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銀柳姑娘把我們四個從牙行裏買來以前,我們四個就沒有名字,因為我們四個都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小時候別人都叫我們野孩子。”


    六兒了然,想了想,有道:“銀柳她們之前也有名字,隻是後來才改的名字,說是和過去告別,重新迎接自己的新生活。如果你們四個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們取名字如何?”


    “姑娘,我不介意!您先給我取吧。”矮激動道。


    “哈哈~別激動,唔,你精通挖地道,和鼴鼠一樣。這外號就叫鼴鼠,名字嘛…就叫坤靈,《司空箴》裏的“普彼坤靈,侔天作則。分製五服,劃為萬國。”意為大地的靈秀之氣,大地之神靈,怎麽樣?”


    “坤靈?我有名字啦!多謝姑娘賜名!”坤靈萬分激動道。


    長這麽大,第一次遇到有人這麽溫柔的對待他,還給他吃飽飯,給他住,還給他量身定做衣服,還給他豐厚的工錢,不會因為他的身高矮小就嘲笑他調侃他,還尊重他們。而且姑娘賺了很多錢,沒有為富不仁,暗地裏悄悄為都州的百姓做了很多事情。


    這樣好的姑娘他怎會不死心塌地的跟著?


    “哎呀呀,該說感謝的人是我才對,這挖地道的若沒有坤靈你,也不知道這裏的百姓何時才能用水自由?這天大的功德我可不敢自邀。”


    “姑娘,坤靈有個疑問,還望姑娘解答。”


    “你說。”


    “姑娘為何對我們這麽好?我見過姑娘您對蓮花她們很好,對廚房裏的人也一樣好。”即使那個被姑娘相救的受傷的男人也是一樣,一視同仁。


    六兒看著他,笑了笑,看向遠方,仿佛在想什麽,道:“這世上,誰人不是為了生計奔波?有為兒女的,有為年邁父母的,在外頭受了委屈不敢和家人說的,人家破口大罵,他隻能扯起卑微的笑容笑著說對不住。也有些為了幾文錢殺人的,那些人是惡人嗎?未必啊,把兔子逼急了都會咬人。戾氣太重,我不喜歡這樣……咳咳,扯遠了。我隻是讓你們在我手底下做工,不必受委屈。”


    坤靈從沒想過會這樣,六兒的一番話讓他迷茫,他想要抓住什麽,那種稍縱即逝的感覺到底是什麽?


    東州 宰相府


    趙玉道手裏把玩著兩顆核桃,核桃被盤的咯吱咯吱響。來迴的在書房裏走來走去,站在門外兩側的士兵用手裏的兵器攔住沒等相爺通報的人。


    秦耳知道兩人忠心耿耿,沒和他們計較,作揖向著屋裏頭的趙玉道匯報道:“相爺,秦耳有事要稟報相爺。”


    聽到秦耳的聲音,趙玉道渾厚的聲音道:“讓他進來吧。”


    “是,相爺。”兩人放秦耳進去,等他進去,又將門關上。


    “相爺,秦耳秘密探到消息,這康家並未存在通敵叛國之罪,隻怕這慘案背後是有人故意設計。秦耳又探到新晉的大理寺少卿孫謹修孫大人似乎也在秘密查這件事。”


    “孫謹修?難道聖上也察覺到康家是冤枉的?秦耳,讓我們的人盯著這人,別讓他做些不該做的事情。”趙玉道眯起眼睛道。


    秦耳一下子明白相爺在想什麽,道:“相爺是懷疑這孫謹修孫大人是受聖上的旨意秘密查康家之事?”


    趙玉道思索一番,搖搖頭道:“不知道,如果真是受了聖上的旨意秘密查處,估計真相大白的那天,又有很多無辜的人會受牽連。到時候就不知道聖上會如何抉擇這事兒…等等,這事兒如果不是受聖上的旨意,那這孫謹修又是受了誰的旨意來查處呢?當朝除了聖上誰還能授意孫謹修呢?難道,難道是太皇太後?!”


    “秦耳不明白,太皇太後為何會秘密授意孫謹修查康家之事?難道太皇太後是想越過聖上為康家人平反?”秦耳大膽猜測。


    趙玉道斜睨他一眼,眼神深不可測道:“秦耳,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切記別讓太皇太後和聖上的人發現,若被發現,到時本相也會自身難保。”


    “秦耳明白,定不會辜負相爺。”秦耳恭敬作揖。


    “去吧。”趙玉道在空氣中揮揮兩手,讓秦耳離開。


    “秦耳告退。”說完,秦耳開門離開。


    秦耳離開後,趙玉道覺得秦耳的話也有些道理,太皇太後為何會授意孫謹修去查康家之事?康家當初被滿門抄斬的時候,就連那監斬官都不忍心斬那個嬰兒,甚至寫了文書派人加急送去聖上那裏,可聖上迴的文書上麵寫著斬立決這三個字,監斬官這才把康家那個小嬰兒也斬首,在場的百姓和官員們看到,無一例外,都覺得聖上殘忍。就連斬首很多犯人的劊子手都不忍心下手,猶豫了很久,閉上眼睛將那嬰兒斬首。


    那一天過後,東州連續下了一個月的大雨,仿佛在衝刷地上的濃重的血腥味,更像是康家的冤魂留在人間在哭訴他們的冤情。他們的屍首被人丟在亂葬崗,被聞到血腥味而來的野物啃食。


    他和康家人有過幾麵交談,覺得康家人不像是會做出此等惡劣的事情來。那些和康家人攀談甚歡的人家,轉頭紛紛說自己不認識康家人,反而繪聲繪色的詆毀康家人。


    和康家大兒郎訂親的許家三姑娘一聽自己未來郎君家出事兒,立馬讓人退親,拿迴兩家交換的信物,更甚至在眾人麵前踩康家一腳,說康家到底是高攀他們許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許家三姑娘退親後,許家長輩立馬給她找了個六品官的兒郎,那兒郎是個病秧子。許家三姑娘聞言,立馬哭鬧。說自己年紀輕輕,不能守活寡,什麽混話都說遍了,依舊沒讓長輩改變心意,直至長輩們和她說了一句話,她才死了心。


    “你畢竟和康家二兒郎定過親,雖說退了親,可你這樣的,沒有哪個婆家敢要你,外頭也有人說你克夫的命,唉…兒啊,你就認命吧。”


    就這樣,許家三姑娘就這樣嫁給了那病秧子。成親當日,新郎官身子不適,便由新郎官的表弟來代迎新嫁娘,這場嫁娶,十裏紅妝,鞭炮聲不斷,好不熱鬧,引得京城百姓都出來觀看這場盛大的婚禮。


    圍觀的人都在小聲的議論,猜測這新嫁娘嫁這家人,怕是要守活寡,遭罪。有些甚至膽大的說這新郎官都是他人代迎,新婚洞房花燭夜是不是也要讓旁人來完成,說完,一臉的淫笑和戲謔。


    說來也奇怪,這新嫁娘前腳剛跨過火盆子,後頭那躺在床上的病秧子突然好了,這可高興壞了病秧子的家人,沒一會兒又覺得這不會是迴光返照吧?嚇得急忙去請大夫過來看病,後頭忙成一團亂前頭將人新嫁娘一人晾在前正廳。


    大夫一瞧,眉頭那是緊了鬆,又鬆了緊。反複確認後,才和他們道這兒郎的身子是完全好了,脈象平穩,活到百歲應該不成問題。


    好嘛,這許家上下一聽,激動的不行,高興之際,更是賞了大夫黃金五十兩。大夫卻不收診金,說今日這兒郎大婚之喜,他沾沾喜氣,隻求能留在府上喝口喜酒,就當是收了診金。


    被暫停的婚禮儀式,從新郎官換上喜服開始,兩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這當日新郎官沒控製住,鬧得婚床都塌了,外頭守夜的丫鬟聽著這麽生猛的動靜,也紅了臉。


    最高興的就是新郎官的父母,聽著來人迴報,說兒郎鬧得動靜太大,婚床都塌了,捂著嘴笑自己的兒郎沒個數,這剛好全的身子也不能這麽瞎折騰,於是讓人連夜燉煮上等的補品,明日一早就讓人送去,更是讓人準備東西,去各個廟裏還願,感謝菩薩大發慈悲之心。


    一個月之後,那新嫁娘有了身孕。大夫把脈確診,懷有三胎,這更是讓兩老高興的找不著北,又準備了貢品,又去廟裏燒香拜佛,感謝菩薩保佑。


    高興歸高興,可也讓人愁人。


    那新嫁娘孕吐厲害,一丁點味兒都聞不得,一聞立馬吐酸水,想著吃些棗泥糕來緩解,當丫鬟們將棗泥糕拿來。味兒隨風飄進鼻間,又吐了酸水,就連蘋果、梨這樣的水果更是碰不得,隻能吃著燙水菜。燙水菜裏料一點點油都放不得,否則吐的更厲害。


    等孕吐過後,本以為會風平浪靜,沒成想那生了孩子,那官員人家擺起孩子的滿月酒,滿月酒當天,有官眷貴婦認出那六品官的兒媳婦不是真正的許家三姑娘!


    這一消息出來,讓在場所有的人大吃一驚,六品官的夫人聽著這官眷貴婦當麵指出,心中不悅,但又沒敢去得罪這官眷貴婦。


    一陣風吹來,讓官眷貴婦的酒意散開了些,有些尷尬的找台階,說自己吃多了酒,胡說八道,切勿當真。


    官眷貴婦的話猶如一根刺狠狠地紮在這六品官夫人的心上,讓六品官夫人怎麽都不舒服,酒席散去後,那六品官夫人帶人立刻去質問自己的兒媳婦。


    原本這六品官夫人也隻是心有疑惑才帶著人過去,隻沒成想她才說了一句話,這兒媳婦就直接下跪承認自己並非是真正的許家三姑娘,而是許家府裏的丫鬟,三姑娘不願嫁病秧子,用藥迷暈她,讓她代嫁。


    醒來時已經為時已晚,正她猶豫說時,那時郎君趕巧醒來,就這樣失去良機,郎君當晚就和她生米煮成熟飯,新婚第二日她便和郎君坦白一切,兩人原本想找個機會公之於眾,


    奈何她懷孕,想著已然有了孩子,那就這樣過下去吧。於是就這麽拖到現在,她真不是有意要取而代之。


    六品官夫人一聽,差點暈死過去。這許家居然這樣糊弄他們,僅存的一點點理智,讓人去喊老爺和兒郎過來一趟。


    這兒郎過來,見著自己的妻子跪在地上,看見娘親臉色鐵青,心裏一咯噔,也知道娘親喊自己來的原因。撲通一聲跪在娘親麵前,替自己的妻子求情,說看在孩子的份上,就這麽算了。


    六品官聽得一頭霧水,忙問清緣由,才知道自家被許家其它的團團轉,甚是氣惱。直說明日會去上報朝廷,說許家騙婚。


    那代嫁姑娘磕頭認罪,傷心的和郎君告別,就這樣被六品官大人讓人給帶下去關進牢裏,任憑兒郎怎麽求情,都無法平息父母心中的怒意。


    就這樣,六品官第二日早早去上朝,就將此事上告給聖上,那許家是什麽人,豈是你能告就告的,背後還有許貴妃,那可是聖上的寵妃。


    許家占著背後有許貴妃,在朝中囂張跋扈,絲毫不顧及聖上的臉,直至有人出聲提醒,這許家才收斂一點。


    雖說最後聖上三言兩語的將此事解決,但不可否認的是那代嫁者給他家生了孩子,功過相抵,賜代嫁者自盡,孩子歸六品官一家,許家因隱瞞,罰一年俸祿,麵壁思過一個月。從此兩家互不相欠。


    重拿輕放,六品官隻好忍下委屈和怒意謝過聖上。


    迴去後六品官把聖上賜的白綾送去牢裏,並吩咐身邊的人看著,頭也沒迴的離開。被關在牢裏的女人看著白綾,默不作聲,起身,將白綾扔向懸梁,係好一個死結,站在凳子上,咬破手指,用血塗上自己的嘴唇,最後才將自己伸進去,踢了凳子,沒一會兒,就沒了氣息。


    那些看守的人見她死透,立刻稟報六品官。好巧不巧的被六品官的兒子聽到,當場一口血吐出來,人昏死過去,頓時間,府裏忙做一團亂,請大夫的大夫,把兒郎背去房裏的背去。


    大夫過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那躺在床上的兒郎又吐出一口鮮血來,趕緊幫他診脈,診了許久才搖搖頭,說這兒郎脈象弱到極致,怕是撐不過今晚。


    老兩口一聽,直接當場暈死過去,醒來後,六品官夫人上前聲的抱住自己的兒郎,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哄著,懷裏的人,臉上毫無血色。


    大夫用人參吊著他的一口氣,他醒來對父母交代,讓他們老兩口照顧好孩子們,說自己在世時拖累他們,並未做好孝順長輩們的事情,說完幾句話後就撒手人寰。


    六品官夫人恨當日自己的堅持,不僅害死了自己的兒郎,更是害死了自己的兒媳婦。這一下子,紅事變成白事,讓人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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