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裝修得十分精巧的房間,明式家具那種簡明、清雅尚古樸的風格充分的顯示出這間屋子主人的性格和品位,不過正在屋裏走來走去的男主人的舉動似乎和這間屋子的格調不是那麽相配。


    裴煒叼著一根煙,一臉憋尿了的表情在房間裏來迴走動,口裏不停的念叨著。


    蘇眉懶洋洋的靠在**,一臉好笑的看著走來走去的裴煒,裴煒停了一下步子,將煙頭在煙灰缸裏摁熄,然後又點起一支煙,繼續在房間裏開始“拉磨”。


    “怎麽就輸了呢……”


    “第七百八十四次。”蘇眉打了個嗬欠:“繼續,我幫你數著呢……今天晚上我不睡了,可勁造吧。”


    裴煒瞪了她一眼,又轉了一個圈。


    “我說你怎麽跟祥林嫂似的?”蘇眉不耐煩了:“逢人就說,就象受了多大冤屈似的……要是其他俱樂部都象你這樣,那大連的老王還不得氣吐血啊?”


    裴煒瞪了她一眼,沒理她,自顧自的又轉了一圈:“怎麽就輸了呢……”


    “我說你是不是受刺激精神上出問題了?”蘇眉好笑的看著他:“是誰說一個聯賽總是一個隊伍壟斷冠軍是很不好的事情?是誰說今年聯賽主要的任務是鍛煉新人?是誰說拿冠軍太多了也沒意思,要讓其他人也拿一拿,是誰說……”


    “打住!打住!”裴煒舉手做投降狀:“我說你記性怎麽這麽好啊?把我說的一點話都給記下來了?”


    “忘記我的特長了?”蘇眉巧笑嫣然的看著裴煒,裴煒一拍額頭,恍然大悟,當時自己和蘇眉是怎麽認識的?蘇眉能夠在一年後記得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的相貌,記幾句話還不是小菜一碟?


    “行了,休息吧,你總算說了其他的話了,我也就放心了。”蘇眉打開被子,笑著說。


    裴煒歎了口氣,到床邊坐下:“你真的以為我輸不起?隻不過這樣輸球太窩囊了一點……你說咱們在比賽中創造了多少機會啊,比遼寧隊要多得多!結果偏偏沒怎麽把握住,反而因為一次莫名其妙的失誤輸掉整場比賽,輸掉整個賽季的努力……不甘心啊。”


    “足球比賽就是這樣的。”蘇眉幫他揉了揉肩膀,安慰他說:“明年咱們再來,一次失敗打不垮咱們的。”


    “沒錯,明年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候看咱們大殺四方,通吃冠軍,七進七出,血流成河……”


    口裏胡說八道著,裴煒的手已經不規矩的摸上了蘇眉那成熟的身體,正準備展開行動的時候,房間內的電話突然響了。


    裴煒掃興的拿起電話,有點不耐煩的問:“什麽事情?”


    “老板。門口有人找你。”電話裏傳來管家的聲音。


    “誰找我?”


    “是您球隊裏的那個朱國勝,他說有急事找您。”


    裴煒看到朱國勝的時候嚇了一大跳,頭上還纏著繃帶,又是一臉橫肉,這模樣的朱國勝大半夜的走在路上沒被警察當犯罪嫌疑人逮去還真算是運氣好。


    “來,坐下。”裴煒招唿著讓朱國勝在書房裏坐下,他知道朱國勝不會無緣無故的大半夜跑來,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要和自己說。


    朱國勝這樣子還真夠狼狽的,頭上一圈繃帶,大口的喘著粗氣,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是什麽,反正裴煒怎麽看怎麽透露著一絲詭異。


    “先喝口茶吧。”裴煒遞過來一杯涼茶,九月的雲嘉還是很熱的,看他滿頭滿臉都是大汗,估計是一路跑過來的。


    “馬上就要出發到國奧隊了,好好休息,你這傷不影響踢球,多注意一點別弄得不能上場了。”裴煒提醒朱國勝說,打完對遼寧的比賽後雲嘉天宇就直接迴雲嘉了,球隊也基本解散,三天後六名國奧隊成員就將參加集訓。


    朱國勝一口將茶全部吞了下去,抹了抹嘴後看了裴煒一眼。


    “有什麽事,說吧。”裴煒向後一靠,輕描淡寫的說。


    然後朱國勝口裏冒出來的第一句話就讓裴煒跳起來了,他說:“艾林和從小飛……收了賭球集團的錢!”


    ************


    三個小時前。


    朱國勝正在自己家裏悠閑的看著電視,他這人沒什麽多的愛好,平時休息的時間也就是和家裏人聚聚,看個電影什麽的,再就是找上吳江去打幾盤台球,有時候和球隊的人打


    但是也不肯打大的,再就是和幾個隊友去喝點小酒,頭上有傷,酒肯定是不能喝的了。


    門響了,朱國勝的媽媽跑去開門,然後門口就傳來了媽媽的聲音:“喲,是林子啊,好長時間沒上咱們家來了……國勝在呢,在看電視呢。”


    一聽到這聲音,朱國勝就站了起來,他和艾林、吳江都是一塊長大的,一路進的雲嘉二隊,二十年的朋友,看來今天老夥計是看自己來了。


    不過在看到艾林之後,朱國勝嚇了一跳,以往那個渾身上下都洋溢著自信,不管什麽時候頭都高高昂起的艾林到哪兒去了?


    臉色灰敗,無精打采——這倆詞就是艾林現在樣子的寫照——發生什麽事了?


    朱國勝忙迎了上去:“林子,怎麽了?”


    艾林用嘶啞的聲音對他說:“國勝,有安靜地方沒?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說。”


    “有有。”朱國勝忙迴答兩聲,轉頭喊道:“媽,我和林子要談點事兒……您先睡吧。”


    媽媽嘀咕了兩聲,果然關上了自己的房門,然後就沒聲了,朱國勝把艾林領到自己的房間裏,關上了門。


    “有……有煙嗎?”艾林問朱國勝。


    朱國勝看了艾林一眼,從抽屜裏摸出一盒煙扔給他,他平時很少抽煙,不過有時候也抽兩口,家裏也常備著煙——不過艾林可是從來不抽煙的啊,今天這是怎麽了?


    艾林笨拙的點燃煙,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後大聲的咳嗽起來——他嗆到了。


    一邊咳嗽著,艾林一邊製止了朱國勝來為自己拍背,眼淚汪汪的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然後遞給朱國勝。


    朱國勝疑惑的接過那張紙,拿到手裏才發現是一張支票,打開一看,立即瞪圓了眼睛——二百萬!


    “你怎麽有那麽多錢?”朱國勝嚴肅起來了,艾林是隊長,是球隊中收入比較高的一個,一年大概能夠收入一百來萬,不過他前段時間才買了房子車子,也花掉了兩百多萬,再加上艾林的家境本來不是很好,父母長期病重,以前賺的那點錢基本上都還債了,買房子時還找自己借了五十萬,怎麽還會有一張兩百萬的支票?


    朱國勝不是傻子,實際上他平時雖然大大咧咧,但是算得上是大智若愚的那種人,心眼轉得比一般人還快,立即就變了臉色:“你這錢是從哪裏來的?和上一場比賽有沒有什麽關係?”


    艾林好不容易咳完了,抬起頭來一臉慘笑:“國勝……平時我們都說你是二百五,其實你心裏比誰都亮堂……沒錯,我收了別人的錢了,莊家送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們輸掉那場比賽……我收了二百萬。”


    “我們?還有誰?是不是從小飛?”朱國勝咬著牙問,他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說從小飛也是全甲a排得上字號的守門員了,怎麽可能還犯那種低級錯誤。


    “沒錯,是他。”艾林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剛剛睡下的朱國勝他媽聽到朱國勝房間裏傳來一聲巨響,駭的老太婆光著腳就跳下了床:“國勝,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媽,沒事,和您沒關係,您別管!”朱國勝轉頭一吼把他媽又吼了迴去,然後重重的出了一口粗氣,在滿地的熱水瓶碎片裏來迴走了幾步,壓低聲音吼了起來:“林子,你怎麽能做這種事!”


    “我……我***也不知道!”艾林痛苦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麽就鬼迷心竅,拿了這二百萬……我他媽傻啊,一年一百多萬不知道舒舒服服的拿,錢迷了眼去拿這筆錢……輸了比賽,也丟了冠軍,國勝,我對不起你。”


    朱國勝來迴走了幾步,斷然說:“不行,這事得去向老板說,你不應該向我道歉,應該向老板道歉!”


    “那可不行!”艾林一把拉住朱國勝,哀求一般的說:“這事一說出去,我就完了,而且那些賭球的也不會放過我,我把事捅出去,等於是斷了他們的財路啊……你千萬不要說出去,這兩百萬,我不要了……”


    看著不斷抓著自己頭發的艾林,朱國勝心軟了。


    幾十年的朋友啊……而且他也是頭一次這樣做,難道就因為一次的錯誤,斷送掉他所有的前途,甚至還要搭上他的一條命嗎?


    那些賭球的家夥,進出都是數億的資金,難道還怕幹掉艾林惹上人命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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