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泰大人真是好忙啊。”


    沈蘭亭大踏步上前,打了個常人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招唿。


    “沈蘭亭!”


    阿吉泰一見沈蘭亭,表情就真跟活見鬼一樣,兩隻眼睛瞪的銅鈴般大,額頭青筋暴起,站在那裏哄散了鬼群。


    “你來幹什麽?”


    “來參觀一下鬼門關。”沈蘭亭毫不在意的道:“你繼續完成的職務,不用管我們,我們看完就走。”


    “你!”阿吉泰被他這個樣子氣的不輕,死死握著拳頭,敢怒不敢言。


    他是怕沈蘭亭的,可骨子裏對沈蘭亭的恨也分毫未減。


    可出於生前的執念,他還是憤憤道:“有本事咱們打一架,你不用這麽侮辱我!”


    “侮辱你?”沈蘭亭轉身看了看葉窈娘道:“我侮辱他了嗎?”


    “沒有。”葉窈娘實話實說。


    沈蘭亭確實什麽也沒做。


    阿吉泰這時才看見他身後的葉窈娘,表情緩和不少,居然踏著步子上前,畢恭畢敬的對葉窈娘行著他那刻在骨子裏的大西域禮。


    “皇子妃。”


    “……”


    葉窈娘指著阿吉泰,幹笑著對沈蘭亭道:“他在叫誰?”


    “不知道。”沈蘭亭臉色極為不好,擼了擼袖子,咬著牙道:“不然,還是打一架吧。”


    阿吉泰聞言,立刻站起身,咕嚕咕嚕的道:“打!咱倆之間的恩怨早就應該該有個了結!”


    話落,阿吉泰周身的空氣開始流動起來,越來越快,連帶著周遭的石頭和沙塵都圍著他旋轉起來,發出沙沙的聲音。


    沈蘭亭把葉窈娘護在了身後,風沙之下,他們的發絲和衣角都佁然不動,“怎麽,阿吉泰,咱們之間的恩怨難道七十年前沒有了結嗎?”


    幾十年前,晉國與大西域國交戰,那場戰爭持續了七八年,在沈蘭亭的帶領下,晉國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葉窈娘沒經曆過那場戰爭,那時候她還沒出生,她很慶幸自己生在一個和平安定的盛世年華中。


    可沈蘭亭和阿吉泰,確是實實在在身在那場戰爭中的,即使過了很多年,大西域和晉國早就交好,可阿吉泰的執念卻還是沒有消散。


    可是,那都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們之間早就已經了結了,又還能有什麽恩怨呢?


    眼看大戰一觸即發,葉窈娘連忙道:“沈蘭亭,你說過我們不會和他打起來。”


    她不想看見沈蘭亭和阿吉泰動手。


    “好,不打。”沈蘭亭答應的倒也快,抬眸對阿吉泰道:“我答應過她,今日不和你打,停手吧。”


    “嗯?”


    阿吉泰滿臉疑惑,身上的風沙驟然散去,他不敢置信道:“沈蘭亭,你別玩我,要打就打,奉陪到底。”


    雖然沈蘭亭和阿吉泰的恩怨葉窈娘本不該插手,可事已至此,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阿吉泰,麻煩你認清,現在已經是七十年後了。”


    “七十年前,大西域和晉國交戰,大西域已經輸了,你為沈蘭亭所殺,對他怨恨我理解,可是戰場打架,你情我願,輸了就是輸了。”


    “你想打可以,可即便打了又怎麽樣,你七十年前打不過沈蘭亭,難道七十年後你就這麽有把握一定會贏他嗎?”


    “即便是你贏了又如何,你改變不了大西域國已經輸了的事實,你打贏了他你也不能複生,所以,我不懂,你到底在執著些什麽?”


    葉窈娘字字句句,直入肺腑。


    從來沒有人對阿吉泰說過這些,他一直沉浸在自我的執念裏,幾十年如一日,聽到這些話臉上竟然陷入了一絲迷茫。


    “大西域……輸了嗎?”


    “是的,大西域輸了。”


    阿吉泰突然間後退幾步,他大聲道:“不可能!我們神勇大西域,才不會輸!”


    他嘴裏一直念叨著大西域國不會輸,執念深重。


    阿吉泰是個忠誠的將士,值得讓人尊敬。


    “我們大西域國永遠不會輸——”


    阿吉泰仰天嘶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像是中了邪一般,雙目通紅充滿了恐懼,藍色的眼睛全是絕望,還有一抹對未來的迷茫。


    “大西域國輸了,別再執著了,阿吉泰,認清現實。”


    葉窈娘道:“雖然我很不想提,但我還是得說一句,司守……不,你們大西域的三皇子,他和我們這些晉國人是很好的朋友。”


    她看了看沈蘭亭,沈蘭亭迴給她一個淡淡的笑。


    “你們三皇子,他和沈蘭亭也是朋友,你對沈蘭亭敵意這麽深,他夾在中間該怎麽辦?雖然這樣說很不地道,可是你真的為他想過嗎?”


    “阿吉泰,放下執念吧,你可以恨沈蘭亭殺了你,可你不能否認大西域輸了的事實,兩國相交,有輸有贏,成王敗寇,認清現實。”


    阿吉泰跪在地上,金光的頭發散落著,喉嚨裏難以遏製地發出痛苦的呻吟,攥緊拳頭,身體不停顫抖著。


    沈蘭亭看了他一眼,轉身道:“讓他自己慢慢想吧,我們走。”


    葉窈娘點頭應了,最後對阿吉泰道:“今日冒昧來此,算是我們打擾了,抱歉。但是我剛才說的話,你還是要好好想想,你不能一味的活在執念裏,逃避是沒有用的,你該認清現實……”


    沈蘭亭把她拉走了。


    “你其實不用跟阿吉泰說那麽多。”


    沈蘭亭負手漫步走著,“七十多年了,他要是能想通,早就想通了,我也不願意和他廢話。”


    “對於一個殺了自己,又敗了自己國家的人,他對我怨恨是正常的。”


    葉窈娘紅衣似火,發尾的紅飄帶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著,道:“我知道,但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正視現實……”


    葉窈娘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走道:“我職業病犯了,看見這樣的鬼就想去度化,雖然不一定能成功。”


    “你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沈蘭亭嘴角的笑意加深,“我記得,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沒有報酬你是絕對不會輕易出手的。”


    “是啊。”葉窈娘也不理解,“我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我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啊。”


    “所以,你長大了。”沈蘭亭道。


    葉窈娘否認道:“不,我一直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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