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鏡把她腦袋往枕頭上按,“閉上眼睛,睡覺。不管天大的事,睡醒說,天塌下來有朕頂著,壓不著你。”


    他麵對月拂泠側躺,右手隔著被子摁住月拂泠的腰,左手捂住她的眼睛,“閉眼。”


    月拂泠還想掙紮,但是君鏡手勁大,她身上沒什麽勁。


    最近她白天在禦書房看書,晚上迴司監院寫文章,困了就起來練劍,偶爾出宮都是找沉暮過招或找謝千瀾給她指點文章,基本就沒怎麽睡覺。


    這會睡意戰勝了意誌力,她幾乎是瞬間昏過去的。


    君鏡看著身側唿吸均勻的人,輕輕起身,從地上撿起月拂泠隨身攜帶的紙和筆。


    身形修長的帝王隻著一身明黃裏衣,赤腳踩在地上,悄無聲息的走出寢殿,借著廊下燈籠落下來的燭光,眉眼專注的讀紙上的文字,時而持筆劃去一行,添上新句。


    有巡邏經過的禁軍看到廊下的身影,“皇……”


    君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那禁軍便垂下頭,不敢再出聲。


    已過了秋分,天還沒亮,風是涼的,帶走君鏡一身的熱度。


    等把月拂泠寫的全部文章改完,君鏡才動了動冰冷的腳,抬眸看了看天邊的一抹晨曦。


    視線又落在最後一頁的右下角,淩亂的字跡顯示著寫字的人已經在崩潰邊緣:寫不好寫不好寫不好……


    他提筆,在下方寫下四個筆鋒淩厲的字:寫得很好。


    月拂泠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悔得腸子都青了,“果然革命都是從內部開始崩壞的,皇上你居然背叛了我們的奮鬥組織!”


    君鏡夾起一塊排骨塞進她嘴裏,“組織的意思是,先吃飯。”


    他看了看身側人的眼底,青黑消了不少。


    月拂泠吃飽睡足,精力旺盛,正準備繼續學習。


    突然看到宮道上幾個人,跟行屍走肉一樣有氣無力,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的靠近。


    “天!皇上你看,我就睡了一覺,喪屍就破城了!”


    君鏡:“喪屍?”


    月拂泠:“一種珍稀寶物,人人都愛看。”


    君鏡:“朕雖沒聽過,但那幾人其中有一個,是阿黎。”


    來的人除了君黎,還有遊淮澤、景湛。


    三人行屍走肉一樣站定在月拂泠麵前,三個人一樣的黑眼圈,一樣的頭發油衣服皺,一看就是幾天沒好好吃飯睡覺。


    三人直勾勾的盯著月拂泠。


    月拂泠被他們嚇住,往後退了一步,撞到君鏡的胸膛,君鏡沒退,站得很穩。


    遊淮澤虛弱的靠在景湛身上,聲音嘶啞,“弟,我可能得絕症了,需要吃藥。”


    月拂泠看他一眼。


    遊淮澤繼續嘶啞著嗓子,“急需內服一隻燒雞、一隻烤鴨、一條烤魚。”


    月拂泠:“再給你加一壺好酒同時服用吧。”


    遊淮澤:“再好不過。”


    君黎:“我也病了。”


    月拂泠看向她。


    君黎麵無表情:“急需用一個太監的血做藥引。”


    月拂泠:“好說好說,你喜歡誰的血,我現給你閹。”


    君黎絕望,“為什麽?我明明已經把溫曦那個裝模作樣的女人攆走了,為什麽我還是不能過好日子?”


    月拂泠安慰她,“沒關係的郡主,溫二小姐過得也不是太好。”


    君黎:“你怎麽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好啊你,一邊吊著本郡主,一邊跟溫曦暗通曲款!皇兄!你看看你的太監!你管不管啦!”


    君鏡:“……清官難斷家務事。”


    月拂泠倒吸一口涼氣,“郡主你這麽說很容易讓人誤會的。我隻是最近壓力大的時候就會給丹棠郡主寫信,把壓力轉移給她。她收到我的信,一定過不好。這一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景湛道:“小月子,後麵還有人呢。”


    月拂泠看過去,溫倦和謝千瀾攙扶著一個頭發全白的老人家走近。


    君鏡往前一步,“老師?”


    楊靜之顫顫巍巍的要行禮,君鏡忙攔下,“老師不必多禮,您怎麽來皇宮了?”


    楊靜之本來很平靜,一聽到這話,眉頭一豎,瞪著月拂泠,“還不是他!老夫都多少年不曾給學生上課了?他非要老夫上課,我不同意他竟然說要教太學院的學生們賭博!”


    月拂泠心虛的躲在君鏡背後,小聲嘀咕:“我一開始說的是欺負,沒勸動才說賭博的。”


    君鏡簡直不知該作何表情,給楊靜之順氣,“老師莫惱,朕一定收拾他。”


    楊靜之深吸一口氣,“今日來,是來告訴他,小侯爺天資卓越,所寫論述堪稱最佳。郡主進步最大,但時間太短,恐怕比不過元宸大皇子。至於遊公子……”


    楊靜之沒再說下去,隻道:“還是迴家繼承家產吧。”


    遊淮澤當即哭了出來,“嗚嗚嗚……對不起弟,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可能完成不了。”


    月拂泠安慰他,“沒事,既然把這個任務交給你,那就說明這個任務它不重要。”


    遊淮澤:“……謝謝,有被安慰到。”


    君鏡看向溫倦和謝千瀾,“為何你二人也進宮了?”


    謝千瀾看著月拂泠笑,“因為今日是我們小月公公的動員大會。”


    月拂泠昂首挺胸,“沒錯!不管比賽如何,我們首先要有氣勢!”


    遊淮澤立刻站直,也不虛弱了,嗓子也不嘶啞了,語氣很是無情,“弟,我們已經擅自把動員大會改了。”


    月拂泠:“改成什麽了?”


    遊淮澤:“圍攻光明頂!”


    話音未落,君黎就衝了過來,“我要殺了你!本郡主這輩子沒這麽認真讀過書!這輩子沒寫過這麽多字啊啊啊站住!別跑!”


    月拂泠比誰溜得都快,見勢不對就跑,身後君黎、遊淮澤、景湛,甚至還跟著一個楊靜之,一路追殺。


    遊淮澤:“弟,今日我也隻有大義滅親!隻有滅了你,我們才能睡覺!”


    景湛跟著追,“小月子,今晚讓我們睡覺吧?別讓溫少將軍看著我們了?我好困啊。”


    君鏡看著眼前的雞飛狗跳,心底生出一絲安慰,原來不是他一個人受折磨。


    溫倦笑道:“第一次見月公公這麽認真,我都不好意思睡太久呢,一直守在太學院,郡主他們,怨氣真的很大啊。”


    謝千瀾歎道:“可惜小月公公太放心我,竟然不讓少將軍來監督。”


    君鏡挑了挑眉,開口:“他親自監督朕。”


    溫倦與謝千瀾同時看他,有句話不敢說:那是因為(小)月公公覺得皇上實在太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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