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拂泠在最後麵,除了幾個禁軍,沒人看她。


    但是禁軍習慣了她每日在皇宮裏瘋跑,隻當她又在發癲,並沒有當迴事。


    最前方,古藺寺的僧人麵麵相覷的看著龍骨舍利明滅閃爍。


    下方的人議論紛紛,“每次渭橋之會都會祭龍骨,從未聽說龍骨會亮,還亮得這麽……特別。”


    遊淮澤嘀咕:“我弟在蹦迪,肯定要加閃光燈,多正常。”


    祁夜縉臉色難看,“龍骨竟在風翊境內被佛音喚醒。”


    顏灼手臂懶懶搭在椅背,沒骨頭一樣斜靠著,譏笑一聲,“反正在元宸不曾出現這番場景。”


    他看向君鏡,君鏡坐得筆直,注視著前方閃爍的光,神情平靜。


    突然,君鏡稍稍往後側身,與謝千瀾低聲耳語。


    顏灼看了一會,慢慢的坐直,又看了君鏡一眼,把搭在椅子扶手的衣擺扯下來。


    最後,正襟危坐的坐直。


    坐姿與君鏡一般無二。


    隻是換個姿勢,就從妖冶難馴的魔教中人,變成了尊貴絕美的金焰帝。


    前方山脈,古藺高僧一時也不知該拿龍骨舍利怎麽辦,生怕驚動龍骨,隻能等著。


    終於,龍骨不再亮了。


    有人跳累了。


    月拂泠抹了抹汗,“還是差了點音樂。”


    十僧等了一會,見龍骨舍利再沒亮過,低低佛音從他們嘴裏緩緩溢出,縈繞整個山脈,然後其中一人將龍骨舍利收進了寶盒中。


    月拂泠緩了會,見那群僧人開始下山,看起來儀式已結束。


    她急忙迴到君鏡身邊,趁人都在麵色莊重的仰望前方,端起君鏡手邊的茶水一飲而盡。


    手動閃光燈好玩是好玩,就是有點費她。


    十僧下了山,站在最前方,麵朝著的是君鏡一方,一左一右分別是元宸和金焰。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渡世,見過三位國君。”


    渡世眉毛全白,臉皮因蒼老而變皺,身穿素色袈裟,其上繡著無量壽佛,不卑不亢的輕輕躬身。


    這話一出,全場一陣騷動,“竟然是渡世大師?我以為他已經升天了。”


    “不是說他早就不出世了,怎麽會親自來風翊?”


    “渡世渡世,世道禍亂則渡世,難道要天下大亂了?”


    君鏡起身迴禮,“大師不必多禮。”


    祁夜縉與顏灼也站了起來。


    “此次渭橋之會還要麻煩諸位大師判定。”祁夜縉禮貌性的迴話。


    顏灼卻又有點按耐不住本性,“大師們這次不迎佛子了?看不起風翊?”


    月拂泠奇怪的看了眼顏灼,之前在蘭雪殿裏聽到顏灼的聲音就覺得奇怪,這會發現他說話不張嘴,竟然是腹語。


    難得一見,好想抓去實驗室剖腹研究一下。


    渡世大師道:“並非如此,古藺寺普度眾生,眾生平等。”


    他坐到身後的椅子上,兩側僧人也隨之坐下,並不打算解釋佛子的事。


    月拂泠突然激動起來,君鏡側眸看她,月拂泠立刻表示,“放心吧皇上,我今天隻是一名普通觀眾。”


    遊淮澤很不爽,“他們好狂啊!”


    景湛小聲說:“古藺寺一直都是這樣,各國都對他們禮讓三分。不過古藺十僧,向來不會一起現世,確實挺奇怪的。”


    全場針落可聞,古藺寺向來是莊嚴肅穆的代表,往常一名高僧出現,都讓人不敢輕擾。


    這次是十僧齊出,加上還有個代表著整個古藺寺根基的渡世大師。


    氣氛緊張而莊嚴。


    在這樣的莊嚴肅穆中,有人走到了最中間,吸引了全場人的視線。


    這人一點也不怵身後十位高僧的肅穆氛圍,踩上桌子。


    “各位兄弟姐妹父老鄉親們!”月拂泠激情澎湃,“今日,我們歡聚一堂,共同祝願我們美好的祖國!首先!讓我們歡迎金焰國參加文試的第一位選手!羅!文士!”


    從金焰國的位置走出一名書生氣十足的青年,對著在場的人拱手行禮。


    景湛看著另外兩國震驚又複雜的表情,小聲道:“小月子好厲害啊,一點不怯場。”


    遊淮澤:“小時候參加小小主持人大賽,在台上就能放狠話逼著所有小朋友給她投票的人,咱隻能等老天開眼,一道雷劈下來治她。”


    “……讓我們歡迎元宸國的文試選手!祁!夜辭!”


    祁夜辭氣急敗壞,衝到月拂泠身後,“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故意的,本太子姓祁夜!”


    月拂泠腳往後一踢,無聲的讓他滾,整個人愈發的激情,昂首挺胸,“最後!讓我們歡迎風翊選手登場!”


    她說完,立刻跳下桌子,往君鏡方向跑去。


    全場目光都跟著她走。


    君鏡挑眉,不知月拂泠要做什麽。


    君黎迅速起身,手上拿著一件黃色披風,用力一抖,披風後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有眼神好的念出了聲,“父親消失,女孩乞討為生,一遭被惡霸欺淩,一句話讓惡霸跪地求饒。為我助威看後續,看完不助威呐喊者喝水必被嗆!”


    念完的人捂住眼睛,“啊,我的眼睛!好希望它剛才是瞎的。”


    “到底什麽話啊?喊了能知道嗎?”


    “真的會被嗆嗎?要不喊一聲好了。”


    最開始念出來那人眼前一黑,“你們難道看不出來這是圈套嗎?”


    “可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麽話讓惡霸下跪。”


    “我也不想喝水被嗆,早知道不聽你念了。”


    “……”


    君黎麵容嚴肅,與月拂泠麵對麵,“準備好了嗎?!我風翊的第一勇士!”


    月拂泠重重點頭,“時刻準備著!”


    顏灼滿眼迷惑,祁夜縉眉心緊皺。


    君鏡默默的捂住了眼。


    君黎和月拂泠就站在他身側。


    君黎鄭重的給月拂泠披上披風。


    遊淮澤和景湛立刻開始動作,“開始了,開始了。”


    兩人一通動作,在頭頂舉起白地紅字的橫幅,活像血書,字體的邊緣還有紅墨滑落。


    一排字:風翊風翊!事事如意!


    全場議論聲比剛才龍骨舍利發光還要熱烈。


    他們身後,一群太學院的學生喊著,“風翊必勝!”


    再後麵,無數的百姓,爬樹的爬樹,爬山的爬山,舉著床單做的橫幅,大喊:“月公公天下第一!”


    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太學院的學生一開始還不好意思,這下被比了下去,吼得撕心裂肺,“風翊必勝!”


    本以為這就結束了,最外圍的禁軍也跟著吼了一嗓子,“必勝!”


    至此,風翊隊伍內,文武百官首次與他們的君王同心,默默的捂住了眼睛。


    在嘶吼聲中,月拂泠大步走向祁夜辭所在的方向。


    身後,遊淮澤和景湛一人拽著披風一角,抖個不停,營造無風自動之象。


    最前方合眼念經的十位高僧,也忍不住睜眼,眼底是沒見過世麵的驚悚。


    “風翊的人都瘋了嗎?”


    “中邪了吧?我看他們好多人眼睛底下都一圈黑。”


    “可是,他們好熱鬧啊。好想加入他們啊。”


    “必勝!”


    “第一!”


    不知是誰跟誰較上了勁,吼得震天響,就連天邊的陰雲都散了些,太陽探出頭,看著底下的熱鬧。


    “啊啊啊!小月子我要嫁給你!”君黎激動的吼。


    她旁邊,君羽星不知何時出現,懷裏抱著一隻兔子,激動的原地起跳,滿臉通紅。


    差點蹦到場地中間,被君鏡拽著衣領拖了迴來。


    君羽星興奮得都忘記了討厭君鏡,就在君鏡身前一個勁的蹦。


    蹦了會轉身把兔子放進君鏡懷裏,跳得更高,一邊跳一邊又要跑向月拂泠,被君鏡再次拎迴來。


    像個不受控的彈跳球。


    謝千瀾起身,接替了月拂泠的位置,聲音裏的笑意壓都壓不住,“風翊參加文試者,是我風翊皇上的貼身太監,月公公。”


    月拂泠一甩披風,下擺在祁夜辭身上啪的打了一下。


    她用下巴看祁夜辭。


    祁夜辭麵無表情,“你脖子要仰斷了。”


    羅文士譏笑,“風翊是沒人了嗎?派個太監參加文試?你會寫字嗎?”


    月拂泠還沒說話,祁夜辭先說了,“一會本太子要是輸給了他,我就打死你。”


    羅文士滿臉疑惑:“為何?”


    月拂泠哼了一聲,“你嘲諷我,他要是輸給我,就是嘲諷他。天呐,你竟然敢嘲諷元宸太子,你不想活啦!這可是太子殿下!”


    祁夜辭一臉的生無可戀:“謝謝你還記得我是太子殿下。”


    月拂泠:“不客氣。”


    羅文士無措的看向自家皇上,卻見自家皇上一直盯著場中間的風翊丞相,專心的聽他講比試規則。


    “我,我,你胡說八道什麽?”羅文士有點慌,“太子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是這個死太監故意挑撥離間,您不要信他。”


    月拂泠:“喲喲喲喲這就開始罵人了啊,文章寫不好就罵人,這就是你們金焰的水平,趁早認輸吧!”


    “你!我沒有!你胡說!”


    “沒有就沒有唄,我就隨口一說,這就急了啊?就這?就這?”月拂泠將陰陽怪氣發揮到了極致。


    “你!”羅文士一個書生,極少與人起口角,氣得臉都紅了。


    祁夜辭同情道:“你說你惹他幹什麽?沒見本太子都沒說話?要是他遷怒本太子,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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