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開門口的幾輛木質戰車、擦幹淨臉上被妥耶獸和步行獸喘氣沾上的熱息,孤岩總算是迴到了嚎哭峽穀營地。


    “小子,你今天過得還好嗎?”


    聽著老乞丐十幾天如一日的粗嗓門問候,孤岩隨便擺了擺手。自從自己經常將後廚無法處理掉的食物送給他後,孤岩幾乎天天都會被老乞丐搭話。


    “山洞怎麽樣?”


    “托你的福,已經快布置好啦,嗝哈哈哈!”


    看著眼前這個正扣著布滿凍瘡的腳指頭,滿身汙垢的老頭子,孤岩真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一種看著原來世界中的自己的同情與共情感油然而生。


    將上衣脫給對方後,孤岩把晨背到了葉地羅小屋,看到了正坐在其中的拉爾法等一眾獸人。


    “為啥格烏和印文也在這……他們也配……”


    “如果,不交的話,恐怕會很難辦。”


    “獸國現在分崩離析,各個部落離心離德,很難再迴到往昔了。”


    “不如直接揭竿而起!”


    印文剛說完,啟將一本厚書合上,看了看滿頭大汗癱倒在地的孤岩。


    見晨臉麵蒼白,渾身無力仿佛被毒蛇咬過,啟吹了一口氣,手中憑空出現一股魔力。變成一個小人的形狀,跑進了晨的體內。


    很快,晨就醒了過來,不過他撓著頭,對剛才發生了什麽依然是一頭霧水。


    “怎麽,為什麽表情那麽難看?”


    孤岩尷尬的笑了笑,強行掩蓋著腦海內的一切想法。此刻,他在能夠輕易看穿自己的啟麵前,隻想將思緒撫平,將一切思想變為一張白紙。


    啟見他這樣,覺得可能是被火山的“焦土政策”弄得渾身難受,便沒有繼續往他的腦海深處去看。


    眼下,拉爾法收到了獸國高層寄來的骨片信。包裹在生物臂骨中的信,一種原始且具有強製性的獸族宣言。


    “強製征兵,需要我們提供百分之三十的獸人作為即將發生的戰爭預備軍。繳納稅款,營地內一紀以來的收入上交百分之三十五作為忠於獸國的證明。提供物資等一切盡可能的支持。接下來的兩紀,獸國會將目光放眼黑金矮子與教國畜生的接壤之地。要求嚎哭峽穀營地的負責者:刃級戰士長拉爾法、刃級戰士長戈文與爪級戰士長皿全力配合。”


    信紙的下方是大可汗穆特法奧振興會的印章,後方還有血紅色的印記,一切都表明獸國高層已經知曉營地形成小鎮的消息。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消息。”


    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孤岩這才發現,皿和天玄正坐在屋角內。他尷尬的看著對方,此刻,啟正以雷電青年的形式坐在對麵。


    “放心,她們看不到的,隻有啟展開魔法結界或者是魔力密度極高的生物才能看到。”


    聽著海藝的解釋,孤岩長舒了一口氣,他今天一點也不想說話了。


    “如果從長遠來看,這裏真的被變成戰場前線,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也就是說,這幫壞種們寧願默認南邊的役喚建國,東邊的血痕獨立也不願意放過咱們這個小小的嚎哭峽穀?”


    “那怎麽辦呢,使者還在等待著,如果反對,恐怕就是公開和大可汗宣戰了。”


    萊康德雙手握緊鐵棍,表情複雜。


    “我聽著有威脅的意思。”


    文路端上來幾個木杯子,孤岩的表情更難看了。


    “他當初不是故意將我用魔法的事暴露出來了嗎?現在這啥意思?”


    重山摘下眼鏡,看向了拉爾法。


    “我嗎,嗯……”


    “投票吧!”


    戈文放開了抱著的胳膊,看向了屋內的一眾獸人。


    孤岩看著圍成一圈的他們,甚至及時的給剛剛醒來的晨讓了個位置,心中有些失落,表情則十分尷尬。


    “看來,某些家夥被冷落了。”


    孤岩笑了笑。


    “沒事,以前我經常被這樣,有的時候,我都在懷疑,我是不是透明聖神的神選。”


    而孤岩的背後,似乎環境和時空發生了某種扭曲,四周的色調逐漸變為淡藍色,營地內,各種物件和生物的動作也變得十分緩慢。


    孤岩的眼中失去了光芒,雙手下垂,呆呆的站立在玄關的位置,腳上的土屑還在空中漂浮著。


    突然,啟扭頭看了過來。


    “孤岩,你也過來投票。”


    隨著重山的話音落地,一切瞬間恢複正常,黯淡無光的孤岩瞬間恢複正常,走向了圓桌。


    “腕骨就是讚成,趾骨就是反對,我們都閉眼對著桌子,將手中的骨頭放在中間的圓桶中,一分鍾後結束。”


    幾個獸人點了點頭。


    孤岩慢慢坐在重山剛剛拉過來的椅子上,看著圍成一圈的獸人們,他的眼光也不自覺的向著角落裏一直十分安靜的星陽而去。


    啟感受著孤岩體內的魔力流動,他輕易就能感受到,孤岩的腦海內魔力波動十分明顯。


    “所以呢,你有什麽想法麽。”


    啟和海藝共同看著眼前孤岩的大腦。


    “怎麽說呢,哪怕是在一個新的世界、新的身體裏,他還是那麽的脆弱。”


    海藝聳了聳肩,順便抖了抖身上的水。


    “何以見得,他剛才可是見證了一百多個森精被熔岩滅殺的男獸人。”


    “因為最近和他關係最近的星陽已經將近三天沒和他有過交流,所以他下意識的會去胡思亂想是不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是不是自己在某個時候某個地點惹得這位朋友不開心了。之後,他的思緒就會混亂,日常的生活節奏和軌跡也會發生破碎。隻因為他十分容易相信周圍的同伴,一點小小的關心行為就會讓他認為你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敏感且脆弱。”


    海藝擺了擺手。


    “所以呢,你又要我去開導他?”


    啟右手轉了兩圈,隨即做了一個“請您前去”的姿勢,之後便消失了。


    海藝翻了個白眼。


    “每次都這樣。”


    戈文將大桶打開,其中隻有三個趾骨,剩下的全都是腕骨。


    “所以說……”


    盾岩和藍海看了看重山。


    “共同麵對!”


    重山將手緊握成拳,放在了桌上。


    藍海、盾岩、拉爾法和戈文也緊隨其後。


    “好啊,就聽老東西的,我可不想聽他們擺布。”


    皿也一拳伸出,自信的笑著看向重山。


    “讓我們並肩戰鬥。”


    “並肩戰鬥!”


    “沒想到我在一個滿是叛國者的屋子裏。”


    大家看向了說話的印文。


    “不過,我也本來就不是獸國的,我可是嚎哭峽穀營地的。”


    印文也一拳落在桌子上方,這樣,營地內最保守的武鬥派獸人代表也同意了這個決議。


    “你是不是讓他們三個投的反對票?”


    “是啊,沒錯。”


    雷卡的靈魂慢慢從啟的身後走出。


    “為什麽?”


    “我不建議他們和獸國鬧掰,雖然他們現在和人馬已經打的不可開交了。”


    “腹背受敵麽,也算是常事了吧。”


    “也就是說,”波古古和霸主也從陰影中走出。


    “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我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看著渾身混沌能量湧動的霸主,大家又看向了營地內的一眾獸人。


    “接下來怎麽辦?”


    獸人們看向戈文和拉爾法,兩個獸人也很為難。一方麵是開戰的決定永遠是最難下的,一方麵,獸人們如果要和自己的國家分道揚鑣,這個想法總有一些不妥。


    “暫時拒絕履行獸國的霸王條款,營地一切照舊,把中立旗升起來。”拉爾法想起了最近格烏等幾個偵查獸人發現的其他部族的消息,“營地進入戰備狀態,增加巡邏隊的數量。”


    “後續的具體情況我和拉爾法會繼續討論,必要的時候我們會請重山他們用魔法保護營地,各位請繼續堅守崗位。”


    孤岩搖了搖頭。


    “我的認知裏,獸人是滿嘴打打殺殺、腦子愚笨、隻知道吃飯睡覺打架的生物。”


    “那是老舊派的笨蛋們,連錢都沒見過,隻知道商品交換的廢物。”


    看著一起看向自己的拉爾法、戈文和幾個葉地羅,孤岩扭頭看了看打開的門。


    “你們應該是要讓我關門,而不是讓我出去吧?”


    過了一會兒,孤岩站在葉地羅小屋門口,無聊的看著訓練的獸人們。


    “怎麽樣,繼續訓練?”


    孤岩看著抱著胳膊倚靠門框等在門口的星陽,不知道說什麽好。眼下,一眾拉合魯已經將藤條編製的假人和綁在鐵棒上的沙袋擺好了。


    “快點,別再磨蹭了。如果要是有敵人來進攻營地,你怎麽辦?”


    一發木球快速的丟了過來,不同於之前,孤岩一伸手就接住了木球。


    孤岩笑了笑,就和上班一樣,自己不上,看來是不行了。


    “當你成功把這塊綁著白布的木板染成紅色,就算一個小目標。”


    拉爾法將通知信裹成一團,放迴了長長的骨頭之中,遞給了獸國的使者。


    使者表情十分難看,背後的血紅色爪痕旗幟也不再隨風飄蕩著,而是無力的癱倒在長棍旁。


    “明明一個個都已經成紀,不想著報效祖國,拯救戰局,卻向著包藏禍心、獨據一方?”


    拉爾法和星陽走上前,而前者則慢慢再兩步走上前,指了指後方的彩色中立旗幟。


    使者皮笑肉不笑,表情更加輕蔑、憤怒,同行的獸人們穿著華而不實的輕甲,表情類似。


    “如今獸國風雨飄搖、前方戰局飄忽不定,爾等征兵前線,追隨大汗帳下,平定禍亂,定能成就一番大業!如此,才是真正的榮耀之路!”


    拉爾法輕蔑的用小拇指捅咕著耳朵,滿臉不耐煩。聽著使者大聲的指點,營地內的其他獸人也都湊了過來。


    “近幾日,大可汗厲兵秣馬,聚集猛士在敵軍陣前!教國的畜生宛如烈焰之上的蓬草一觸即滅。危急存亡之刻,大戰一觸即發,爾等卻在此偏安一隅,苟且偷生,成何體統!”


    使者雙手握拳,憤怒的指著北方,嘴角的胡子和雙肩也憤怒的在風中顫抖著。


    “那,誰來告訴我,我父親、我的叔叔戰死裏克奇卻毫無補償和榮譽提名,是為何?因為你們對遠逸氏族的不滿?無法繳稅,在獸國就等於死亡?”


    印文慢慢走出,眼神幽怨,雙手中的鐮刀也旋轉著。


    “他哥哥拚死拚活為王國奮鬥了一輩子,最後輕易就被你們歸為了叛徒,隻因為你們看不起戰鬥力最高的我們,還是另有隱情?”


    格羅烏爾肩抗巨劍,後方還跟著嘴中滿是肉塊的鈍斧。


    耳光聲響起。


    “嘖,別吃了!”


    使者握緊雙拳,眼中滿是對懶惰的遠逸氏族和老舊瘋狂的戰狂氏族的不屑,而鈍斧太熟悉那個眼神了。當初,在那個土坡之下,維穩廳的支援獸人也是這樣看著自己的哥哥的屍體。


    “你們隻不過是希望戰狂氏族做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馬前卒罷了。”


    鈍斧從背後摘下大斧,眼中燃起了紅色的火焰。


    拉爾法攔住鈍斧,秉著“不斬來使”的傳統,看向了對方。


    “還記得你們是怎麽稱唿我們的?離經叛道、背信棄義、永遠無法走上榮耀之路?”


    拉爾法一歪頭,背後的晨將一個背包扔在地上,其中露出的正是以前獸國的通行文書。其中許多對拉爾法等一眾老兵的稱唿十分輕蔑,也沒有相應的薪資待遇。


    “我遠離氏族,僅憑著一腔熱血和愛國豪情加入軍隊。麵對著如山的敵人我不曾退卻半步,卻發現你們的命令隻有向不服從命令的手足相殘。你們默許役喚的奴隸製度、血痕的暗殺業務等一係列黑色的產業。而我們‘六一二’班隻是因為全部由銀蘭多組成就要去做前排炮灰?毫無戰術,毫無戰略,隻知道對著矮人埋頭猛衝,難道這不是我的戰友死於炮火之下的原因?敵人已經擁有了發射炮彈的黑色長筒,而我們還在用斧子和長矛?”


    鈍斧和鋼火看了看戈文,又看向了使者。


    “而你們口口聲聲排斥著新科技,說這是瀆神的行為,軍隊裏的長官卻吃著教國進口的珍饈美味?”


    使者大怒,用手裏的手杖指著剛剛從食堂走出的幾個銀蘭多。


    “堂堂狩獵之神的後代,如今在吃素食?真是侮辱老祖宗!獸人的世界危在旦夕,而你們依然在這苟且偷生!可恥!可悲!”


    拉爾法抓住了指向皿和天玄的手杖,眼神犀利的看向了老者。


    “之前教國進攻我們的時候,我請求了援助,為什麽沒有獸人過來支援?你作為西方事務的負責者之一,應該知道具體怎麽迴事吧?”


    老者雖然表情依然不讓步,但卻微微有些退意,看上去就像是被拉爾法說中一樣。


    “與其關心獸國的滅亡,我更關心營地裏的獸人們能不能過得更好。”


    拉爾法將老者的拐杖向下一甩,也算是拒絕了對方的勸說。


    “好,山水有相逢,你能會後悔今天的決定的!”


    老者帶領幾個獸人使者登上了門口的步行獸木車,打算離開。


    “叮鈴鈴”的聲音響起,幾輛遮蓋著布匹的木車出現在了營地內。


    “可,可惡!”


    晨一瞬間像是看到了什麽,咬牙切齒,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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