕自己做不好,所以總是繃著,所以!”


    祁夜辭立刻接話,“所以!我們要把她正在做的所有事搞砸,讓她知道就算她再怎麽認真努力,事情該砸也會砸。”


    遊淮澤震驚:“……你是魔鬼嗎?”


    祁夜辭十分自信,伸出一根手指頭搖了搖,“你不懂,隻要失敗的次數夠多,才會對失敗麻木。”


    顏灼自來就不擅人情,覺得祁夜辭說得有幾分道理,“或可一試。”


    “試個der啊。”遊淮澤把兩人扒拉開,“邊兒玩去,就溫倦那性子,她要是把事情搞砸隻會更加拚命的苛刻自己。”


    他看了一圈,視線落到景湛身上,心痛道:“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身邊最靠譜的人居然是湛湛,他還是個孩子啊!”


    景蒙不參與此類動腦子的話題,抱著手臂在旁側把風。


    她這些年行走江湖變得膽大心細,荒漠之中就算沙匪盡滅,也還有許多危險。


    她站在離月拂泠最近的位置,時不時瞥一眼月拂泠的肚子和腳下


    一群人看著景湛,景湛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覺得我們不能從溫將軍身上想辦法,既然是我們做事,自然是從我們身上想辦法。”


    四個大人齊齊搖頭,“沒懂。”


    景湛歎氣,解釋道:“我們與溫將軍同生共死,彼此信任,自然是一體。而溫將軍性子堅毅,有些堅持非是我們說改就改,且……”


    月拂泠手臂搭上景湛的肩膀,“湛湛,你聽沒聽過一孕傻三年?”


    景湛:“啊?”


    遊淮澤無語道:“我弟的意思是,直接說怎麽做,這些她聽不懂。”


    月拂泠責怪的看他,“怎麽能是我聽不懂?我說的一孕傻三年是指肚子裏的孩子傻三年,是孩子聽不懂,我可是什麽都懂。”


    遊淮澤:“好好好,皇上身上的這口鍋終究還是輪到了他孩子身上。”


    祁夜辭:“我幹閨女還沒出生就開始背責,造孽啊。”


    顏灼:“為何不是兒子?”


    祁夜辭:“我喜歡閨女。”


    月拂泠:“那我生兒子。”


    顏灼:“我喜歡兒子。”


    月拂泠:“我……我不生了!”


    遊淮澤:“好好好,你快憋迴去吧。”


    幾個人七嘴八舌,互懟互拆,景湛都插不上話。


    旁邊景蒙看了一眼,蹭的一聲,懷裏的劍出鞘半寸,一群人立刻消了聲。


    景湛哭笑不得,說道:“我的意思是,應當是由我們做一些錯事,這樣溫將軍就會知道,像九哥、小祁子還有灼哥這樣厲害的人,也會做錯事,如此,她心裏或許可以輕鬆幾分。”


    遊淮澤激動的攬住景湛的肩,“還得是我們湛湛啊!就是讓她知道大家都不怎麽地,這樣她沒必要把自己逼到那份上!”


    顏灼點點頭,不懂,但聽起來很有道理。


    於是一行人開始了他們的計劃。


    在處置完沙匪之後,幾人還要繼續往鳳陰山趕。


    後麵的路不似先前那麽危險,但是士兵無法跟隨。


    能到這一處是因為君鏡翻了許多地圖,找到了一條繞遠之路,加之這裏先前有人居住,才能行軍。


    再往後荒無人煙,大軍無法再向前行軍,隻有他們自己走。


    “陛下,溫倦願單獨前往,此行途難,穿過這片荒漠,還要走山路,鳳陰山極其陡峭,先不說小月姑娘不可勞累,便是那艱險山道也是萬萬不能走的。”溫倦得知君鏡他們也要一起前往時,主動請命。


    月拂泠雖成婚,但是平時還是跟以前一樣,在溫倦眼裏就是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她經常就這麽喚她。


    月拂泠望著一望無際的荒漠,擺出無理取鬧的架勢,“我不管,我就要自己去取青磯草。”


    君鏡對溫倦道:“我拗不過阿月,她想去便讓她去,溫將軍可能想想辦法?”


    溫倦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便先穿荒漠,到時候若小月姑娘還是執意上山,便重新開出一條路來,如此需得多帶些人手。”


    祁夜辭忙道:“我們就是人手,就我們幾個就行。”


    溫倦猶豫了一下,想到祁夜辭和顏灼的身手,以及景蒙,確實帶其他人也是累贅,點點頭,“如此也好。”


    然而溫倦怎麽也沒想到,這幾個在她眼裏十分靠譜的人卻在途中接二連三的出現意外情況。


    “溫將軍,我忘記帶水了。”祁夜辭兩手空空,對著溫倦一臉無辜的說。


    溫倦:“出發前,我曾給了祁夜殿下一個裝滿的水囊,您……”


    祁夜辭:“哦,當天就喝光了。”


    溫倦:“?”


    她還沒來得及說更多,月拂泠找了過來,“溫將軍,我鞋子掉了,現在隻有一隻腳了。”


    她單腿蹦了蹦,驕傲的支著自己光禿禿的腳丫子,大腳拇指還屈了屈,仿佛在給自己點讚。


    溫倦本能的找君鏡的身影,月拂泠道:“不用找了,君鏡走丟了。”


    溫倦:“啊?”


    月拂泠解釋道:“就是走散了,沙漠中容易迷路,他走丟了很合理。”


    這邊還沒反應完,顏灼走過來了,悶悶道:“地圖丟了。”


    幾人都看著他,顏灼說完便淡定的站到一邊,像個演出完畢的演員,隱隱還帶著些許對自己完美演出的讚賞與驕傲。


    祁夜辭看他,“這就沒了?地圖在你那,你丟了好歹也給個解釋吧?怎麽丟的啊?”


    顏灼不耐煩的掃他一眼,沒說話。


    還能怎麽丟的?他故意扔的!明知故問!


    溫倦怕兩人吵起來,忙道:“無妨無妨,我還記著地圖,待會再畫一張便是。”


    話音未落,景蒙走了過來,麵無表情的開口:“我剛剛受傷了,三個月都不能動用武功。”


    說完,扭頭就走,謝千瀾在遠處,她足尖一點作勢飛身離開,腳尖剛離地三寸,突然收迴,停了一會,僵硬的邁開步子,踩著沙子一步步走向謝千瀾。


    溫倦:“……”


    她猶豫的問祁夜辭和顏灼,“景小姐方才是已經施展輕功了吧?”


    輕功施展開周圍有氣輕蕩,溫倦覺得自己沒看錯。


    祁夜辭立刻搖頭,“沒有啊,她不是說她不能用武了?溫將軍你看錯了。”


    顏灼“好心”的提醒溫倦,“她不能用武,我們便少了一人開山路。”


    鳳陰山山路陡峭,溫倦本打算讓景蒙和顏灼兩個武功高強的人重新給月拂泠開一條不那麽陡的路,現在景蒙卻失去了戰鬥力。


    溫倦想了想,說:“無妨,我來想辦法。”


    遊淮澤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群人表演,等溫倦皺著眉開始重新規劃之後的上山計劃時,他把所有人拎到了一起。


    “不是,讓你們裝沒用,不是讓你們裝廢物!還君鏡丟了,地圖丟了,你們怎麽不說腦子丟了呢?”


    景蒙不屑一顧,“沒用,就是廢物。”


    祁夜辭:“妹妹說得在理。”


    月拂泠一臉無辜,“這裏可是沙漠,你自己看看,一望無際啊!人走丟是不是很正常?”


    祁夜辭點頭,“合理。”


    他道:“這裏是荒漠,今日還是豔陽高照的天氣,我渴所以喝光了水囊的水,哪裏不對嗎?”


    月拂泠捧場,“合理!”


    遊淮澤深吸一口氣,聲音忍不住的抬高,剛發出一點尖聲,想到溫倦能聽到,又硬生生憋迴去,壓低聲音吼:“合理個屁啊!君鏡!那可是君鏡啊!他能帶十萬大軍穿荒漠,那麽偏的路他都能找到,他還能根據星辰判定方位,他能走丟?!還有水,就是傻子也知道那水囊是趕路喝的水,你渴你不會去水缸灌啊?你非要喝水囊的水?!你不如說你腦子裏都是漿糊!”


    祁夜辭聳聳肩,“要是溫將軍能相信我腦子裏全是漿糊,也無不可啊。”


    遊淮澤:“……”


    顏灼突然揚唇笑了一下,“本主的理由最為合理。”


    月拂泠難得與祁夜辭站在同一戰線,異口同聲,“合理,但無用。”


    祁夜辭:“溫將軍能記住地圖,地圖丟了並沒有給她造成麻煩。”


    景湛太陽穴都快揉穿了,歎息道:“我的哥哥們,我們的目的不是給溫將軍找麻煩,而是讓他知道我們也有做不好的事,所以灼哥的方式最合適。”


    顏灼挑了挑嘴角,斜眼看人。


    月拂泠嘶了一聲,“可惡!!讓他裝到了!”


    祁夜辭踢了下沙子,戰意騰騰,“再來一局!”


    景蒙握住劍,“居然輸了!”


    遊淮澤抱頭崩潰,“救命!”


    謝千瀾同情的看向溫倦在烈日下重新繪製地圖的背影,“認識你們真是溫將軍人生一大劫難。”


    月拂泠撅了噘嘴,“怎麽會?我們是老天爺給她的禮物,溫將軍自己說的。”


    遊淮澤冷笑一聲,“嗬,是,整蠱禮物。”


    由於每個人都出現了億點意外,一群人的物資隻剩下溫將軍帶的帳篷和遊淮澤帶的保命裝備。


    夜間紮好帳篷後,眾人圍坐一團烤火,溫倦道:“諸位,我們已經離開沙匪營寨很遠,再迴去補給來迴需要一天半的時間,前方離鳳陰山隻有一天路程,方才清點了一番,除了水少一些,其他物資還算充足,一天時間應當能挺過去,就是可能需要餓一兩頓。在下的意思是,荒漠危險,我等盡可能的先離開荒漠,山下有水源,屆時再重新準備上山的幹糧,各位覺得如何?”


    祁夜辭立刻道:“我沒意見,我從沒到過荒漠,一切聽溫將軍的。”


    顏灼:“……嗯。”


    其他人都沒有意見。


    月拂泠弱弱舉手,“君鏡呢?他走丟了啊。”


    溫倦往旁邊黑暗處看了一眼,笑道:“殿下定然會安然無恙,隻要小月姑娘你在這裏,他一定不會讓你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月拂泠:“……”


    待溫倦去準備吃食,幾人齊刷刷看向月拂泠,月拂泠一一瞪迴去,“看什麽看?!下次走丟的就是我!”


    景蒙小聲嘀咕,“那時,就與你說了。你走丟,合理,他走丟,不合理。”


    月拂泠歎氣,“失策。”


    謝千瀾突然看向景蒙,“你給她出的餿主意?”


    景蒙看著謝千瀾,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裝作沒聽到一般,視線往上看天。


    看一會,又偷偷去看謝千瀾,被抓個正著,立刻垂下頭,“我錯了。”


    月拂泠語重心長道:“知錯就改好孩子,下次不許這樣了啊,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那你成什麽了?你豈不是成了愛護老弱婦孺,照顧孕婦,細心體貼的好孩子了?成何體統?!”


    說完看向謝千瀾,“我幫你教訓完了,不用客氣。”


    謝千瀾:“……”


    景蒙還在眼巴巴的瞅著他,謝千瀾敲了下她的額頭,“沒生你氣。”


    景蒙立刻笑起來,摸了摸腦門,扭頭對月拂泠說:“下次,你與我爭吵,我把你丟掉,你走丟,就合理。”


    謝千瀾:“……沒生你氣,但也沒讓你再接再厲!”


    景蒙立刻縮迴來,老老實實的給火堆加柴。


    另一邊,遊淮澤與溫倦蹲在一起,旁邊火爐子上燒著水,兩人就守著。


    遊淮澤試探道:“溫倦,他們是不是太麻煩了?不僅沒幫上忙,還什麽都做不好。”


    溫倦笑道:“怎會?幾位殿下應當是當做遊玩了,所以才會如此,荒漠中本就意外頻生,無妨的,還有我在。”


    遊淮澤吞了吞口水,握住幹樹枝的手指收緊了幾分,“那如果你也不小心丟了什麽東西,你會像他們那樣嗎?”


    他指了指那邊,一幫大爺烤火,東倒西歪,躺著還不老實,腳在空中互踹,完全沒有自己做錯事的覺悟。


    溫倦眼底流露出羨慕,“應該不會吧,我……荒漠危險,我不能犯那樣的錯。”


    “他們都能,你為什麽不能?他們可都是一國之君。”


    溫倦一時語塞,“我……”


    她想了想說:“或許是因為你們之間的友誼,祁夜殿下他們就算決策失誤,出現意外,身後也還有你們,何況這並不是什麽大事。”


    遊淮澤:“你也有我們啊。”


    溫倦一笑,“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君是君,臣是臣,我不可……”


    “好,就算沒他們,你也還有我。”


    遊淮澤起身,突然一腳踹翻了鍋爐,衝那頭嚷嚷,“溫將軍不小心把鍋打碎了,怎麽吃飯啊?”


    一幫東倒西歪的人立刻起身跑過來。


    “碎就碎了,溫將軍有沒有燙到?”月拂泠把溫倦拉到一邊。


    溫倦呆呆的搖頭,“沒有,不必擔心我,鍋裏的吃食……”


    祁夜辭三兩下滅了火,“沒了就沒了,灼大爺你最近胖了,今晚別吃了,剩下的幹糧拿出來,給我幹閨女吃。”


    溫倦有些自責,“可是鍋碎了,對不住,我……”


    景蒙板著臉,不知從哪裏搬來一塊平整的石頭,對著溫倦抬了抬下巴。


    謝千瀾道:“我們帶的幹糧裏還有饅頭饢餅幹肉,幹肉在石板上澆上些水也能煮軟,饅頭饢餅在火上烤一烤便可,不必非要用鍋。”


    景湛道:“去那邊一起烤吧,溫將軍快來。”


    溫倦:“我先將這裏收拾了,省得一會踩到。”


    顏灼麵無表情的拔出景蒙的劍,對著地麵一頓橫掃,劍氣將碎鍋掃飛,全部掃出很遠。


    遊淮澤衝溫倦挑眉,“走吧,溫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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