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引宮。


    這是景湛的寢宮。


    他迴來脫下一身沉重的裝束時,還有點懵,小聲問顏灼,“金焰陛下,你與元宸太子,你們這是做什麽?”


    顏灼翻了翻桌案上的卷宗,隨意道:“現在你才是金焰陛下。這些不必看了,五年前的東西,看了也白看。”


    景湛繃著臉,“果然,他們不會真的聽從我。”


    顏灼道:“時間長一點會,你畢竟是顏家血脈,隻是你年歲尚小,來的時機又太巧合,防著你罷了,這應該也是顏曜的意思。”


    “那我該怎麽辦?”


    顏灼道:“本主已經給你辦了,當初我便殺了他們不少人,他們怕我。如今有了你,殺他們更是名正言順,他們知道我不是在嚇唬他們,沒人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他們不會再反對你,你隻管做自己的事,至於紀同甫,君子一向隻有小人能治,交給祁夜辭。”


    顏灼隨意寫下幾個人名,道:“那死太監說不讓你手染鮮血,本主做到了,你最好不要亂來,否則他覺得本主言而無信,本主就殺了你……”


    話音剛落,景蒙的劍就對準了他的脖子。


    顏灼:“……”


    景湛忙拉開景蒙,“妹妹,不可以。”


    顏灼似乎並不想在這裏多待,飛快交代,“這些人你可以用,今日在朝上說的很好,你比那小太監想的要厲害得多。紀同甫是明白人,他雖忠於顏曜,卻不是老頑固,隻要你能說服他,他會支持你。


    至於其他人,今日如此一番震懾,隻要對金焰無大損害,應當都不會有人反對你。”


    “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顏灼似乎是說累了,低聲道:“煩死了。”


    隨後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扔給景湛,“自己看!”


    景湛接過信,上麵是月拂泠的字:【勞煩轉告湛湛,我知他心意,但他不可操之過急。若為救風翊而陷金焰百姓於水火,非我所願,他亦將被萬夫所指。】


    下一句畫風突變:【他要是被金焰百姓罵,我就罵丞相!顏灼你給我用心點!】


    顏灼道:“你在這個位子上,每一句話,每一個決定,於你如塵,但落在普通人頭上卻是一座避不開的山,他要你行事慎重。”


    景湛看著信上的字,眼眶漸漸變紅,他吸了吸鼻子,把信遞還給顏灼,遞到一半又收迴來,可憐巴巴的問顏灼,“可以留給我嗎?”


    顏灼立刻收迴手,“求之不得。你最好快點坐穩位置,本主不想再被他煩!”


    顏灼和祁夜辭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個是上一任皇帝,一個是元宸的皇子,就算再不滿,金焰眾臣也拿他們沒辦法。


    景湛在顏灼的指導下,讓各部重新拿了最新的賬本來,重新開始看。


    一直到晚上,景蒙在一旁困得腦袋一下一下的點。


    見景湛沒有要睡覺的意思,她扭頭準備躺床上,被景湛拉住。


    景湛很無奈,“迴你的殿裏去睡。”


    這是他進金焰皇宮以來,每天都要說的話。


    景蒙皺眉,很不滿。


    景湛第不知道多少次耐心解釋,“即便我們是親兄妹,但你已快到及笄之年,與男子同屋於你名聲無益,聽話。”


    景蒙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後在景湛鬆開手的一瞬間,飛撲向他的床,被子一裹,沉沉睡去。


    景湛:“……”


    祁夜辭與顏灼站在黑暗裏,望著景湛遲遲未熄燈的宮殿。


    祁夜辭歎氣,“紀同甫那老頭子真難纏啊,嘴巴都說幹了。小遊子這迴不給我升家庭地位,我真的要生氣了。為了讓紀同甫妥協,本太子可是喪權辱國,答應他五年內元宸都從金焰低價購冰。”


    顏灼緩緩道:“紀同甫看中了元宸的農業,以冰打開金焰與元宸的商貿,商路來迴中習得良田之術。若是再往深入想,你在幫風翊,紀同甫賣你一個麵子,風翊此次無事,待你繼位,元宸與風翊交好,而他紀同甫此時退一步,屆時金焰不至被排擠在外。就算風翊敗了,與你元宸交好也有好處,況且就單單金焰製冰售賣這一點,對金焰也並無壞處。這就是紀同甫與顏曜的不同之處。”


    一個想利民千秋,一個想顏家千秋。


    祁夜辭一下一下的鼓掌,“原來金焰帝真不是莽夫。最關鍵的一點,紀同甫知道我掌控了元宸大部分勢力,他跟我做交易能算數。”


    祁夜辭嘖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怎麽知道的。”


    顏灼煩躁道:“你這麽有本事不如直接奪了祁夜縉的權?”


    祁夜辭眼底笑意減了一分,歎道:“剛誇完你,你就耐不住莽夫性子了。小月子都知道的道理,金焰帝怎麽不懂?若我此時奪權,元宸內亂,就算風翊不趁火打劫,金焰呢?周邊諸侯呢?你以為紀同甫那個老頭子真是什麽良善之輩?到時候陷入水深火熱的就是元宸。”


    祁夜辭笑笑,“所以說為何我第一眼就看那小太監順眼,他以身試法,要的就是政治鬥爭不影響百姓安穩過日子,本太子也一樣。我可以幫他,卻不能以元宸百姓為代價,不然我哥得為我念一輩子的經,古藺寺又不收他。”


    顏灼:“不收正常,你哥配不上古藺寺。”


    祁夜辭氣笑了,“看來你我之間的恩怨需要解決一下了。”


    顏灼:“你已經輸了三十七次。”


    祁夜辭:“你輸了十九次。”


    顏灼:“那是你使了卑鄙手段。”


    祁夜辭:“我隻看輸贏。”


    顏灼飛身離開,空中飄來一句話,“天亮前追上本主,算你贏。”


    祁夜辭立刻追了上去,“你有病吧?比輕功我沒贏過!”


    月拂泠在十五日後,收到了來自金焰的國書,向各國宣告金焰新帝登基。


    月拂泠對著國書看了一遍又一遍,“這字跡,這是我們湛湛親自寫的吧?”


    溫倦如今代替了高歌的位置,每日在禦書房外堅守。


    她仔細翻看國書,突然拿著國書在火上烤了烤,空白的地方平白出現兩行字:小月子你看到了嗎?我現在特別厲害!


    月拂泠手指摸著那兩行字,“看來湛湛是把金焰皇帝的位置坐穩了,如果他受製於百官,國書不可能送到我這裏。”


    溫倦道:“的確,金焰如果不承認你監國,不可能送國書到皇宮。這說明小侯爺在風翊一事上有話語權,至少在國書一事上爭得了幾分贏麵。”


    月拂泠點頭,把國書收到放玉璽的大箱子裏。


    她自己一向是丟三落四,現在把所有重要的東西全部放進一個箱子,省得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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