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風翊的路程,走了十二天。


    還是在有人在前開路的情況下。


    月拂泠百無聊賴,開始給溫曦寫信。


    遊淮澤簡直無語,“你都給她寫八封信了。”


    月拂泠埋頭寫,說道:“沒辦法啊,寫得不滿意,總覺得攻擊力度不夠。”


    遊淮澤:“一會丹棠郡主就派人來暗殺你。”


    “她迴不來了。”君鏡看了眼月拂泠寫的信。


    【丹棠郡主,聽說邊城苦寒,我這心裏實在是欣慰至極,不知道你年過得如何,我過得特別好,如果你過得不好一定要讓我知道,我可以多幹三大碗米飯。最後,你一直生活在風翊皇城,恐怕不知道,在最冷的時候用舌頭舔鐵欄杆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祝好。——對你十分真心的小月子。】


    月拂泠抬頭,“迴不來了是什麽意思?”


    君鏡:“溫原離開邊城時,給了溫曦一個考驗,她若在他離開時擅離職守,做出傷害風翊之事,於懌會按照溫原之令,親手殺了溫曦。”


    遊淮澤嘶了一聲,“大將軍夠狠的。”


    月拂泠問道:“結果呢?”


    “溫曦什麽也沒做,她堅守在了邊城。因此溫原向朕求情,以溫曦尚有用處為由,請求讓溫曦在邊城服役,直到她掙出軍功,功過相抵,方能免其私放死囚之罪。”


    君鏡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月拂泠的手指,“大將軍,永遠最識時務。”


    他弱時,溫原鼎力支持,不曾有半句僭越。他強時,他主動退讓,上君下臣,極盡卑微。


    這也是溫原能在君珞手上存活的原因。


    如此,也能保住溫曦的命。


    月拂泠道:“這樣不太好,不能老讓大將軍吃虧,他女兒做錯事不能抹去他的功勞。但是丹棠郡主還是別迴來了,我要跟她當筆友的,距離產生美,還是補償給溫將軍吧。”


    君鏡失笑,“筆友?”


    遊淮澤:“筆敵吧?”


    月拂泠:“你別管!”


    君鏡道:“正是如此,大將軍退讓,朕也不能得理不饒人。溫倦欺君之罪理當株連。大將軍手握軍權,想拉他下馬的人很多,正巧借此機會,看看到底是誰想害朕無戍邊大將可用。”


    月拂泠嘖嘖兩聲,“然後順勢鏟除一堆人,震懾朝堂後,再重新啟用溫將軍。”


    “阿月聰慧。”


    景湛道:“而且這樣還能得到大將軍及其屬下的感激,其他的武將也會感同身受,感念皇恩。”


    君鏡點點頭,言語間有教授之意,“重文輕武難以禦外,重武輕文易生內亂,兩方平衡難之又難,帝王之道,便是要時刻平衡兩方。兵部腐敗糜爛,如此之舉,是要軍隊安心,哪怕他們暫時受罪,也知曉朕遲早會肅清兵部,他們隻需忠心。由此朝堂中也無人再能護著兵部。阿湛,兵部肅清後,又待如何?”


    景湛神情嚴肅的想了一會,道:“兵部牽連甚廣,若真能肅清,朝堂要換大半的人,屆時該選拔人才,重新培植文臣勢力。”


    “再之後呢?”


    “最多十年,文臣勢力若成氣候,他們便得針對武將,兩方呈對持之勢。”


    君鏡點點頭,“為帝王者,自當要目光長遠,所有決策都要看到十年以後,然隻看以後容易忽視當下,所以計劃可變,當下實打實的國體穩固卻絕不能為了十年後的未知而改變,你可懂?”


    景湛看了看月拂泠,“好像……懂一點。”


    遊淮澤自豪道:“我懂,湛湛你想太複雜了。拋開國事,那意思就是,你得有個初步計劃,但是不能為了達成十年後的計劃就放棄現在的機會,計劃是可變的,但是又不能變來變去,就是個取舍問題。”


    月拂泠白他一眼,“讓你說得更複雜了,我來解釋!”


    三個男人齊齊看向她。


    遊淮澤:“請開始你的表演。”


    月拂泠坐直了,擺出指點江山的架勢,手一揮,說道:“按我說,這事很簡單,根本不用懂,讓懂的人去做就好了,皇上會就讓皇上當皇上,咱不會……實在不行,湛湛,我要飯養你。”


    遊淮澤鼓了兩下掌,“漂亮!震驚我全家,我到底在期待些什麽?不是說跟厲害的人在一起會成長嗎?你長什麽了?”


    君鏡笑道:“長頭發了。”


    他指尖順了順月拂泠的頭發,“頭發長了。”


    月拂泠對遊淮澤微笑:“這怎麽不算一種成長呢?”


    遊淮澤歎了一口氣,攬住景湛的肩膀,“湛湛,你以後有喜歡的姑娘,一定不能這麽慣著,知道嗎?”


    景湛鄭重的點頭,“我知道,如果我喜歡的姑娘說跟我在一起後頭發變長了,我就給她剪掉!”


    遊淮澤:“……行了,以後哥給你當媳婦兒吧,我看你是找不到媳婦兒了。”


    景湛有點害羞,“遊大人不會同意吧?”


    遊淮澤樂了,“嘿,我就說說,你不娶媳婦兒,我還娶呢。”


    月拂泠:“你娶個屁,聘禮我都還沒掙到。”


    君鏡道:“我出可好?”


    月拂泠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君鏡好笑的用指腹刮了刮她的睫毛,小聲說:“用姐夫的身份。”


    “誒誒誒,這好這好。”


    “好什麽好?”馬車裏,君鏡聲音再小也能聽到點,何況他並未壓得很低,遊淮澤運動神經發達,耳力很好,聞言不滿道:“我是大舅哥!我還得給你掙嫁妝呢,湛湛,準備準備,明天多拿幾個空碗。”


    “好的遊哥!我也要給小月子掙嫁妝!”


    路程雖遠,幾人在一塊卻不覺得無聊,到風翊時還覺得挺快。


    遊淮澤望著皇宮大門感慨,“物是人非啊。”


    月拂泠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啊!我的家鄉,我胡漢三兒又迴來了!都怪君弦,讓我背井離鄉,漂泊數載,而今得歸,已是遲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少小離家老大迴,鄉音無改鬢毛衰啊!啊!”


    極瞳從後麵的馬車下來,滿臉無語,“你到底是怎麽作出如此不倫不類的詩的?聽著也不錯,但你念出來就變得極其詭異。”


    月拂泠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合理利用他人智慧的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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