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穩跨在虎王背上,看著腳下鬱鬱蔥蔥的景色;


    飛快的速度帶起風,吹動身前書桃的秀發;虎王載著兩人,邊走邊介紹:“主人,您一年時間都沒有出府,其實咱們嶺中也有異常壯觀的景色。


    往前走是狐族領地,她們族中多為雌性,天生喜愛花草,現在正值春天,等下路過的時候,我速度放慢點,正好可以在上方一覽姹紫嫣紅的景色。


    順著這個方向,有一壁萬仞懸崖,上方流水自此傾瀉而下,形成聲勢磅礴的瀑布。牆壁上有數十個天然形成的洞府,以落水隔絕,形成水簾洞。


    是嶺中猴族的地盤,您愛喝的猴兒酒就是它們釀造而成。猴兒酒之所以好喝,正是這些水簾洞的功勞。”


    萬裏聽虎王這麽說,頓時對這水簾洞來了興趣,問道:“哦?還有這等奇觀?那這猴族的大王是不是姓孫啊?”


    “主人言笑了,我等妖物,哪裏有什麽姓名,那猴王也不過是身懷魔猿血脈的一隻獼猴罷了,也不過是元嬰境界。尚未化形!


    之所以能夠占據水簾洞這等地盤,也是看在猴兒酒的麵子上,單獨給它們劃分的罷了!”


    “這樣啊,等下我們在哪裏看一下,水簾洞,聽上去不錯。”


    “好。相信那裏的景色不會讓主人失望!”


    ......


    良久,虎王懸停在高空,身下浩浩蕩蕩,上遊奔騰的大河在此處失去了河床的依托,萬仞絕壁給了流水足夠的力量。


    高空看去,水流並不是順著懸崖流下去,仿佛從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下方水潭中,激起千萬層浪花。


    轟隆隆隆~


    宛若雷霆的聲響在下方峽穀中迴蕩,但瀑布帶來的不僅僅有震撼,也有唯美的一幕:


    砸下來的流水與潭水,一靜一動 的碰撞,激起蒙蒙水霧,在峽穀半腰,形成了永不消散的彩虹長橋。


    確實如虎王說的一樣,氣勢磅礴,美不勝收!


    書桃呆呆的靠在萬裏胸前,柔聲說道:“公子,這裏的景色確實震撼。真羨慕住在這裏的猴王!”


    萬裏笑了笑:“小書桃啊,我們是第一看,自然認為住在這絕美之處是極好的。這僅僅是我們過路人的想法。


    但住在這裏的猴族隻會覺得吵鬧。隻會覺得,這裏的環境惡劣。隻覺得,這一道瀑布是他們族沒修為、低修為同伴的鬼門關。”


    “怎麽會呢?這裏明明那麽美!”


    虎王則是翁聲說道:“主人心善!不過這一點您可說錯了;自打將這塊地盤分給猴王之後,他們整體的實力有著明顯的提升。


    我們妖族修煉,隻能是不斷的遊走在生死邊緣,實力才能有所提升。”


    “哦?”


    這會兒輪到萬裏奇怪了;說道:“嗯,倒是我片麵了!看一眼就夠了,走吧!”


    ......


    出了萬妖嶺,虎王不再禦風,落下地來,就像一頭普通坐騎一般,緩緩往前麵走。但虎王想了想萬裏之前說過的話,小心提醒道:


    “主人,您說要在天黑之前趕到人類城池之中,但現在這種速度,天黑之前走不到啊!”


    “沒事的,走不到我們晚上就露營吧!此行的任務不是趕路,無需著急。”


    倆人一虎就這樣行走在寂靜的曠野上,這裏是萬妖嶺外圍,自上一次嶺中大戰過後,再也沒有修士冒然踏足。


    夜幕將近,萬裏隨便找了塊平坦的地方,作為休息過夜的場所。


    升起一堆篝火,一個處理幹淨的野味架在火堆上,書桃正細心的翻動;


    虎王臥倒,萬裏斜躺在虎王柔軟的皮毛上,看著頭頂的滿天繁星。說不出的愜意。


    許久,書桃遞過來烤到外焦裏嫩的烤肉,輕聲說道:“公子小心燙。沒有府中調味料,可能有點不合口味。”


    “已經很好了。”


    萬裏接過烤肉,美滋滋的撕下一塊肉放在口中,再從腰間拿出酒葫蘆,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曠野露營,烤肉配酒;篝火在前,星光點點。當真是極好的。


    ......


    第二天清晨,迎著朝陽繼續上路;


    遠處隱隱的有歌聲傳來,聽聲音,像是一位老者。


    萬裏駐足,仔細聽了一會兒後,說道:“過去看看!”


    沒走多久,就看到用石塊和茅草搭成的房屋,坐落在一條小溪邊上。邊上,一位頭戴鬥笠,身著粗布衣裳,光著腳的老者坐在溪邊,懷裏抱著簡陋的土琵琶。


    迎著朝陽,愜意高歌:


    山清水秀太陽高,好呀麽好風飄;


    小小的船兒撐過來,一路搖呀搖;


    為了那心上的人,起呀麽起得早;


    也不管哪路遙遙,情願多辛勞;


    ......


    我情願陪著她,陪呀麽陪到老;


    除了她我都不要,你知道不知道。


    萬裏就這麽定定的站在老者身後,聽完這一曲。


    等到老者唱罷,才上前打招唿:“老人家,您這首曲子唱的真好聽啊。您介意我坐在這裏麽?”


    這位懷抱土琵琶的老者才發覺後麵有人來了,轉過頭看了一眼,咧嘴笑著說道:“後生啊,要是不嫌棄地上髒,那就坐吧。”


    看著萬裏沒有嫌棄的盤坐在自己邊上,老者開口說道:“後生,看你這裝扮,外鄉來的吧?”


    “老爺子好眼光,我確實是外地來的,來到這兒,也有1年光景了。”


    “嗬嗬,我老頭子這些年也走了許多地方,但像後生你這種穿搭,還是頭一次見,不知道你從哪裏來啊?”


    “我老家有點遠,我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這兒了。龍國,可能老爺子你沒有聽過。”


    老者嗬嗬一笑,搖頭算是默認了。


    萬裏看著眼前的老者,臉色暗沉,一笑缺了兩顆門牙,一頭亂糟糟的白發隨意的被一個木簪固定在頭上。


    一雙飽經世事的眸子和幹枯的手掌在無聲訴述他的經曆。


    “老爺子,我是被您的歌聲吸引來的。唱的真是好聽。詞好,曲也好。”


    老人裂開缺了兩顆門牙的嘴,笑著說道:“什麽好聽不好聽的,都是隨口瞎唱。要說好聽,城裏風雨軒中的頭牌唱的,才叫動聽嘞。”


    說罷,拿起腳邊的酒葫蘆,灌了一口後遞給萬裏:“後生,來一口?”


    萬裏接過酒葫蘆,也學著老者的樣子,往嘴裏猛灌一口;酒入喉的瞬間,萬裏眼淚都快下來了,用力咽下嘴裏的酒,猛的咳嗽幾聲:“唿~好烈的酒啊!”


    看到萬裏如此神態,老人摸著同樣亂糟糟的胡子,笑著說道:“嗬嗬嗬嗬,自己想辦法釀的土酒,比不得你們喝的仙釀。不過啊,土酒也有土酒的滋味。”


    看著萬裏沒有喝第二口的打算,老人伸手拿過酒葫蘆,又往嘴裏灌了一口,咂麽著滋味。


    “老人家有故事?”


    “這話說的,人活一世,誰沒點故事啊。如今我老頭子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臨了,也都成了迴憶;”


    “老爺子說的有理。相逢即是緣,來,喝一個!”


    萬裏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和老者手中的酒葫蘆一碰,各自灌了一口酒。


    “老爺子一直住在這裏?”


    “自然不是,和你一樣,我也不是這裏的人,隻不過前些年走到這邊,覺得這裏挺好,就在這裏安頓下來了。


    算起來,差不多有2、3年了。


    人老了,話也多了;不知道後生你想不想聽一下我的故事啊。”


    “當然了,聽了您老的歌,我也好奇的緊!”


    老人自嘲的一笑:“都是些沉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


    拿起酒又灌了一口,老人家長歎一口氣,說道:“我呀,年輕的時候有一個漂亮妹子。她家就住在我家對麵。


    我倆一起長起來的;那時候,老頭子我說句自誇的話,人長得也算標致。家中也是頗有資產。尚未離世的父母給我們定下了這門親事。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老頭子我現在也在含孫弄飴,享受天倫之樂。隻是可惜,造化弄人啊。 ”


    “哦?是那女孩不同意麽?”


    “不不不,就在我們要成親的那一年,我們小鎮上來了修士;你知道麽,我們小鎮隻是從別人口中聽說過有修仙者。但從來沒有見到過。


    那一日,他們騰空禦風,腳踏飛劍,飄然而立,說不出的氣派與瀟灑。但也正是他們的到來,徹底改變了我和她的命運;


    他們修仙宗門來我們鎮上挑選根骨上佳的人引入門派中修行。那一日,我們整個小鎮上的人都陷入了瘋狂。你應該知道的,沒有凡人會拒絕這種機會;


    踏上修行路,這是我們多少人的目標啊。


    結果,造化弄人,她天賦很好,我根骨不佳。那時年輕的我還不知道者意味著什麽。”


    老者說完這句話,眼神中滿是遺憾,渾濁的眸子種流露著欣慰、不舍、懷念。


    拿起酒葫蘆,才發現裏麵空蕩蕩的。萬裏見狀,遞過手中的猴兒酒。老者也沒有推辭,接過狂飲一氣:“酒是好酒,但不夠味兒!


    第二天上午,她便不顧家裏人的反對,和我拜了堂,成了親。直到下午,看見她隨著修仙者一同離去,我才明白,我們分別在即。


    你知道麽,那一天的婚禮上,什麽都沒有;她頭頂蓋著一段紅色錦緞,我頭上別著從園子中折下來的紅花。


    也是那一天,她便踏上了修仙路。她真的很好,從離開的那一天算起,每隔1個月都會寫信給我,講述著她在宗門的種種。


    她說,等她在宗門徹底站穩了,就把我接過去。有時候我也幻想著那種生活。


    後來啊,我聽別人說,修行需要大量的錢財,我便賣了宅子給她換去資源。雖然隻有可憐的三塊靈石,但這是我唯一能夠幫到她的地方。


    之後,我便養成了去茶館聽書的習慣,隻因為在那個地方可以從中了解到修仙者的世界。長此以往,我才知道。原來,修仙者要比我們這些凡人活得時間長的多。


    我們凡人,七八十歲就算高壽,而修仙者,一百來歲也隻是青年。那一夜,我喝掉了四壇子酒。足足醉了三天。


    從此徹底明白了仙凡有別這四個字。”


    “後來呢?”


    “自然是認清了現實;我離開了祖祖輩輩居住的小鎮,開始四處遊曆。一來,是想離開她。讓她斷了念想;二來麽,我也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想要在四處遊曆,尋找踏入修仙者的方法。他們稱之為“機緣”,但很可惜,上天沒有眷顧我,一直到風燭殘年,也不明白修行是怎麽樣的一種東西。


    她在離去的一年後,給我寄來了一本她們宗門修煉的功法,但我辛苦鑽研50年,也沒理出個頭緒。


    這種東西,命裏有時終須有,莫強求啊!


    現在,聽說她已經是金丹期修士了,真的為她感到高興。聽說自從我離開之後,一直在找我;也是難為她了。


    我不想見她,所以我才找到這塊地方,打算了此殘生。


    她的生命中不該有我的羈絆,她應該追求的是無上大道。


    我一路遊曆這些年,也遇到過非常優秀的女子;但總沒有她好,除了她,我可能都不會要。”


    說到動情之處。老人家伸手抹去眼角的淚光,拿起身旁的土琵琶,高聲唱到:


    “山清水秀太陽高,好呀麽好風飄;


    三步兩腳跑呀麽跑,追到了土地廟;


    我情願陪著她,陪呀麽陪到老;


    除了她我都不要,你知道不知道。


    ......”


    聽完老人家的故事,在聽起這首歌,萬裏心裏不是個滋味,隻感覺心中悶的慌,拿起手邊的酒葫蘆往嘴裏灌了兩口,心思也漸漸隨著歌聲飄到了一年前。


    ......


    萬裏好想知道,那種說既來之則安之的“同行”,是怎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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