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守約在道觀裏住了好幾日。


    沈蘭亭明裏暗裏也不是沒趕過,奈何司守約耳朵裝聾,人家偏生聽不見就賴在這裏不走了,借口倒也多,不是腿疼就是怕黑。


    真叫人心道:好厚一張臉皮。


    葉窈娘倒也沒什麽,左右不過是多一張嘴吃飯而已,又不是吃不起,而且買菜的錢司守約都包了,這倒讓她覺得自己占人家便宜了,更不好意思說什麽了。


    她這幾天開觀迎接香客,司守約可勤快著呢,忙前忙後的,什麽活都搶著幹,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比在他自家的道觀裏還要殷勤。


    這些天有除鬼任務的時候,司守約有時也會跟著去,但是除一兩隻青鬼去兩個頂級陰陽師未免有點太小題大做了,傳出去也不好聽,於是葉窈娘便讓他留在道觀裏幫忙看家。


    這下可就更不得行了,每次葉窈娘除鬼任務完成迴到太行山時,就會發現道觀裏一塵不染,好似田螺姑娘來過。


    葉窈娘可不敢讓他幹這幹那的,畢竟司守約也不是真的田螺姑娘,人家身份尊貴著呢,她可不能怠慢。


    於是,她就攆著司守約讓他坐一邊涼快去,司守約又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圍著她團團轉,不停的叨叨叨,聽的葉窈娘耳朵起繭子腦袋嗡嗡響。


    他平常在召語符裏已經夠能叨叨的,沒想到真人在麵前更是有過之無不及,她怎麽以前就沒發現司守約這麽能說呢。


    被叨叨的實在是受不了,葉窈娘又讓他少說話,司守約好像很怕被趕出去,真的不敢說話了,隻一味的跟著她,走哪跟哪,連洗澡都要在外邊替她守門。


    那葉窈娘可就更不敢讓他守門了,且不說男女有別,人家的通天眼就在那裏擺著呢,就算他保證自己不會偷看,但這誰敢信?


    她就絕對不能信。


    葉窈娘見狀便把司守約關在了屋裏,留沈蘭亭在那裏守著。她給沈蘭亭下了命令,絕對不能和司守約打起來,命令奏效她也就放心了。


    司守約怕惹葉窈娘生氣,也不敢對沈蘭亭做什麽,兩個人頂多是在屋裏吵兩句嘴,誰也不敢太大聲,生怕葉窈娘聽見,別提多憋屈了。


    就這樣,司守約在北陵道觀裏相安無事的住了幾天。


    今日原本也是平平淡淡的一日,可越是平淡,葉窈娘就越覺得會有事發生,右眼皮子老是跳。


    果不其然,也就是在今天,道觀突然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也不能說是不速之客,隻不過他帶來的事挺不速的,暫且說他是不速之客也不為過。


    “阿舟,你怎麽來了。”


    溫玉舟來的太突然,打葉窈娘一個措手不及,還帶來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


    聖上迴宮了。


    沒錯,溫明政那個老不死的家夥原本在西行宮殿休養,現在他遷迴皇宮了。


    “聖上迴宮了?”葉窈娘的聲音都拔高了一些。


    溫玉舟端坐在那裏,迴應道:“沒錯。”


    “他怎麽這時候迴來了?”


    葉窈娘眼神偷偷打量著沈蘭亭,他沒顯形,此時正坐在那裏不動聲色,看起來心態還算穩定。


    “聖上在西行宮殿住了一兩個月,病情越發的嚴重了,已經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溫玉舟輕歎一氣,“聖上執意要搬迴皇宮,誰都勸不住。”


    “那聖上搬迴來的目的是什麽。”司守約在一旁忍不住問了一句。


    溫玉舟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道:“聖上想要在臨死之前再見一麵花公主。”


    此言一出,葉窈娘和司守約二人皆是一驚。


    溫明政早不迴晚不迴,偏偏在葉窈娘最心煩意亂的時日迴來了,而且還想見花想容,這就是明擺著沒事找事呢。


    聖上本就是因為花想容大鬧皇宮才搬出去的西行宮殿,如今說迴來就迴來,還想在臨死之前再見花想容一麵。


    且不說花想容願不願意,葉窈娘是第一個先不願意的,她打心眼裏覺得溫明政不配再見到花想容。


    他不配。


    他有什麽資格要求再見一麵花想容?


    他溫明政自己心裏不清楚都對花想容做了些什麽嗎,還有臉再見人家一麵?


    呸,什麽東西。


    葉窈娘在椅子上坐不住,幹脆站了起來,走了兩步,“這件事我恐怕做不到了阿舟。”


    “你能做到。”溫玉舟說:“聖上已經悄悄下了聖旨,窈娘,這件事你不做也得做。”


    下了聖旨?


    拿聖旨壓她葉窈娘一頭?


    有了聖旨,她根本就沒辦法不遵從,溫明政再怎麽著也是聖上,葉窈娘本事再大也是個平民。


    溫玉舟把聖旨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雖然沒有打開,可葉窈娘已經知道裏邊都寫了些什麽東西了。


    皇帝很多年前就已經下過令,陰陽師見聖令不必行禮,這也正合了葉窈娘心意,她才不想給溫明政行禮。


    “聖上竟然連聖旨都下了。”司守約看向葉窈娘,微微動容道:“窈窈……”


    葉窈娘沉默了。


    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該答應溫玉舟進宮,她應該像她師父一樣遠離皇宮,遠離這些權利與紛爭。


    頭很疼。


    葉窈娘扶著額坐了下來,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的亂七八糟。


    “答應他。”


    沈蘭亭看出了她的為難之處,在心底對葉窈娘道:“你隻管答應他,剩下的交給我。”


    這句話,很熟悉很熟悉。


    她與沈蘭亭第一次見麵時,沈蘭亭就是這樣讓她答應溫玉舟的。


    那時葉窈娘還信誓旦旦的對溫玉舟說,她一定能度化花想容,現在想想,果然是年少輕狂,不知者無畏。


    葉窈娘看了一眼沈蘭亭,沈蘭亭迴給她的是絕對可信的眼神。


    她信沈蘭亭,可是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這其中的東西很複雜,根本不是信任就能表達出來的。


    這件事不僅僅涉及花想容,還涉及沈蘭亭,她不能妄下決定。


    葉窈娘思考了很久很久。


    良久,她才對溫玉舟說:“可是花公主要是不願意來呢。”


    這句話看似是對溫玉舟說的,實則是對沈蘭亭說的。


    “她會來的。”沈蘭亭沉聲說。


    “她會來的。”溫玉舟在另一邊也肯定道。


    葉窈娘不知道溫玉舟為什麽會這麽肯定,但是有了沈蘭亭那句肯定打底,她才認了似的輕點頭。


    “好,那我試試。”


    這句試試,看似是試試,誰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到底會怎麽樣呢。


    等待著她的,到底是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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