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月拂泠正在埋頭寫日誌,把各種應對自然災害的方法都寫上。


    最後趴桌上睡著了,清晨醒來睜眼就看見君鏡正在整理被她放得滿桌子的紙。


    “我最近睡眠質量挺好的,怎麽突然做噩夢了?”


    月拂泠盯了君鏡一會,又閉上眼睛。


    再睡一遍。


    君鏡垂眼看她,“夢到朕是噩夢?”


    “那可太噩了。”月拂泠哼唧著迴答,忽然清醒,騰地坐直,“皇……皇上,您怎麽從夢裏跑出來了?更噩了。”


    君鏡將紙張按順序整理好,問了一個問題,“為何對農事這麽上心?”


    他看著上麵記的各種存糧方法,好像生怕北地的人吃不飽。


    月拂泠道:“因為曾經有那麽一個人,為了讓所有普通人能吃飽而心血用盡,付出一生。如今我有能力,當然也要讓他們吃飽。”


    “那是誰?”


    “那是我大爺!”


    君鏡一聽就知這人又在胡說八道,沒再追問,說道:“三日後,朕迴京都,你便留在北地。”


    月拂泠:“啊?那我什麽時候迴去?”


    君鏡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迴去做什麽?繼續做朕的貼身太監?”


    “也不是不行。”月拂泠考慮了一下,好歹君鏡是個正常的皇帝。


    “朕讓人重建了城主府,那裏以後是你的府邸,陳修念你的情,會護著你,北地百姓也敬你,你在這裏不必伺候人。”君鏡道。


    月拂泠腦袋還懵懵的,脫口而出,“我在皇宮也沒伺候人啊。”


    君鏡深深看她一眼,“你還敢說。”


    月拂泠心虛,輕咳一聲,“我知道了,不迴就不迴!以後北地就是我的家!我要在這裏開枝散葉,成立月氏王朝!”


    君鏡挑眉,“你還能開枝散葉?”


    “要你管!”


    一股無名火從心底湧出,月拂泠一拍桌子,瞪了君鏡一眼,跑了出去。


    身後,君鏡意味深長的注視那漸漸消失的背影,眼眸幽深,視線如同一張捕獵的網追著那身影罩去。


    傍晚時,高歌來尋君鏡,欲言又止,“皇上……”


    君鏡煩躁的皺眉,“有話就講。”


    “小月子……”


    “他怎麽了?一天沒出現,中午飯也不吃,反了他了。讓他留下,最後幾天都耐不住,不伺候朕便罷了,看都不來看一眼?”


    高歌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艱難道:“他……很忙。”


    “北地該種的地都種得差不多了,後續等著長就是了,他忙什麽?”


    “皇上您要不自己去看看?”


    君鏡也是一天沒出客棧,一出門就看到君黎用嫌棄又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皇兄,你現在怎麽這樣了?”


    君鏡:“?”


    遊淮澤生氣的哼了一聲,“太過分了!”


    景湛也很生氣,“九哥我不喜歡你了。”


    君鏡:“?”


    他走出客棧,在門口遇到幾個路過的婦人,看見他都露出鄙夷的目光,“果然當皇帝的沒一個好東西。”


    “可不是,可憐我們月大人啊。”


    這一段時間,被北地人稱唿月大人的隻有一個人。


    君鏡咬牙,“小月子呢?”


    高歌:“這會應該在東街。”


    去東街的路上,又遇到許多路人。


    無一例外,看君鏡的眼神全部嫌棄又鄙夷。


    就連於懌帶著士兵巡邏路過,也對著君鏡歎氣,“皇上您怎麽能做這種事呢?”


    君鏡壓著火,終於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正蹲在街角牆下,手抄在袖子裏,麵前圍了一圈的人。


    君鏡走近兩步,就聽月拂泠哽咽了一下,哭訴道:“……他居然要把我丟在這裏,不讓我迴家,過河拆橋,始亂終棄,棄之不顧,顧……朝三暮四!”


    君鏡太陽穴突突的跳。


    轉頭問高歌:“他到底讀沒讀過書?”


    說沒讀過,這一個個詞兒連珠炮似的往外蹦。


    說讀過,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詞!?!


    高歌不知如何作答,他很想說,這已經是詞匯量枯竭了。


    皇上若是聽到上午的話,定然忍不了這麽久。


    畢竟那愛得死去活來,什麽又提起褲子就不認之類的話,實在是……


    圍觀群眾附和道:“真是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


    “就是,不如等皇上走了,我們多存點糧食,反了他吧!”


    月拂泠摁住那小年輕的肩,“這就不必了,咱好好過日子。”


    君鏡狠狠揉了兩下眉心,“把他給朕抓迴去。”


    客棧裏。


    月拂泠被高歌拎到君鏡麵前,一臉無辜,還很兇,“幹什麽!”


    “聽說你又要造反?”君鏡剛問第一句,就見門口君黎、溫倦、遊淮澤、景湛還有於懌集體路過。


    沒過一會,又路過第二遍。


    又過了一會,路過第三遍。


    君鏡:“……你們當朕房門口是菜市場?”


    君黎當即推溫倦,“你,進去。不進去我打你。”


    溫倦邁步走進,道:“皇上,您實在不該那般對月公公,既然是您先起意,怎能始亂終棄?”


    君鏡氣笑了,“你信他?”


    溫倦真誠的點頭,“信。”


    “盲目!”


    溫倦認真道:“聽說那晚在掩月山,皇上也是這般盲目相信月公公能救臣。”


    君鏡:“……”


    君黎從門外伸進個腦袋,“皇兄,你說你喜歡男的你跟我說啊,我偷偷給你找,你怎麽能來強的?”


    君鏡眼睛裏兩團火,瞪向月拂泠。


    月拂泠盤腿坐著望天,她要迴皇宮,她身體的病還沒治好呢,免費的藥材不用白不用。


    君鏡把所有人趕了出去,半蹲在月拂泠麵前,“想迴皇宮?”


    月拂泠仰頭對上眼前那雙深眸,總覺得裏麵有陷阱在等著自己。


    她猶豫了。


    君鏡卻勾了勾唇,眼底閃過算計得逞的邪惡光芒。


    他半蹲著,膝蓋壓在月拂泠大腿上,將人全部罩在自己身前的陰影裏,嘴唇湊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月拂泠唇上,一字一句,“這是你自己選的,別後悔,以後……也別怪朕不放你。”


    最後幾個字,君鏡的聲音低不可聞,月拂泠沒聽清。


    剛想問,君黎突然狂拍門,“哈哈哈哈……小月子快出來,收拾東西我們迴京,沉暮說溫曦找你事了,我就知道!哈哈哈她想弄死你,快快,我們趕緊迴去了。”


    月拂泠望著君鏡近在咫尺的臉,真誠開口:“皇上,我決定留下來。”


    君鏡微笑,“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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