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曹行在對大道的領悟上真的可以稱為天才。出生於皚皚白雪覆蓋的雪仙宗,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了對冰雪之力的極強天賦,更是在二十五歲突破踏階之境,成為雪仙宗最頂級的天才之一。


    最可怕的是,對冰雪之力的超強親和力讓他在踏階初期的時候就能積攢大量的大道之力,到了踏階中期更是能直接接觸大道,以一己之力調動極少部分真正的大道之力,是雪仙宗乃至整個人境難得一見的天才。


    天地異象,幻真靈法!


    在火山群中施展冰雪的幻真法訣的確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抑製,但曹行與冰雪之力的契合性太強了,溫度驟然下降,其身後無數被飛雪遮蔽的群山憑空出現,恐怖的威壓之感籠罩了整個火山地帶。由靈力和大道之力凝練的冰淩化作一片片鋒利如刀刃的雪花,從千仞的高山之上,朝著王磐猛烈襲來!


    攜天地之勢,幾乎無法躲避的幻真法訣!


    曹行冷然一笑,他和尋常的踏階中期不同,那些卑微的凡人隻能日以繼夜地將世間大道之力錘煉吸收方能化為己用,但自己可不一樣,他憑借對冰雪的親和力,可以在冰雪之道上開一個小口,做到真正意義上調用大道之力!


    當然了,不過踏階境的他還是無法做到像叩扉或者登樓那般隨意,但在踏階境中,自己堪稱無敵的存在!


    來吧,魔族的夜,你就這樣死在無數風雪冰刃之下吧!


    飛雪撲麵而來,每一道冰淩雪花都勝過最鋒利的凡兵,空間在冰雪之下幾近崩潰,王磐繃緊身體,雷電蓮花的肉身之力流轉全身。一道雪花破空砍來,王磐猶豫片刻,居然不躲不閃,伸出手作勢要接住它!


    “哈哈,真是好笑!”曹行嘲諷道,“你以為你是路嶺奇跡者嗎?實話告訴你,每一朵雪花之上都蘊含著最極致的寒意,同時也是最鋒利的刀子……”


    鮮紅之色在空中綻放,王磐將手中的雪花捏碎,虎口之上已經被雪花割開一個深深的口子。王磐眉頭一皺,這雪花比他想象中還要強上不少,自己之所以用肉身硬抗風雪,就是想近距離感悟大道,隻是可惜他從雪花上隻是感受到了冷意,看來大道的領悟不能靠和人對戰來獲得了。


    如此一來,曹行就沒什麽價值了……


    王磐伸出沾滿鮮血的手,微微一愣,以自己的體魄強度,這種傷勢在不滅的加持下應該會很快恢複,但實際上傷勢恢複地卻相當緩慢,似乎有一股霸道的力量阻礙了肉身的恢複。


    這就是大道之力嗎?


    在王磐感悟大道之力的時候,曹行卻感到十分的震驚。從剛剛雪花擊中傳迴來的感覺來看,對方壓根就沒有施展任何魔力,依靠純粹的肉身生生接下了他的雪花!要知道那雪花之中蘊含著強悍的大道之力,尋常踏階別說以肉身,就算火力全開也不敢托大。


    這個人,究竟有多麽強大?


    王磐胸口微微起伏,吐納之術蕩漾全身,雖然自己的肉身能抵抗住一朵雪花,但是千仞雪山之上雪花豈止一朵兩朵,如果真由著曹行將幻真法訣完整施展,自己恐怕也要吃不了兜著走,好在自己突破踏階之後,有製衡幻真法訣的手段了。


    被鬥篷夜遮擋的脊骨烏光閃爍。


    斷!


    王磐抬手,戰陣斷瞬間發動,如之前一樣,他斬斷了曹行與其身體內積攢的大道之力的聯係,然而讓王磐驚訝的時候,本應該停下的千仞飛雪卻隻是十去八九,仍有不少雪花朝自己襲來!


    “該死,你做了什麽!”曹行驚恐地望著硬扛數朵雪花來到自己麵前的王磐,就在少年揮手的一瞬間,他和體內大道之力的聯係居然中斷了,好在他借助了一部分真正的大道之力,否則整個幻真法訣都將停止。


    饒是這樣,如同惡魔一般的少年還是頂著殘留的雪花來到了自己的麵前。


    “你沒必要知道!”感受著斷的力量在逐漸消散,王磐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雖然不知道曹行用什麽辦法仍然能施展幻真法訣,但相比之前的漫天飛雪已經弱小太多了。黑色寒冰之力化作最堅固的護盾擋在前麵,王磐一口氣衝到了曹行的麵前!


    寂滅的雷電之力和充斥著死亡之氣的寒力纏繞雙拳,王磐一個箭步挺身,戰龍拳猛地轟來,曹行在雪仙宗也不是閉門造車,同樣擁有近戰的經驗,快速抽出手中的半步法兵長劍,橫欄在胸前。


    轟鳴之聲在半空炸響,曹行直接被王磐擊飛數百米,沒等他喘過氣來,王磐鬼魅的身影又到,再次一拳轟出。空中的曹行來不及舉劍招架,慌忙之中凝練出冰盾,試圖抵擋攻擊,然而冰盾對於王磐而言還是太弱了,戰龍拳之穿透了如紙一般的冰盾,重重轟在曹行的胸口!


    猛烈的拳意如同大江之水,滔滔不絕!曹行竭力閃躲,卻仍有不少重拳落在他的身上。在平日的切磋戰鬥中,曹行有過不少和人貼身戰鬥的經曆,可如現在這樣像一條落水狗般被死死壓製還從未有過。


    屈辱和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戰陣斷維持的時間已經消失,他又能重新感受到身體中積攢已久的大道之力。雪山變得更加凝實,千仞山巔之上飛雪漫天,曹行雙眼圓睜,英俊的容貌此時卻顯得有些扭曲,他張開嘴,不斷地深唿吸來恢複著傷勢。


    “想不到你的屬性也是寒寒冰一類……但是可惜,你用來截斷我大道之力的力量已經消散了。”曹行猙獰地咆哮道,“剛才打得很痛快不是嗎,現在輪到我了!千仞飛雪,給我把他千刀萬剮!”


    風雪再次襲來,蘊含著無上怒意的雪花籠罩天地,就算王磐想躲閃也沒有機會,每一片雪花都蘊含著無上冰雪大道之力,它們劃破了空間,朝著王磐蜂擁而至。


    幻真法訣威力太大了,尤其是曹行以踏階中期的境界施展,威力更是毀天滅地!嘴上一直說相信王磐的清荷心中也多少有點沒底,身後的九根狐尾瞬間凝實,凝練的大道之力開始在她身後勾勒出森林與櫻花樹的雛形。


    陶滿早就凝聚出了五品陣法,絞在一起的玉手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王磐望著那漫天的風雪,忽然想起了一個女孩。


    他曾經到過寒冷的惡狼領,那無盡的皚皚白雪所帶來了森然的寒意。他也曾前往無人踏足的地下世界,狹小洞口的寒冷讓他近距離感受到了死亡。


    但如果讓他說現在印象中最深刻的冷意,還是從她身上感受到的。


    她曾一度成為他的夢魘,哪怕她柔情輕舞,也隻會讓他感覺到恐懼。現在迴想起來,她的軟惜嬌羞,正如那冰塊中燃燒的火,美豔而讓人欲罷不能。


    王磐深吸一口氣,第二戰陣開啟。


    一瞬間,風停止了吹動,雪停止了飄零,曹行那猙獰而得意,似乎下一秒就看到王磐被風雪攪成肉泥的神情也凝固住了。擎天的狐尾如同花苞還未綻放,引入空間之中的陣印還未來得及激活,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他。


    “不得不承認,你在法訣之上的天賦真是無人能敵。”王磐輕聲道,他的魔力快速地消耗著,冷冽的魔力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刀刃的模樣。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曹行,將手中的冰刃舉起,然後一抹。


    “冰雪一刹!”


    漫天的風雪一瞬間消融了,雪山也快速隱去了身軀,屬於火山的熾熱將幾人籠罩。沒有人知曉那一刹那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隻看到曹行的脖頸一瞬間被豁開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噴出一丈多高!曹行拚命用手堵住流血的傷口,然而卻無濟於事。


    死亡之氣和寒冰之力順著傷口快速侵入經脈,尤其是那詭異的死亡之氣,凡是自己的冰雪之力觸碰到它,都會以極快的速度消散,就好像……就好像靈力也會被殺死一樣!


    “這是……柳輕……”曹行難以置信地看著王磐,在雪仙宗的時候他就聽說過在人境東洲的道青宗裏,有一位對法訣領悟極其強悍的天才名為柳輕絮,她修為的天賦出眾,更是在邊境戰場上成為騰空奇跡者,戰功赫赫。


    同為寒冰之力的修煉者,雪仙宗早有招攬之心,可惜柳輕絮斷然拒絕。曹行此行前來,就是想打著夜獵的旗號和道青宗的眾人親近親近,最好能和柳輕絮交好。


    聽宗門的長老們說,那個女孩在沒成為騰空奇跡者之前,就已經領悟出接近幻真法訣的冰渡寂海,她施展的最強靈法冰雪一刹更是隱約觸碰到了法則的邊緣!


    法則,那可是登樓之上,雲日強者才擁有的無敵力量啊!


    “你和……柳輕絮……到底什麽關係……”曹行的聲音被湧出的鮮血掩蓋,隻有靠的足夠近的王磐才能勉強聽清,但是王磐並不打算多說,手中的冰刃延長三尺,幹淨利落地砍掉了曹行的腦袋。屍體從空中栽倒,筆直地墜落到熔岩之中,吞吐的火焰頃刻之間包裹了曹行的身體,刺啦一聲,空氣之中彌漫一股燒焦的味道,雪仙宗的天才弟子留在世界上的隻剩下一柄半步法兵的兵刃以及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高級夜獵令。


    王磐從空中緩緩落下,以肉身之軀探入岩漿之中,將法兵收入到新獲得的儲物架之中,然後撿起了曹行的夜獵令。黑紅色的紋路再次出現在王磐的額頭之上,被鬥篷遮擋的麵容在黑紅色印記的襯托下,顯得十分妖異。


    無數雪仙宗的弟子顫抖著從天空中落下,如此強悍的曹行被他輕而易舉地斬殺了,他們這些弱小的修煉者更不是對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和自己同宗同族的曹行慘死,這些殘留下來的雪仙宗弟子卻感覺十分痛快。


    “哈哈……我就說咱們隻能逃……”朱海指著已經化為飛灰的曹行哈哈大笑,“夜……他可是夜,是惡魔,凡人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清荷與陶滿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瘋瘋癲癲的朱海,他身邊的同宗弟子似乎也受到了他的感染,紛紛變得恐懼起來。


    “夜……夜大人,求求你饒了我的性命……”秦柔兒跪爬兩步來到王磐近前,掙紮地露出了諂媚的笑容,“您既然已經收下了陶滿,應該不介意再收下我……”


    “你以為夜大人什麽樣的歪瓜裂棗都要嗎?”清荷的聲音冷冷從一旁響起,“你一不是處子,二不是有名的天才,夜大人能看上你?”


    “最重要的是,夜大人不喜歡你這種唾手可得的女人,”清荷捏了捏身邊陶滿的臉,“據我所知,夜大人更喜歡征服這種寧折不彎的女人……你,不配。”


    秦柔兒臉色慘白,在被曹行玷汙之前,她也是一個自視冰清玉潔的女人,然而現實卻是她早就已經變成可以為了活下去而多次不要臉麵獻出自己身子的女人。


    “清荷,你說的話有些過了。”王磐歎了口氣,他看著陷入恐懼的雪仙宗弟子,緩緩道,“我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你們也是受了曹行的命令才對我動手……將武器和夜獵令放下,一天之後你們就會被傳送離開。”


    雪仙宗的弟子難以置信地互相看了一眼,正常情況下落入異族手中,死絕對是最美好的下場,異族說不定還會對他們施加慘無人道的折磨,這個在朱海口中惡魔一樣的少年真的會這麽好心地放過他們嗎?


    陶滿眼中同樣出現了不可思議,然而清荷卻似乎對現在的情況早有預料。夜大人沒有在殺死曹行之後直接對他們動手,大概率是想留下他們的性命,讓她們為陶滿作證,所以她剛剛才會說那樣露骨的話來證明陶滿是被玷汙,無可奈何隻能待在夜大人身邊。


    “夜大人,您真的會放過我們嗎?”秦柔兒顫抖著說道。


    “留下兵刃和夜獵令,你們願意去哪兒去哪兒。”王磐看著有些瘋癲的朱海,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旋即歎了口氣,“當然,你們要是願意想給曹行報仇,也可以再次對我出手……不過那樣的話,就沒有放過你們這種好事了。”


    “不會,我們絕對不會再對夜大人動手了!”秦柔兒眾人連連搖頭,這可是連曹行都斬殺的狠人,她們才不敢忤逆他。


    “那個女人……”秦柔兒一眾扔下兵刃和夜獵令後,剛想離開,王磐沙啞的聲音卻從後麵傳來,秦柔兒身體顫抖,她知道王磐在叫她。


    “夜大人,您是有什麽吩咐嗎……”


    “沒什麽,我就是想告訴你,為了活下去付出身子真的不算什麽,”猩紅的眼神之中閃爍出一絲悵然,他想起了十一柱困鬥場中那些可憐的女人,又想到了為了佟瑤而不得不弄髒自己的冰兒,“可能每個人對事情的看法不同,在某些人看來,這個世界上的一些東西真的比清白更重要……”


    “但不要因為清白不是最重要而忽視它……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如果有的話,希望你還有你身邊的女弟子都能憑借自己的實力站起來,而不是像一個女奴一樣靠著服侍男人才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王磐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說,或許心軟的他總是能從這些可憐的女人身上看到冰兒的影子。


    秦柔兒嘴唇被貝齒咬出鮮血,看著轉身離開的少年,她默默點了點頭。


    “夜,你為什麽要對她們說這樣的話呢?”清荷來到王磐身邊,輕聲問道。


    “不知道,”王磐搖搖頭,“可能覺得她們很可憐吧……”


    “真看不出來,夜大人居然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呢!”清荷調笑道。


    陶滿也是會心一笑,她所愛的男人真是奇怪啊,暴虐的時候動輒斬殺數以百計的敵人,也可以用虐殺的方式將人折磨致死,溫柔的時候卻又如清風一般,柔軟的心也會讓人感到舒適。


    王磐三人走後,秦柔兒眾人麵麵相覷,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逃過一劫。


    “咱們沒了夜獵令,一天之後就會被傳送出去……”秦柔兒癱坐在地上,失去了競爭資格的她忽然感覺有些輕鬆。


    “但不排除有嗜殺之人來找我們麻煩的可能,我們應該團結起來,共同熬過這一天。”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秦柔兒隨口迎合完後,猛地愣住了。


    “朱海,你不是……”


    “我不是瘋了嗎?”此時的朱海眼中哪裏還有瘋狂之色,他的眼神冷靜地可怕,“你們沒有參加那次的青龍遺跡,你們永遠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的真正麵目……在他麵前,除了裝瘋賣傻,我實在想不出有別的辦法。”


    “不過,最後他還是覺察到我的偽裝.”朱海沉思片刻後,眯起眼睛看著少年離開的方向,“我大致能猜到他為什麽沒有殺掉我們……”


    “為什麽?”


    “嗬嗬,恐怕是因為陶滿……”


    “因為陶滿?”


    “算了,跟你們說也說不明白……迴去之後咱們對外要宣稱是我們從夜的手裏逃出來的,麵對異族殺害同宗卻不敢還手,在雪仙宗是重罪。”朱海冷靜地說道,“曹行是不自量力去帶著我們挑戰異族,然後自身殞落,我們也被擊敗,僥幸逃出來……”


    所有人默默點頭,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們不是逃走的,而是對方放走的。


    朱海眼神飄移,似乎在思考什麽,而秦柔兒一眾弟子則仔細迴味著少年的話,陷入了沉思。


    還會有再見麵的機會嗎……


    朱海眯起眼睛,即便是夜利用了他們,救命之恩仍是一個巨大的人情啊……


    秦柔兒握緊粉拳,心裏似乎堅定了某種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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