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禦書房,月拂泠還在剪金葉子。


    一邊剪一邊分,“這是我兒子的,這是湛湛的,這是郡主和沉暮的,不過他們的都是我的。”


    君鏡看著蹲在地上的人,正埋頭把金葉子分成幾份,分完又張開雙臂一攏,把所有金葉子收攏到一起,裝到自己兜裏。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月拂泠抬眸看他,“皇上你迴來啦?”


    君鏡嗯了一聲,走過去跟她麵對麵蹲著,撚起一片金葉子,“有沒有朕的?”


    “有。”月拂泠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我留大頭給你。”


    “丞相呢?”


    “丞相應該不需要吧?丞相那麽好,他也會給我的。”月拂泠十分自信。


    君鏡忽覺心裏不是滋味,“那你就不覺得朕也會給你?”


    “可你剛剛還找我要呢。”


    君鏡默了默,道:“你要給朕,然後朕再留給你。”


    月拂泠:“……”


    一句“脫褲子放屁”就在嘴邊,又被她憋了迴去。


    算了,一會別又被她氣中邪了,眼看好一點。


    “那皇上你記得留給我。”


    君鏡嘴角翹了一下,點頭,“嗯!”


    頓了頓,又覺得不夠似的,補了一句,“都留給你。”


    君鏡低頭看著麵前人的頭頂,放輕唿吸,極力壓著自己的心跳,害怕被對麵的人聽到,暴露一些心思。


    在今日之前,他隻想讓這人在他身邊做一輩子的太監,未曾奢望其他。


    宮刑殘忍,他雖不知這人為何忍受那般痛處也要入宮,他曾一度以為是為了君弦。


    但無論原因,說到底,如此痛楚的罪魁禍首是他,是身為帝王也無法撼動祖製的他。


    如今,或許這人沒有那樣痛過,他們之間也沒有隔著淨身之痛,或許……他可以奢求些別的。


    比如,愛。


    可,到底是不是,他仍未有定論。


    月拂泠瞅了君鏡一眼,攏著金葉子警惕的後挪一步。


    迴來還好好的,這會又有中邪的跡象了,可別搶她的金子。


    幸好,直到她把金葉子揪完,隻剩個光禿禿的樹幹,君鏡都沒有搶她金葉子的意思。


    “皇上,我出宮玩去了。”月拂泠扛著一袋子金葉子。


    君鏡點頭,“去吧。”


    月拂泠出了禦書房,鬼鬼祟祟的對高歌說:“高統領,你可看著點皇上,皇上不對勁,他剛才有半個時辰都沒看奏折,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高歌皺眉,“那皇上在看什麽?”


    月拂泠噎了一下,道:“雖然這樣說有點不要臉,但是好像是在看我,可能是心疼他這顆金樹了。不說了,我得趕緊把金葉子藏起來,不然皇上一會真後悔了。”


    見高歌不說話,她突然想到什麽,大方的給了高歌十片金葉子,“給!高統領,別客氣。”


    高歌:“……”


    他很想說,看你這種事很常見,並不算中邪。


    隻是往常都是趁人睡著時看,沒被發現。


    月拂泠吭哧吭哧到了侯府。


    遊淮澤和景湛正在門口等她,她迴皇宮時就說好了,等她迴來分財產。


    侯府門口守衛森嚴,外麵路上基本沒人。


    遊淮澤和景湛就蹲在台階上等她。


    到門口,月拂泠一個栽楞,險些跪到遊淮澤麵前,“好重。”


    遊淮澤忙把她扶起來,喜不自勝,“免禮免禮,怎麽行如此大禮?”


    月拂泠往地上一坐,“你想怎麽死?”


    遊淮澤去拎那一包袱金葉子,沒拎動,道:“想像你一樣被財富壓死。”


    月拂泠正要說話,門內傳來幽幽的聲音,“你想要,我可以把我的金庫鑰匙給你。”


    “湛湛你家養小鬼了?”月拂泠往門口瞅。


    遊淮澤把祁夜辭拽出來,“這呢,被拋棄了,我就把他撿迴來了,反正以後也不是太子了。”


    祁夜辭流下傷心的淚水,不放棄最後的倔強,“可我還是皇子!”


    “好了祁皇子,趕緊來幫忙拎進去,我扛不動了。”月拂泠道。


    祁夜辭生氣,“祁夜!”


    月拂泠:“好的,小夜。”


    祁夜辭一抹眼淚,滿臉怒氣,“我恨你!”


    月拂泠在外麵鬼混時,錢來靠近了禦書房,“高統領,老奴有重要的事稟告聖上,關於小月子,還請統領通稟。”


    高歌神情冷漠,眼神如利刃般在錢來身上掃過,嚇得錢來額頭淌汗。


    “在此等候。”


    “是。”


    高歌進了禦書房,又出來,說道:“進去吧。”


    “多謝統領。”錢來抬腳上台階,腿一軟摔到地上,又趕緊爬起來。


    雖說他負責宮中太監的分工,但是禦書房卻是輪不到他出入。


    也不知是為何,往常看起來還算好說話的禁軍統領,方才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幸好他手握確鑿證據,否則此刻隻怕都要被嚇跑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錢來戰戰兢兢的踏進禦書房。


    一進去就跪到地上,“拜見聖上。”


    他旁邊的地上還有月拂泠扔在一旁的剪金鉗。


    前方傳來威嚴的聲音,“何事?”


    錢來吞了吞口水,從袖中拿出一本薄冊,“稟聖上,奴才近日翻看淨身房記錄,發現小月子入宮時並未入淨身房,上麵壓根就沒有關於他的記錄。此人定是有心人派進皇宮,說不定是刺客,特來稟告聖上,請聖上保重龍體。”


    君鏡抬眸看過來,“沒有入淨身房,屬實?”


    “屬實,奴才各方查證,甚至找到了已出宮的淨身房管事,小月子的確沒有進過淨身房。”


    錢來見君鏡感興趣,起了心思,“看起來像是何總管直接將人帶進了司監院。”


    “證據呈過來。”君鏡道。


    錢來連忙躬著身子,垂頭走向桌案,隨後跪下,將冊子舉過頭頂,“請聖上明鑒。”


    君鏡接過冊子翻看,一邊是小月子入宮的日子,一邊是她入宮日子前後三個月的淨身記錄。


    入宮名冊上有小月子,淨身記錄上卻沒有。


    禦書房裏安靜得隻能聽到君鏡翻冊子的聲音,錢來不敢抬頭,屏息凝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到頭頂的聲音,“很好,小月子沒有被淨身,這件事還有多少人知道?”


    錢來立刻緊張起來,“請聖上放心,隻有奴才知道。事關重大,奴才沒敢告訴任何人。”


    “嗯,這件事你爛在肚子裏,朕自有安排,退下吧。”


    “是,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錢來退出禦書房,心中不免激動,皇上聽起來心情很好,看來他立了大功,皇上一定會重重賞他。


    說不定以後他就是總管太監了!


    錢來正幻想著,迎麵遇到分完財產迴來的月拂泠。


    “錢公公,好久不見,你有沒有找到把我攆出宮的證據啊?實在不行你告訴我在哪,我幫你找。”


    錢來當她在挑釁,臉上露出得意,“等著吧,很快你就會被攆出宮了!咱家早就告訴過你,在宮裏做事不能太出風頭,要懂得孝敬前輩,你不聽,還三番五次頂撞咱家,如今的下場也是你應得的。”


    月拂泠驚喜道:“真的?什麽證據?靠譜嗎?能給我透個底嗎?”


    錢來高傲的昂著頭,“聖上有旨,此時聖上知我知,再無第三人知道,你想知道?做夢吧!”


    月拂泠擺擺手,“不用那麽麻煩,我去問皇上。”


    說著就往禦書房跑,一邊跑一邊嚷嚷,“皇上,錢公公跟你說什麽了?快告訴我,我想知道。”


    錢來眼睜睜看著月拂泠路過那鐵麵無私的禁軍統領,直闖禦書房,闖進去又直奔皇上跟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進禦書房可不是這個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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