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暮早就感覺到院中來人,沒出聲,默默站到陰影中。


    君黎被嚇了一跳,瞌睡瞬間沒了,看清是月拂泠,立刻教訓她,“你還有閑工夫出宮?!你逃學了?我就知道!什麽下田種地都是借口,你就是不好好努力,你想讓我嫁給那個短命太子。”


    月拂泠鄭重道:“郡主,我們要一起努力啊,我已經在皇上那給你報了文試,到時候你要代表我們風翊出戰。從現在開始,我們的作息是天不亮開始學,天黑也不能停下!”


    她跑到君黎的書櫃前,挑了十幾本書,一摞塞到君黎懷裏,“背下來,我明天來檢查。”


    君黎:“?”


    “不是,如果本郡主沒記錯的話,我是讓你努力學,我檢查你啊。”


    月拂泠微笑,“時代變了郡主,這一次我們的目標是要拿下渭橋之會,一場都不能輸。”


    君黎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是被我逼瘋了嗎?好了好了,實在不行你輸給祁夜辭也無妨,迴去休息吧。”


    月拂泠盯著她,“不,我們不能休息,風華正茂,大好年紀,怎麽能貪圖享樂?要努力!要奮鬥!”


    君黎害怕的往後縮了縮,“可你之前明明說的是,說不定你明天就死了,所以要及時行樂。”


    “我已經蛻變了,你看不出來嗎?”


    君黎吞了吞口水,“我隻看出來,你有點變態了。”


    月拂泠翻來一本書,塞到她手上,苦口婆心,“郡主啊,不努力就要嫁人的,你想想,元宸那麽遠,你要嫁過去,祁夜辭還招他親爹恨。而且你了解我的啊,哪怕是短短幾日的接觸,我也一定會把元宸得罪得死死的,到時候我再一宣布我們是至交好友,你就想,那日子還能過嗎?”


    君黎:“……或許我可以單方麵宣布跟你絕交。”


    月拂泠:“不可以!高統領想單方麵不跟我當知己,他至今也沒成功,你覺得你比高統領厲害嗎?”


    君黎忍不住了,磨牙,“你到底是怎麽把這麽不要臉的行為說得這麽理直氣壯的?”


    月拂泠:“天賦。”


    君黎看看懷裏的書,痛苦道:“你到底受什麽刺激了啊?風翊從來沒有在渭橋之會上全勝過,哪怕是最強盛時期的金焰國,文試多少也要輸一場。而且你之前不是說,輸贏無所謂,重在參與嘛。”


    月拂泠滿臉不讚同,“輸贏怎麽會不重要?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要贏!”


    君黎麻了,幽幽盯著麵前給她打雞血的人,“你以前說輸在起跑線比輸在終點線好,省得一頓跑。我親耳聽到你對我皇兄說再讓你幹活就自殺。”


    月拂泠:“……那不一樣,那是我沒有羞恥心,郡主你是郡主啊,你不能沒有。”


    “那你現在有了?”


    “你就當我有了。”


    君黎不服氣,“你還說你已經沒有了世俗的願望,你……”


    月拂泠暴走:“你到底為什麽能記得我說的那麽多話?”


    君黎學著月拂泠的死亡微笑,“因為本郡主從前聞所未聞。”


    月拂泠眯了眯眼,看來雞娃就是要從小時候雞起,大了太難應付。


    她突然轉向沉暮,“沉暮,來過招。”


    沉暮看向君黎,君黎點點頭。


    月拂泠與沉暮在院子裏過起招來,劍影時隱時現,招招激烈。


    君黎靠在門框上嗑瓜子,一邊看熱鬧,一邊道:“之前讓你來找沉暮練武,跟要你命似的,現在竟然主動來,什麽讓你這麽努……”


    突然,君黎臉色煞白,瓜子掉落一地,“難道我皇兄得了重病要駕崩了?”


    月拂泠正握著長劍刺向沉暮,聞言腳下險些絆倒,扭頭怒吼:“就算皇上駕崩了你也得讀書!”


    君黎:“……”


    沉暮斂神接招,跟月拂泠還能有功夫迴頭吼君黎不同,他十分專心,看起來似乎有點吃力。


    沉暮也的確感覺到吃力,他跟月公公過過幾次招,每次幾十招月公公就扔劍喊累,一直沒有分出過勝負。


    但是習武之人的天性,讓沉暮能感覺到,不是月公公偷懶,是隻幾十招對方就已斷定他贏不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


    “鐺”的一聲,沉暮手中的劍掉落,月拂泠劍尖對著他的咽喉。


    君黎張大嘴巴,“小月子,你怎麽突然這麽厲害?”


    月拂泠哼了哼,“每天晚上偷襲高統領和皇上練的。”


    再加上有的招式用著用著,自然而然就帶出來,慢慢就會了。


    君黎:“我皇兄果然還是有駕崩的可能。”


    月拂泠勾起壞笑,“郡主,你要是不好好學習,我就殺了沉暮!”


    君黎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一拍腦門,“我當初逼你的時候怎麽沒想出這招呢!悔死我了。”


    沉暮一貫沒有表情的臉流露出些許無奈。


    月拂泠繃著臉,但是她比沉暮矮一些,身上一點殺氣都沒有,完全沒有威懾力。


    君黎舉手投降,“我學,我學還不行嗎?”


    月拂泠眼睛一亮,扔了劍,“我明天來檢查!”


    說完就跑向王府大門,走之前又把腦袋伸迴來說了一句,“你要是反悔,我就去五歲麵前哭,說你欺負我,然後讓五歲生你的氣,讓你愧疚,你可是他姐姐!”


    說完也不管君黎,扭頭跑了。


    君黎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他,他是不是瘋了?!之前還要死不活的,除了下地,其他時候讓他學點習跟要他命似的,現在突然改性子了?”


    沉暮思索片刻,道:“或許是心中有了願為之拚命的理由。郡主學吧,屬下陪你。”


    他撿起劍,握緊,垂眼盯著劍刃,手指越收越緊,久久沒有抬頭。


    君黎臉色一變,“你別啊,小月子都變態了,你別跟他比,輸了就輸了,你別又想去什麽魔窟!”


    沉暮是她的貼身護衛,一生的使命就是保護她的安危。


    他一直在踐行當初父王選中他做她貼身護衛時的諾言:他是她的第一條命。


    第一條命死,她還有第二條自己的命。


    為了能更好的保護她,沉暮拚了命的練武功。


    聽說江湖人不知何處有一神秘之地,被稱作魔窟,進去的人隻要能出來,武功必定精進,不敢說天下第一,鮮有對手是肯定的。


    隻是多年來很少有人能從裏麵出來,就算出來,大多也是缺胳膊少腿。


    最輕的也都要瞎隻眼睛,斷根手指,總之沒有人能完好無損出來。


    沉暮一直想進去曆練,是君黎每次大發脾氣他才不敢去。


    沉暮沉默著不應,君黎急了,“你傻啊,你打不過小月子,你跟他練不就行了。我去讀書,等渭橋之會後,我讓他教你,隻要我贏了,他肯定答應我。”


    她指著沉暮,“你要是敢偷偷去,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沉暮看著不吭聲,心裏有主意得很,她真怕他偷偷就去了。


    她一直知道,為了能提升武功,沉暮願意付出一切。


    沉暮收了劍,走上台階,站定在君黎麵前,黑衣黑發的隱衛,難得有站在太陽底下的時候,膚色蒼白,瞳孔漆黑,映著一張擔憂焦急的臉,“郡主放心,我不會不辭而別。”


    君黎板著臉兇他,“我去讀書,你也別練劍了,越練越瞎想。你去找祁夜辭,帶他玩,反正就是搗亂不讓他學習,我們贏定了。”


    沉暮點頭,“是。”


    月拂泠給君黎打完雞血,又衝向丞相府。


    “丞相!皇上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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