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聲一出,眾人齊齊轉頭矚目望去,待看清來者麵目後,皆誠惶誠恐跪拜行禮。


    然而被稱為宗主的老者卻並未理睬,腳底飄忽瞬間抵達古今身後,彎腰撫其項背寬慰道:“小子,有何冤屈盡管說來,老夫替你做主”。


    古今迴首望著身後鶴發童顏的老者,從他人的稱唿已知麵前的正是仙劍派的一宗之主,即刻俯身跪拜,並未答話。


    見古今一聲不吭,宗主雙指一抬扶起古今,轉頭向公孫必所在低聲道:“公孫長老,你來說說來龍去脈”。


    而後公孫必便將古今自登天梯以來的過程娓娓道來,幾近中肯未摻雜多少虛假。


    聽聞後,宗主頓時暴跳如雷,怒發衝冠道:“常允這個呆子,冤枉好人不說,怎是個榆木腦袋,如此有情有義,天資絕佳的弟子,莫說萬不可能做出此等偷雞摸狗之事,即便是做了,又有何不妥,自己生命垂危,哪管這些縟節規矩,況且不過損失一株破草,能算個甚?難道活人還比不上死物,氣煞老夫了,真個朽木不可雕也,就這還妄圖第六式,呸”。


    見宗主大發雷霆,眾人連忙附和稱是。


    “是還不鬆綁?”


    此時宗主情緒稍緩,白了眾人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斥道。


    聞言,祝峰昂立即收迴匹練,不敢作聲,依舊心有餘悸,若依宗主以往的脾性,極有可能暴力摧毀匹練,若真那般,自己必會遭受反噬。


    “小子,往後你便恢複自由之身,到時須要好生修煉,削除宗門疥瘡還得依賴青年才俊”,宗主白一眼公孫必,想來最後一句是說給他聽的。


    說完不待眾人迴應便原地消失不見。


    如此詭異的一幕教一眾弟子皆瞠目結舌,不解大活人怎會憑空消失。


    唯有公孫必低聲呢喃道:“角階神通念道分身”。


    迴過神後便遣退圍觀弟子,又囑咐古今幾句,這才禦劍破空而去。


    “本事不大,運氣倒不錯!”


    待弟子門皆四散而去,人群中一位白衣黃領的女子忍不住瞥了一眼古今,不屑一顧地喃喃道。


    古今則拭幹淚痕,確認再無他人後才暗自竊笑道:“嘿,一賭即中,當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隨後在公孫必的交代下,古今被安頓在軒轅峰的居舍內,再無閑話。


    自此以後,古今白日便竄行於諸峰之間聽取長老授課,即使如此卻唯獨不敢去湛盧峰,生怕被二長老常允生吞,雖然自恃有宗主的護佑,卻也免不了被二長老以教導的名義“開小灶”。


    入夜之後,古今則盤坐屋內,或是研習天渡經,或是演化所習的功法奇能。


    這一日。


    古今在院中練功休憩時,望著半空中禦劍飛行的弟子忽生豔羨之意,打定主意後欲要修煉,四下打聽後得知赤霄峰主管山上山下來往交涉,尤為擅長禦劍飛行之術,便往赤霄峰與三長老劉豐耳討學。


    “小子,若要與我修煉禦劍飛行也並非不可,隻是須答應我一事”,古今躬身施禮,劉豐耳則玩世不恭笑侃道。


    “隻要弟子能辦到,必當傾盡所能,請三長老賜教”,古今恭敬道。


    誰料劉豐耳聞言大手一揮,風輕雲淡道:“我所說的事再簡單不過,隻需你開口說句話即可,唾手可得矣”。


    古今卻非但未輕慢,反而謹慎試探問道:“弟子愚鈍,還請您明示”。


    “咳,你隻需將三長老之謂換個稱唿便可如願”,劉豐耳一臉痞笑道。


    古今先是一怔,而後似乎猜到其之蘊意,並未著急迴應,而是裝傻充愣道:“三長老莫不是想認我為義子罷?”。


    “尊輩相近卻非也,既然如此我便直截了當,若是你願拜我為師,老夫非但教會你禦劍飛行,且必定傾盡所能授你畢生所學,如何?”,劉豐耳拈須自得道。


    “您說笑了,弟子已然拜師在先,豈有悖師忤常之理,隻怕遭人唾棄”,古今義正言辭,不苟言笑。


    劉豐耳聞言卻不屑一顧:“不過一棵歪脖子老樹,何能為人師者,即便你背棄也並無何不可,旁人亦無所多言”。


    言至此處,古今心中雖盡懷不悅卻不動聲色,隻是挑嘴迴應道:“敬謝三長老厚愛,請恕弟子因循守舊認死理,為徒當如子,敢問世間哪有子嫌父醜,既然如此,弟子先行告退”。


    說完便轉身向門外走去。


    劉豐耳則並未多言,隻是盯著其之背影,眼神微眯嘀咕道:“此子了不得”。


    反觀古今,出了大門立於青石板路上,環顧錯落的山峰,悵然自語道:“唉,要是會禦劍飛行術便好了”。


    言畢便準備乘索道返迴軒轅峰,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清朗人聲。


    “想學禦劍飛行,還有一人可教你”。


    轉頭尋去,見院牆搭瓦上探出個腦袋,眉清目秀圓眼滴溜,正好奇地盯著自己。


    古今認識此人,乃是劉豐耳的大弟子尚可舟,宗榜排名第四,名副其實的五階至強境界。


    不知來人用意,古今並未輕舉妄動,隻同樣打量著對方。


    尚可舟見古今並未迴應,便繼續道:“雖然我師父擅長禦劍飛行,但卻並非一家獨大,既然他不願教你,還有一人可承此任,隻是能否請的動便看你的本事了”。


    見其言誠懇,古今方才吐出一字道:“誰?”。


    “軒轅峰大弟子葉蜀清!”。


    聽聞是軒轅峰大師姐,古今頓時犯了難,據傳言葉蜀清高冷如冰山不化,為人嚴肅刻板,如何請的動?


    思來想去總比自己背師叛道好些,便決定一試。


    “拜謝尚師兄,隻是你我素昧相識,為何幫我?”,古今不解道。


    誰知對方卻滿眼期待道:“無他,隻是好奇你一飛衝天,技壓群雄時是何等模樣”。


    被其莫名之語驚的說不出話,古今有些無語,心想世上竟有如此怪異之人,卻並無絲毫反感,拜謝過後轉身離去。


    乘索道返迴軒轅峰,古今直奔葉蜀清的住處,路途中設想了千般說辭,可真當抵達其房門外時,卻舉叩不定,語塞徘徊,猶豫半晌卻遲疑不決,畢竟二人從無交集。


    “哪裏來的毛賊,鬼鬼祟祟作甚?”


    正當其踟躇之時,身後猛然傳來一聲怒喝,驚得其猛一哆嗦。


    迴頭看去,見一名目光清澄,稚氣未脫的少年。


    “你管的著麽?”


    被驚嚇的古今白了其一眼,怒懟一句後不予理睬。


    少年語出被噎,正欲發作卻被身後另一名翩翩束髻的俊生按捺住。


    那名俊生打量一眼古今,當即溫文爾雅道:“我認得你,你乃菩提老樹之徒罷?”。


    古今隻看一眼便覺此人不簡單,因其以禮相待,便抱拳行禮,迴應道:“正是,敢問師兄是?”


    “軒轅峰弟子穆難川,請多指教”。


    “見過穆師兄”,古今嘴上應諾,心中卻驚駭難當,心說此人便是宗榜排名第六的五階至強高手穆難川。


    對方見古今亦彬彬有禮,忍不住詢問:“不知師弟在此踱步,是迷途還是有事?”。


    “何人在外聒噪?”


    然而真當古今準備表明來意,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冷聲。


    原來是幾人喧嘩聲驚擾到屋內主人,推門後不滿地嗔斥質問。


    眾人矚目看去,待看清一身素衣的婀娜身姿,穆難川瞬間背過頭去不敢再看,其餘幾人亦默不作聲。


    看清相貌後古今不禁喜上眉梢,正愁不知如何引出本尊,卻歪打正著成就所想,也不含糊,快步上前傾身行禮。


    “葉師姐,古今這廂有禮,驚擾之處萬望海涵”。


    葉蜀清見古今這般禮貌,略微收起冷峻,態度稍緩道:“無礙,隻是你不在師門修行,何故在我門外喧鬧”。


    古今則開門見山:“素聞師姐禦劍飛行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特來求學”


    葉蜀清聞言並未答允,而是後柳眉凝蹙反問道:“既然如此,隻需往赤霄峰尋三長老討學,又為何舍近求遠,舍本逐末”。


    “師姐此言差矣,所謂技貴於精,三長老雖是大家,卻並非絕頂,相比之下,師姐非但不遑多讓,且貌比天人,教人賞心悅目之餘技藝同升豈非妙哉”,古今嬉皮笑臉吹捧道。


    誰想此言一出,葉蜀清非但並未展顏,反是輕叱道:“油嘴滑舌,非奸即盜,恕不奉陪”,言畢便欲轉身關門。


    眼見機不可失,古今頓時收起痞相,轉而哀痛欲絕,撲倒後死死抱緊葉蜀清踝履,放聲哭訴:“師姐,請您大發慈悲,可憐可憐無依無靠的師弟罷”。


    葉蜀清被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愣在原地,還未來及反應,便聽地上的古今繼續哀嚎道:“師弟自小身子骨孱弱,身中劇毒後機緣巧合登淩山門得以苟延殘喘,然而禍不單行,誤打誤撞拜了老樹為師,正所謂師父不疼,爹娘不愛,隻得依靠口條勉強生計,若不習得禦劍飛行,當真是寸步難行,還望師姐行行好罷!”。


    “話雖如此,但我此時瑣事在身,自顧不暇,何以閑暇教你”,葉蜀清無可奈何。


    聽出語中轉機,古今趁熱打鐵道:“師姐大可放心,你隻需精言妙偈教我即可,絕不費時,至於萬般瑣事全交予我來辦,如此可好?”。


    “好罷,既然你有這般誠意,便答應你,隻是須定一個時限為好,總不能教你一直鞍前馬後罷?”,葉蜀清勉強答應,征詢古今意見。


    事至此刻,隻教圍觀的穆難川二人吊睛顎口,尤其是穆難川,眼中盡是豔羨之色。


    見葉蜀清妥協,古今脫口而出答應道:“時限便由師姐定奪”。


    “那便到你入境為止可好?”,葉蜀清試探道。


    插言一敘,諸如功法神技,所謂入境是指修煉的技法能夠依序且無滯地完整施展,且初具威能。


    “一言為定!”


    話未言畢,古今已斬釘截鐵應承下來。


    隨後二人約定午後在院外傳授,畢竟依古今自個所說,偷師時先須避師,這番說辭直教葉蜀清無語,卻並未反駁,而後各自散去。


    “唔,妙哉妙哉!”


    待二人約定散去後,不遠處的穆難川望著古今遠去的背影,盡露出崇拜的目光,當即自懷中掏出一卷小本,而後在其上奮筆疾書。


    待筆停墨止,若是有人看清,便見其小本上赫然寫著“第二百一十三技,涎皮賴臉如膏藥,哭窮賣慘博同情”。


    合上小本,輕撫過封皮上的《好逑絕策》四字,小心揣入懷中後轉身離去。


    日過斜雲,午後的驕陽稍遜熾熱,軒轅峰院外綠茵之上,兩道身影挺立。


    “時間有限,我便簡言精語,你且聽好!”,葉蜀清開門見山道。


    古今則立耳傾聽,生怕錯過隻字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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