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入夜,古今盤坐床第之上,將天渡經觀想完畢,滿意的環顧如氣般的念稠繚繞周身。


    稍緩幾息,自玉戒中掏出一卷書籍,端詳其上書四個歪歪扭扭大字:“蹤無不定”。


    “蹤無不定,乃黃老所著身法,據其所傳極為不俗,不知真個練起來後如何?”,古今興趣驟起。


    獲得此法已有幾月,苦於沒有機會研習,這一刻方才沉心定氣,逐字逐句研讀起來。


    “風雲無常形,而光音無蹤,人有形且有蹤明,假以人蹤化風雲,則來去無蹤……”,古今默誦篇引。


    隨之向後翻看,思緒霎時浸入字裏行間,徜徉難以自拔。


    一夜時光翻翻則過,第二日清晨,古今嗬欠一聲,照常出門行至院中,睡眼惺忪,一身疲態。


    “蹤無不定著實難懂,一夜修習卻無絲毫進展……”,古今夢囈一般低喃。


    黃老茶後邁出門檻,抬頭見古今神態頹靡,正欲調侃,卻瞟見其腳下步伐詭異,一步,兩步,三步……。


    “這!竟然已有所成?”,黃老見古今腳下步伐看似與醉漢無二,實則每一步皆是步距不同,再看其模樣乃是隨意而為。


    黃老怎能不明白,這正是自己所創的蹤無不定的步伐,當即捋須滿意點頭。


    待古今洗漱完畢,黃老便將其喚來。


    “小古,功法修行的如何了?”,黃老問道。


    古今聞言,當即潑賴道:“當真是難練的很,仙劍小術已修習好幾月,卻毫無進展,而蹤無不定亦是繁拗難懂,若非黃老所著,我早將其棄了”。


    “需我指點一番麽?”


    古今一怔,當即欣然道:“願聞黃老高明!”。


    黃老抿一口滾茶,而後道:“且說蹤無不定,須以身神融匯自然,故而在無意識之下隨自然源氣而行,我觀你方才在院中行走時,步伐不一,忽長忽短,教他人看來卻是極為賞目,那正是蹤無不定入門之兆”。


    古今聞言怔了半晌,盡力迴想,卻發現想不起一星半點,雖是如此,心中卻充滿信心,至少已然看到了希望。


    黃老再度傳授一些想法之後,轉而又詢問起仙劍小術。


    “唔……不瞞黃老所言,對於仙劍小術,我總覺並不如眾人口中那般強橫,如今亦修行一些,隻是並不精通”,古今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似是怕打擊黃老信心。


    “哦?說來聽聽”,黃老聞言,非但未因收受絲毫打擊,反而愈發感興趣。


    古今見此,便如實說道:“仙劍小術,我本以為乃是念道之中的極強功法,可當修行幾月後發現,其並非如同傳聞中的那般威力”。


    “你先施展一番我看看”,黃老見古今亦難以說清,教其現場施展。


    聞言,古今亦不遲疑,當即唿哈施展開來,一套功法耍弄的渾然天成,待到施展完畢,轉頭等待黃老點撥。


    “術勢倒是無何疏漏,隻是徒有其表而已”,黃老如是點評。


    “願聞其詳?”,古今知曉黃老已然看出關鍵,虛心求問道。


    黃老捋捋須,娓娓道來:“所謂念道功法,便是以念道為本施展的功法,這無錯罷?”


    “正是!”古今應道。


    “隻是你可知其中禦物之法?”,黃老轉而言他。


    “不便是以念力施加於念器之上麽?”,古今依舊不解此話中韻味。


    “錯!錯!錯!”,黃老高聲三遍錯字,而後不待古今反問,便自顧說道。


    “若將禦物與控物等同,則是大錯特錯,所謂控物,乃是將念力施加於任何外物之上,使其動輒,實則乃為念力包裹後將其托起耍弄,此乃下乘之道;而禦物則專指念器,念器之所以與常物有別,乃是其鑄造之時便已然按獨有的鑄造之法,故而禦念器之時,是將念力注入念器之中,以意催動,如若那般,念器便如有靈之活物一般,意動器動,方才可發揮其用”。


    黃老一字一句詳盡其理,古今聽聞後茅塞頓開,前思後想,隻因一路走來,並無任何人指點,故而自己隻得自己琢磨,如今方知自己竟本末倒置,大錯特錯。


    見古今醍醐灌頂,黃老略微一吟,轉念一想,忽而驚疑乍問道:“莫不是你此前所禦念器皆是控物之流?”。


    古今羞赧的點點頭,黃老立即教其將七殤劍取出,待七殤劍經過黃老之手一掂量,頓時詫異驚歎道:“你竟然將此物以控物之法與人交戰?”。


    “是……是……”,古今麵紅耳赤。


    黃老見此,不禁連舒數口氣後,方才強行鎮定繼續道:“延續方才所談,念器與凡器有別,看似一模一樣的念器與凡器,其重量有如霄壤之別,雖說念器極為輕巧,可若要禦起卻也並非易事,更何況如同你這七殤劍一般重的念器,在你這等境界中,若非近三丈的念丹且念力強度力敵千鈞者,是萬般不可能將其控的起來,即便是能控,也難以作戰……”。


    古今聽聞隻得嘿嘿癡笑,黃老則瞪了其一眼後又道:“如你這般強大念力,如若將念力注入念器其中,達到禦物之能,同階之中再無敵手,再度迴到起初所談內容,所謂念道功法,乃是禦物功法,並非將念器當做兵器外物,而是視為自己肉身的一部分”。


    “這該如何做到?”,古今迫不及待打斷道。


    黃老先是一頓爆栗,方才氣消道:“所謂禦物,亦分高低,下流之人以器當己,此類修士將念器視為肉身的一部分禦弄;中流之人以己融器,乃是將自己當做念器的一部分而行;上流之人則可人器合一,器亦是人,人亦是器,而你方才施展仙劍小術時,便是連禦物都不知曉,更別談禦物高低分流,故而連仙劍小術之威的百中之一都未發揮出”。


    古今聽聞後恍然大悟,自己又何曾想,念道一途竟有如此門道,如若自己不是遇見黃老,相比定會將控物當做禦物施展念道功法,非但費力,且還勞而無獲。


    隨後又詢問一些與之相關的學問,幸得黃老也喜愛教學。


    一老一少如此相視而坐,一論便是一日瞬逝。


    午夜深時,隻聽得古今房中先是傳來“嗖嗖”的利器劃空聲,而後忽而化作忘我的哈哈大笑。


    直至黃老隔數間屋子破口大罵:“還教不教人睡了!”,這才噤下聲來,可不出半息功夫又傳來窸窸窣窣的竊竊偷樂聲。


    接下來的幾日,古今每日緊隨黃老身後,但凡有何困惑便尋求指點。


    又過幾日,古今正在外門路邊花田中修葺花草,忽而聽聞一道吆喝聲自山徑一頭延續到另一頭,放眼看去,乃是一外門弟子興奮地叫喊。


    “宗門論劍大會還有十日……”。


    “宗門論劍?”,古今自來一年,幾乎從未踏出過外門,故而對宗內事細一概不知,亦不曾聽聞,當即轉頭看向黃老。


    黃老先是詭異一笑:“如何,有興趣?”。


    “您莫要賣關子,快快說來”,古今急不可耐。


    見此,黃老也不拖遝,解釋道:“宗門論劍,乃是對全宗上下、內外門中所有弟子開放的盛會,盛會之上,各使本事,眾人力匹,最終角逐出宗門最強弟子”。


    “那外門弟子豈不是隻作了綠葉陪襯?”古今不滿道。


    “非也,此亦是外門弟子期盼已久的機會,你亦知曉,外門弟子若要拜入內門,須過了躍龍門一關,可那關如何之難可想而知,況且外門弟子皆是宮階中品以下修為,如何能勝,而此次論劍盛會便是其拜入內門的一次絕佳機會”。


    “哦?此話怎講?”,古今探首靜聽。


    黃老直起身整著衣裝,緩緩道:“此次比鬥皆是弟子之間進行,對於外門弟子而言比鬥過程極為艱辛,可倘若在此之中被哪位導師看重,且證實並無貓膩後,便可直接提拔為內門弟子”。


    “竟然有此事?”,古今震驚不已。


    隨即黃老又道:“不止於此,在此期間,倘若外門弟子三戰之內可敗兩名內門弟子,亦可被內門選拔,而若是見哪位內門弟子無有長進,接連兩敗,則會被遣往外門,再加之每次論劍大會中的前幾人俱會獲得天大獎勵,故而此會極為熱鬧……”。


    正說間,忽見古今渾身顫抖,雙目似鷹嘴角微揚,黃老不禁調笑道:“怎的,怕了?”。


    古今迴過神來,雙目矍鑠道:“好生期待啊!”。


    隨即兩人相視一笑,繼續各自修剪起來……


    十日時間彈指即逝。


    這一夜,古今一眼未合,興奮異常,早早便穿整完畢,焦急的在院中踱步來迴。


    待到日一初生,當即拜別黃老,隻留下一句:“您老便看好罷,不拔頭籌,我誓不迴!”。


    而後麵色毅然決然,出門沿大路朝內門而去。


    待到行至躍龍門門庭時,見外門弟子排著長龍,直有數百步長。


    略一逮眼後隨波逐流般匯入其中,隻聽得耳畔傳來句句窸窣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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